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太霸道

“这有什么说不得的，”程冮笑着从嘴里喷出烟气来，“明眼人一看便知，怎么就她做得，我便说不得了？”

        “你啊，也是呆在这乡野之间过的久了，慢慢儿地，眼界也就只剩眼前那么点儿够你呼风唤雨的地儿，”程冮坐在椅子里姿态悠闲，跟赵允指点江山，“你且看着，周王如今虽封了太子，可他外祖家不行，撑死了如今也就是做个四品大员，再往上……难喽。”

        “所以周王想坐稳这位置，还是得靠着他的姻亲苏氏。苏氏那位能坐到一部侍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便是后来有了咱们这太子妃娘娘，让圣上给调到了太学，你瞧，”程冮嘿的一声便笑了，“如今这太师可谓是天下之师，这将近十六年来，朝廷里的官员大多都是从他手底下出来的……你说圣上给做了这么一件儿嫁衣裳，谁，不想把它穿到自己身上呢？”

        见赵允面上的表情若有所悟，程冮笑着拍了拍他的袖子：“你呢，想做什么，就按着你的想法去做，归根结底咱们都是大乾的臣民，对上头的主子表个忠心，不是什么丢脸面的事儿，说不得，咱们这位苏四小姐——这未过门儿的太子妃日后见了咱们，还得给咱们做个主儿，谢咱们一声伯乐呢？”

        “太师，能压得住陈家，可未必能管得了咱们程家不是？”程冮笑了笑，“女子嘛，安安分分地，规规矩矩的多好，整日里想那些个异想天开的事，非要闹得所有人都不高兴……何必呢？”

        “也是，”赵允跟着陪笑，“不想这些了，今晚上咱们又是一旬集市，程大人看，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算了罢，”程冮道，“如今的钦州，还能有些个什么好东西，也就是些陈年旧粮，连带着往年在府库里留着压箱底儿的东西，又能有个甚的出奇？”

        “这还真不好说，”赵允皱了皱眉心，“不过嘛，听闻落邑张氏要发落一批丫鬟，模样各个出落得还不错……”

        “去去去，”程冮没好气道，“我还能缺伺候的丫鬟不成？”

        二人正闲拉扯着，有仆从匆匆踏进客厅：“老爷，城里递来的帖子。”

        一时间，二人的目光便都定住了。

        这个城里，如今只能指的是正在建的新城，能从城里递来的帖子，怕是只有那位苏四小姐。

        程冮将手里的烟杆放下，接了那张名帖，打开一看便笑了：“喏，你瞅瞅，这是要来跟咱们做生意来了。”

        赵允双手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地扫下来，面上浮现出喜色：“这一下，说不得咱们也能进城去了。”

        见赵允此话，程冮拾起烟杆，不由哼笑一声，却也没开口再说些什么话。

        这建在瓮城之中的市集，也分了几个不同地方进行，不乏有高门使人于瓮城角门之处，又开出一片小城来，而这小城与瓮城相连，背后却又通向他们依附于邬壁外的宅院，苏慕容虽不曾来过，却也知晓大概是什么人，又占了什么地方，修了什么样的房子，又与魏峦、赵河、康氏兄弟等买了多少灰岩砖瓦。

        此时在市集中逛着的，大多是些尚未入城的高门或是地方宗族，前者多是年轻人，不乏大家小姐少年郎君，后者则大多是些寒门，正正经经的百姓却不见多少——他们手里莫说银钱，便是以物易物的粮食都才堪堪种到地里去，吃食之类的东西，大多都由苏慕容供着，又哪里能扣出一些来供他们在这里花销。

        苏慕容带着人从城内出来，一路前往程氏一族的集会，一路打量着这些沿路挤在边缘的摊贩们，这些人大多乃是仆从出身，便是在此售卖，车上的东西也大大多是主家的。走马观花看下来，那些个摊车上大多放着些陈年积压的丝绸锦缎，首饰玉器，更有甚者，车上所载还有醋酱咸菜与经书传记等物，可谓是五花八门。

        偶有驻足的，也多是些寒门妇人或是采买管事之类打扮的人。

        苏慕容转头对跟在她身边的方靖说了什么，旋即便有人脱离队伍，朝着城中飞快跑去传信。

        沿着瓮城出了角门，耳侧便显得清静些许，路上也明显更加整洁一些，却是连地面都让人用灰岩粉末调制的浆水粉刷过一遍。

        而程氏宅院外门口，也早早候着仆从，见了苏慕容一行人过来，便遥遥上前来打招呼：“世子殿下，四小姐，老爷已经邀了同担集市之责的几位在里面候着您二位了。”

        卫澄挑了挑眉，苏慕容颔首道：“那便带路罢。”

        程氏的宅院占地面积不小，只是时间仓促，也不曾收拾出个什么模样来，只是临时起了墙，上了梁，落了瓦，如今的宅子里尚显空荡。

        苏慕容等一众人进了院子，不待多走几步，便听有笑声伴着脚步声传来：“四小姐来访，当真是让程某意外至极，却不想还有世子殿下伴着苏家贤侄一道过来，如此当算是程某贵客盈门了……”

        此时的程冮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身边除了赵允之外，还多了数位衣衫华贵的中年人，此时跟着他一道前来迎接。

        又是一阵寒暄介绍，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回了大宅正厅落座。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更况论是四小姐与世子殿下联袂而来，想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予我等去做，”程冮笑道，“四小姐不妨开门见山地说上一说，但凡我等能尽一份力的，便决不推辞。”

        这话说的热络，却也圆滑。

        苏慕容听过便罢，不会将这客套话听进心里去，也深知这些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是个什么脾性，只是笑着看了这堂中坐着的众人一眼，道：“今日前来见诸位，乃是想问问诸位在这新城住的可好。”

        “好，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赵允掀开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四小姐当初派兵前去游说我等时，说的可是共建新城，如今眼看着四小姐都快要将整个新城给吃下完了，我等却连城门都还未来得及进去看上一眼。”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苏慕容：“四小姐这吃相，未免过于霸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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