第21章 第21章

花漾工作室的刺绣品销售渠道主要是线下售卖。线下售卖又分为零售和展销，零售就是客人到店里来购买，展销则是将作品在刺绣品商行里进行展示，如果有客人看中就会给出一个合适的价格，这种方式有些类似于竞拍。不过展销需要很强的沟通能力，至今为止叶景棠只参加过一次类似的展销活动，带给他的体验并不好，自那以后叶景棠对展销这一类的活动都是避而远之。平日他主要靠着熟悉的老客户来发展新客户，这个方法倒是也能维持收入。前几年叶景棠也考虑过开个网店，但实在没精力管理，所以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与叶景棠不同，冀安远平日里会参加一些家具展销会活动，他觉得通过展销对提升店铺的知名度有很大帮助，因为各类展销活动都会邀请媒体到场，如果自己经手修复的家具能被媒体报道，这是一则免费的广告，对扩大知名度也有帮助。

        立山这边每年大大小小的展销会也会有一些，冀安远通过这些展销会认识了一些行业内的人。在这个做什么生意都需要人脉的年代，冀安远也无奈被潮流所侵蚀，避免不了这种酒桌文化。

        今天的饭局在一家川菜馆，在市府路这边，才开店没多久，高大上的装修风格，大概仿照的古代建筑，琉璃瓦，青砖墙，红木门，挺抓人眼球。菜的味道也不错，就是太辣了点，冀安远连带着喝酒，有些不适应，胃里翻江倒海的。

        几位行业内的人还在劝酒，严开有点看不下去，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和他说：“哥，要不我替你喝”。冀安远现在去哪严开都跟着，他想至少得让严开多接触一些行业者，人情世故得懂，将来干什么都方便。

        冀安远没让，他说：“待会儿你还得开车呢。”

        “那咱也少喝点吧，这么喝谁受得了？”严开小他5岁，长得像小孩儿，饭局上的这些业内人士也没有招呼他喝酒的，他就光看着冀安远喝，有点不忿，“这群人可真行，白的啤的全招呼上了，这得亏是没有红酒，不然就是全家福了。”

        冀安远给他说乐了：“那喝酒不就这点事儿吗？”说完他在站在手洗台前用清水拍了拍脸，稍微缓解了一下头晕的感觉。他在这一行干得时间不算长，人脉也得一点一点积累，有些饭局确实推不掉。

        “以前也没这样啊。”严开还是生气，嘀嘀咕咕个没完，“人都给喝废了。”

        冀安远不爱提以前的事儿，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走到餐馆的特定吸烟区，点了根烟开始摄取尼古丁，倒也不是有多大的烟瘾，就是偶尔会抽一根放空一下。玻璃镜面上印着他有些疲惫的脸，烟雾缭绕的看不太清酒局那边的情况，但能肯定饭局还得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再次回到酒桌上，展销协会的负责人余正东看他脸色不太对，就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要是觉得难受就坐下来吃点东西。余正东年轻那会儿是榜上有名的家具品牌的首席设计师，退休之后回到家乡来养老，虽然人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仍有他的传说。立山这边的很多家具活动都邀请他担任评委什么的，冀安远就是在之前的一次活动上认识的这位老前辈。这次的饭局也是余正东邀请他参加的。

        严开眼急手快的，招呼一旁的服务员赶紧上一壶热茶，接着给所有人都倒上一杯，说：“大家都歇歇，先喝点茶。”

        “喝什么都行，你要是喜欢也一起来。”相比于饭桌上的其他人，余正东没啥架子，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对冀安远这种后辈也是如此。

        严开说：“我得开车，要不就陪您老喝杯酒了。”

        “那对，安全最重要。”

        余正东对冀安远是赞赏有加，相当照顾，不过饭桌上的其他人可就不是这样了，他们巴不得冀安远喝醉了出丑呢。

        “喝茶怎么行，这都还没尽兴呢。”说话的是行业内的龙头之一郑老板，他就不太待见冀安远。这话一说完，和郑老板一起的小团体就开始起哄，势必要喝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在这张饭桌上，冀安远是小辈，在这一行里资历最浅，他举起酒杯说：“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这杯酒喝下去，只觉得胃里火辣辣的，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我也来敬你一杯。”以郑老板马首是瞻的销售商冯经理也来凑热闹。冯经理一直觉得冀安远这个“新手”不配来到这种酒局，但又不好撅了余正东的面子，只能在酒桌上下绊子。

        大概在他们这种事业有成的人看来，冀安远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吧。冀安远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给冯经理满上了，和酒杯持平，差一滴都不行那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说：“我敬您。”

        冯经理哼了一声，也一口全干了。有了郑老板和冯经理的带头效应，这一波小团体一个个的全都围了上来。

        严开看不过去，小声嘀咕“这不欺负人嘛。”

        毕竟冀安远是自己带过来的，余正东自然是不会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他用酒杯敲了敲桌面，说大家一起喝一杯吧，今天就到这了。

        晚上，冀安远和严开回到商店街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街角尽头唐鹏的酒吧开始营业，各家各户门前的夜灯也已经点亮，新学期开学，加上春天来临，眼下商店街的游客也逐渐多了起来。

        霓虹灯的光透过车窗射进来，晃得冀安远有点难受，他让严开就地停了车，打算走回店里。下车的一瞬间，冀安远心想，今天确实喝多了，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你别逞强了，还是咱俩一起吧。”严开看他这个样子，不放心，叮嘱他等在原地，自己把车停了就过来。

        冀安远倒是挺听话的，站在原地没动。他喝多了没啥别的感觉，就是头疼。但今天可能是因为白酒和啤酒混一起喝的，导致他有些迷糊，很嗜睡。眼瞅着严开从停车场过来了，却站在他面前不动，似乎是在和他说什么，他听不清，只能抬手压着严开的肩膀说：“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吧，头疼。”

        一路上严开都在讲话，但冀安远迷迷糊糊的就听清了“喝酒”还有“钥匙”。他从口袋里摸出店铺的钥匙，试了好几遍怎么也打不开店门。这时候严开说了句“给我吧，我帮你”。

        冀安远感到有人轻轻碰触了他的右手，动作挺温柔，不太像平时的严开毛手毛脚的，他也来不及细想，一秒钟后，店门打开了。再一秒钟后，白炽灯亮了，冀安远仰面倒在沙发上，连睁眼都费劲。

        他想晚上不一定会有客人，让严开回家去休息，自己直接在店里凑合一下好了，实在是不想动。也就是这一抬头，冀安远的酒顿时醒了几分。

        叶景棠站在他面前，表情很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衣襟。明显湿了一大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洒在上面了，冀安远想起刚才他搭“严开”肩膀的时候，感觉腿上突然凉飕飕的，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可能太用力挤破了什么东西。

        那是叶景棠从夜市买的一条小金鱼，口袋被冀安远上衣的拉链给弄破了。叶婧一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踏青活动，今晚就出发，他送人回来的路上就看到冀安远一个人靠墙站着，似乎是喝多了，周围又没人，他怕把冀安远一个人留在这里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就想着问一下咋回事。哪知道冀安远不由分说地勾住他肩膀就往这边走，似乎还把他认错成严开了，一路上他光听见冀安远说“你回家吧，我没事儿”。

        叶景棠心想，都这样了，还没事呢？

        此时的严开慌慌张张地从唐鹏的酒吧出来，看着原本应该是冀安远站立的地方，心想这人难道是长了翅膀不成？他把车停好回来之后没看到冀安远，以为是被唐鹏带到酒吧去了，结果到里面没到找人，有点慌了，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往店里飞奔。一进门看到这个情况也有点懵。

        冀安远和叶景棠对视了一小会儿，继而又倒在椅子上，说：“头好疼。”

        “我去买药。”严开心想反正也这样了，拉着叶景棠，说，“辛苦叶老师再帮忙照看一下我哥，我去去就来。”

        也没给叶景棠讲话的机会，一下就没影了。药店在对面，大概20米左右的距离，倒也不需要花很多时间。

        上次来冀安远的店里他没怎么注意，这次趁着等待的间隙叶景棠环顾了一下这间店铺，发现冀安远应该也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装修风格挺独树一帜，和唐鹏有的一拼。风格完全是冷色调，以灰黑色为主，走的简约风，店里东西并不多，站在门口看过去，整个店面一览无余，各处都收拾得很干净，店铺面积和他的“花漾工作室”大小差不多，但视觉上给人的感觉更宽敞。叶景棠环顾了一圈，很喜欢放在门口右侧的那个小书柜，上面还有几株绿萝。

        冀安远大概是真的挺难受，一直也没说话，叶景棠心想好人做到底，转身回到自己店里，没一会儿端来一杯醒酒茶。这也是他从电视上学来的，亲自试过，还挺好用。

        喝醉了的冀安远眉宇之间少了几分凶狠，更像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存在，也不会讲胡话，或许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叶景棠无奈摇了摇头，准备动手把醒酒茶给他灌下去。好在这个时候严开回来了，无形之中阻止了叶景棠。

        这一瞬间，叶景棠竟然有种可惜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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