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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穆旸卖剑初遇识器


宁朝长颂年间史记有言:

        长颂七年,国喜,知曦长公主和亲璇玑小国。众民赞叹长公主温雅贤良,远嫁边塞夷民首领拓跋氏。

        拓跋氏时年四十有二,膝下儿女不计其数,一生风流。其民风开放,为中原人士所不容。

        知曦长公主于拓跋城下撵,适逢城内鼠疫爆发,一片狼藉,未行礼仪。长公主秉承仁爱之心,不顾名讳礼节,亲临救治灾患。

        惜,此疫难以医除,长公主身形憔悴。

        传言曰,其部落晚辈爱慕长公主,与其私通,拓跋氏闻言暴起,于拓跋城中心烧起万丈业火,活活烧死知曦长公主。

        权帝密探提前告知消息,帝随即派遣章平盛将军率领十万军队前往救援。惜,将军为谋盛名,弃长公主安危于不顾,直捣拓跋王城,斩杀王室七十余众。

        帝盛怒,赐与他毒酒。旋即,帝思虑章家为国为民上百年,下旨留他一命,上交虎符,永镇西北,再无回京之时。

        后世则多贬斥长颂皇帝为保边境安定不择手段,其因曰,自长颂皇帝执国玺以来,四海之内灾害频发,猛兽当道,仓廪不丰,官员素位尸餐,道士风水之辈迭起,而皇室则偏信小人,屡害忠信之辈,重用奸佞之臣。

        因此传言,权宣德之帝位得之不德不法。

        长颂刚登帝位之时,勤勉行政,兢兢业业;而时与日迁,本性暴露,后期荒淫无度,举止与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旸捧着书往前翻了一页,终于翻到了有关章老将军的故事。

        朝启七年,章宙元将军就在西北漠地、东南沿海修建大面积防御工程一事面圣谏言……

        章将军腰背挺直地站立在大殿之中,年近不惑却还是如一棵松树一般气宇轩昂,那是在风沙中历练出的胆识与气魄。

        将军毫不胆怯,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声如洪钟开门见山道:“老臣认为陛下此举甚有不妥之处。”

        未等到皇帝回答,章将军接着说,“其一,西北靠近沙漠腹地,本就是人迹罕见之地,在此处大兴土木本就是不合常理之处;其二,西北常年风沙弥漫,十米之外不见人影,此处物资人力缺乏,工程建造难度极大,几有儿戏之谈。”

        “而东南沿海之地,百姓本就是依靠出海打渔为生,此举无异于是断送百姓生活根基,必将引来纠纷战乱。”

        “因此,老臣认为陛下此举甚有不妥,望陛下再三思量。”

        龙椅上的权旻彰并无什么大怒的征兆,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等着将军说完之后才抬眼打量着他。

        书上就记载到这里,穆旸从这段文字之中仿佛看见了一个目光迷离,痴迷玩乐的少年皇帝形象。

        穆旸掐指一算,这一年权旻彰刚刚过了27的生辰,而他掌朝已经整整7年了。

        但是穆旸也叹息,这位皇帝也是昏庸至极,可怜至极。

        之后,章将军奏疏不断,谏言不止:

        “老臣以为此番刑法太过严苛,不适用于民,民众必将反抗,到时必得一番唉声载道……”

        “老臣思虑我朝本就是自给自足的泱泱大国,衣物、针织、绣技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本无必要与邦夷小国通商,此举只会助他国风气,灭我国威风,况,邦夷小国心术不正,礼仪不明……”

        “臣下微虑,陛下应允他国来商定居我朝国土,必生岔乱;通婚之策更是不可,我朝乃礼仪之邦,上下求索五千年,怎么就此教授给那些黄毛小儿……”

        ……

        穆旸惊叹,章将军真是一名铁骨铮铮的诤臣,言语毫不委婉,也毫不胆怯,以平均一月一谏的速度报告朝情。有时言辞激进或有不妥,但是权旻彰也无怪罪。

        权旻彰的旨意似有荒诞之情,但是好似也有其中的道理。

        穆旸之前未读史书,只留心那些乡间野史,因此在他的心里,那权旻彰就是一个荒淫无度的人,纵使称不上残暴,但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但是读了这些书之后,好似又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读史使人明智,此言不虚啊,故人诚不我欺。”他仰天感叹道。

        穆旸闭目养神,突然对这位在史书上仅占少许篇幅的皇帝多了一丝同情。

        “这人还是个情种啊。”

        穆旸嗤道。

        脑子里突然浮现了这位帝王后面的文字:

        “朝启十年,神武门百官哗变,权誉被设计调离京城,后宫无名宠妃被百官要求缢死于城楼之上方退兵。那妃子无依无靠,无奈只要求饮鸩而死。

        众官应允。

        此日正当立春之时,春风料峭,乍暖还寒。

        只见那妃子一袍青衣寡带,仿佛出尘可人碧莲,眉目疏朗。

        一登台便引得众官屏息。

        据见者描述,那女子额间一点朱砂,鲜红似血;眸子似清晨朗朗夜空,唇红齿白,是个不可多得的妖艳美人儿。

        美人儿一饮而下,毒发倒地。

        权帝悲恸难抑,吐血三日。

        传言,帝欲追封宠妃皇后之位,不知为何,卒未行。

        帝秘密安葬爱妃,世上鲜有人知晓此间细节,卒成城中禁谈。

        此后十年间,帝再无宠幸一位妃子,冷落六宫,暮气沉沉,懈怠朝政,抑郁而终。”

        穆旸感慨:“帝王常薄情,哪见权旻彰啊!”

        此时,天差不多要亮了,穆旸吹灭读书灯,将思绪抽离出来,只觉得天地浩大,乾坤一角。远处邻居家舍里鸡鸣不已,犬结伴而嚎,将明未明之时有一种八荒朦胧的错觉。鸟雀清脆的鸣叫由远及近,几只结伴的,几只孤零零的,全都在屋顶盘旋。

        穆旸将用粗布包裹好的灭魄背在身后,出了客栈去早餐摊里吃了点东西。

        街上渐渐有了叫卖声,小贩也都出来了,各自背着各自的家伙。

        只是,那和尚……

        穆旸大口大口地喝完了素粥,心满意足地撂下碗筷,接着从衣衫里掏出那一张贝叶经。

        穆旸将那叶片直冲着阳光观察着,叶片上的叶脉清晰可见,叶片周围一圈发毛,叶脉有些不清晰,看来是那和尚经常拿出来看看这上面的经文了。

        他又把叶子翻了个面,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上面繁杂连笔的经文他反正是一句也没看懂。

        穆旸又观察了片刻,还是一无所获,他腹诽道:不会被骗了吧?这出家之人不是从来不打诳语的吗?难不成……他是个假和尚?

        穆旸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人的缘分在哪里,除了都是男人之外,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有什么共同点了。

        等等,都是男人?其实……也不一定。

        穆旸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和尚堆满假笑的脸,还有那人在这样热的天气下领口竟然遮到脖子上部的身形。

        他……应该算得半个男人吧,毕竟作为男人那什么都没有了。

        穆旸突然间有点好奇,一个阉人是怎么变成一个和尚的,又或者说一个和尚是哪里得来的仇家竟然下如此狠手变成了这样。

        哎,穆旸翘起腿,在阳光下晃着,全身舒服地舒展开来,在上午的日头下偷得半日闲。

        晒足了日头,穆旸招呼来小二结账。

        “小二的!结账!”

        小二手脚麻利的刚擦好一张桌子,听到之后利索地一抹桌上的垃圾,另一只手灵巧的变出一方洗了多次都有些褪色的素布,那方布上有些油迹已经洗不掉了,只得留下半片黑乎乎的印子。

        小二爽朗高声应着:“来了客官!您稍等!”

        小二果然一溜烟就小碎步飘了过来,弓着身子在旁边侯着,“一共三吊钱。”

        穆旸摸了摸胸脯,发现他最后一吊钱昨天给了那和尚,稍顿了片刻,他摸出几颗碎银子扔到了桌子上。

        他笑道:“不用找啦!小二,我问你点事。”

        小二自然欢喜,那欢喜差点就写在眉梢上了,眼睛眯成月牙,“好嘞!客官您问!只要我刘小二知道的,我肯定都告诉您!”

        眼前这个瘦楞楞的男孩看着年纪尚小,眼神里脱不去的稚气与天真。

        这个男孩拍着胸脯向他保证的样子有些孩子气,穆旸忍不住被逗笑了,他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像他这样,每天无忧无虑,可是一转眼那孩子就再也找不到了,那孩童般的眼神早就是十几年之前的事情了,他现在也是将至而立之年了。

        穆旸笑问:“请问这附近有当铺吗?”

        小二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圈,略做思索状,旋即眉眼疏朗开笑着,点头道:“有的,有的,应该在……应该在这条街的后头,就是沿着街走,走到街尾再从那个巷口拐进去,里面就只有一家店。”

        穆旸会意,道谢后就去了。

        果然,那家店的位置极其怪异,一家靠人气积累的当铺不开在街中心人流大的地方,竟然选在这样的偏僻角落。

        穆旸之前以为是因为店铺入不支出才选在这样地租便宜的地方,可是站在这家店的门口才发现这家店的考究,纵使穆旸不懂什么风水学,但是就只凭眼缘来说,这家店是极其入他的眼,让人看着就是干净贵气,一点也没有落魄的样子。

        由此看来,店主是一位不喜热闹的避俗人士了。

        “‘识器’,啧!好名字!”

        ‘识器’二字是用金丝墨大笔一挥而成的,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两个字都是发着细细的金光。字体也是气势磅礴,一挥而就,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足见执笔人的胸襟与胆识。

        再往下看,大门不似那种朴素的黑色墨门,是两扇镂空雕花的雅致之物,为了防止恶劣天气,雕花木门的里面镶了一整块透明琉璃镜,不过却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摆设。

        这家当铺着实不凡,穆旸怀疑店主开店是不是只是为了消遣解闷的。

        穆旸抱剑推门而入,木门竟然开合顺畅无阻,也不发出一丝杂音,只觉得柔顺无比。

        穆旸进门,只见里面的陈设果然脱俗,大堂光洁明亮,温暖干燥,暖烘烘的太阳味在他鼻尖徘徊不去。两边则是各种名花野草,从乡间街角最容易看见的太阳花,到皇家贵胄才将养得起的名贵兰花、绿竹,这店的主人还真是雅俗共赏了。

        穆旸进来只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您有何事?”

        一声低沉的男音从屋角缓缓传来。

        穆旸闻声看去,只见一样貌俊朗,眉目可入画的男子在柜台后立定。穆旸细细看他,发现男子额间有一点血红胎记,增了几分妖娆之色。

        那男子身形沉稳,步履稳健,来时竟无声响,怀中还轻轻揽着一只大白猫。

        穆旸也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大白猫不是纯白色的,翘起来的尾巴是毛色极纯的油黑色。只不过刚才离的有些远,穆旸才没有把那黑色尾巴从那男子的衣裳上区分开。

        那男子是穿了一身雅致到极致的泼墨长衫,大片大片的泼墨绘出万里河山的大气风景,素白的衣裳不是刺眼的假白色,多了几分温婉之意。

        那男子再次开口,“您来当东西?”

        “恩,对。”穆旸解开怀里的灭魄,展示给他看。

        那男子稳稳放下怀中的白猫,让它跳下去自己玩,自己则全神贯注的检查着面前不可多得的宝贝。

        不过几时,那男子直起身笑问:“不知公子名讳?”

        “穆旸。”

        “我是扶桑,是这家当铺的老板。”他也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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