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八)

接下来的几天，艾拉经历了来自大姐和二姐的双重攻势。

        小艾拉看着夏洛特幽怨的神情和凯蒂意味深长的眼神，瑟瑟发抖。

        ……怎、怎么了嘛qaq，大姐二姐好可怕的样子。

        虽然但是，想让夏洛特和凯蒂直接开口告诉艾拉她们吃了继母的醋，那是不可能的。开什么玩笑？为了一个做工粗糙的花环吃醋，说出去她们面子往哪搁！

        于是富丽堂皇的别墅中出现了这么一个诡异的现象:

        不苟言笑的年长继母头顶青春靓丽的花环，与两个不出门都非要穿着一红一黄两件华丽的长裙（没错就是艾拉送的那两件）的少女在饭桌上唇枪舌剑。

        大姐骄傲地微笑：“哎呀，这件裙子穿起来可真是有点繁琐，小艾拉要做出来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

        继母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浓汤:“我这花环用的是花园里那棵隐蔽的白花树做的吧？也不知道艾拉找了多久才找到……哦，对了，她之前突然每天出去那么久，也是为了学编花环吧？真是的，一个花环都这么用心……”

        夏洛特:……

        凯蒂……凯蒂安静如鸡。

        她可不像大姐一样冲动。想也知道，她们这点伎俩怎么可能敌得过人精继母？

        至于在小妹心中的地位……咳咳，这不是还有的是时间吗？

        凯蒂微笑着帮艾拉的面包涂上了黄油。

        艾拉看看脸色黑沉的夏洛特，又看看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由内而外散发着愉悦气息的继母，犹犹豫豫地接过了香喷喷的黄油面包，说了一句甜甜的“谢谢二姐姐”。

        二姐姐：温柔的笑容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气氛这么奇怪但是直觉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的小艾拉：弱小、可怜、但能吃【吧唧吧唧】

        就在这和平又古怪的气氛中，艾拉一家迎来了她们见面开始的第一个值得庆祝的节日。

        ——艾拉的生日。

        说实话，小艾拉自己都迷迷糊糊的不记得生日是几号。这个日子还是被细心的继母提前从艾拉的父亲那里问出来的。

        两个本以为奶团子妹妹会像其他小孩一样距离生日还有一个月就上蹿下跳期待不已因此从没想过问一下日期的愚蠢的姐姐:……

        doublekill！

        但是小艾拉不记得生日，倒是给了她们一个很好的机会——举办一个惊喜派对的机会。

        于是生日当天的下午，小团子背着很久没背过的小篮子，跟着假意要采购食材和各种生活用品的爱玛出了门。

        被委以尽量拖住艾拉直到太阳下山的重任的爱玛，一路上绞尽脑汁地拖延速度，走五步歇三步，都被艾拉担心地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实际上健康到能扛着一头牛回家的爱玛：“……是有些不太舒服……”

        于是贴心的小棉袄不仅配合她放慢了速度，还认真地问了好几次要不要先去找医师看病，被爱玛尴尬地拒绝了。

        幸好现在是秋天，艾拉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去接树上飘落的红叶，倒也不会无聊，偶尔发现一两片奇特的叶子还会兴冲冲地拿给爱玛看。

        孩童奶声奶气的呼喊和蹦跶的小短腿，是连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的美好景象。

        等到了集市时，爱玛还意外地发现，艾拉几乎和所有的摊主店员都能说得上话:

        “呦，这不是艾拉嘛！好久没来了啊！”

        “小艾拉又来买菜啦？快来尝尝这个番茄，可新鲜了！”

        “来来来，这个大苹果留着回去吃，可红可甜了！”

        她们路过了多少个摊铺，艾拉的小篮子里就堆了多少种东西，甚至还有摊主捏捏艾拉圆滚滚的小脸，心疼地感叹一句“瘦了”。

        爱玛看一眼奶团子比她第一次来到艾拉家时圆了一圈的腮帮子，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她记得大小姐前两天还因为抱着三小姐时差点摔倒而恼羞成怒来着？

        不过摊主热情的交谈在某种程度上倒是顺利拖延了她们的速度，小艾拉一个一个认认真真地回答过去，甚至连名字都能准确叫出，还时不时穿插了几句“叔叔新换的发型好帅”“阿姨种的南瓜最好吃了”的彩虹屁，哄得一众摊主眉开眼笑。

        爱玛莫名从那些摊主的身上，看出了自家被攻略得明明白白的夫人和小姐们的影子。

        甚至在得知爱玛是艾拉家里新雇的女仆时，摊主们一脸惊讶地讨论了一番“小艾拉家里终于起来啦”“果然好孩子的命都不会差的”，然后郑重地叮嘱了她半天好好照顾艾拉以及各种艾拉生活的小习惯，赫然一副老父亲老母亲的慈祥脸。

        从人群出来时，爱玛整个人都恍惚了，满脑子都是“原来小小姐以前那么惨吗吃饭都吃的百家饭”……

        不过，能在这摆摊的，大多都是些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小小姐能赢得他们的喜欢着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们要买的最后一件东西是裁缝店的布料。

        当爱玛望着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后，她开始着急了。这个时间回去，到家也才勉强黄昏！

        不行！她完美女仆的名声不能丢！

        眼见艾拉和裁缝店的老板娘聊起了“一件大红色花棉袄能有多保暖”的问题，爱玛急忙找了看店的老板，告诉了他为了给艾拉办一个生日聚会，需要把她拖到太阳下山的事情。

        老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满脸喜色，拍拍胸脯说道交给他了。等到老板娘和艾拉聊完，老板就在老板娘耳边窃窃私语：“诶，你多聊会儿，小艾拉今天生日，他们在给她准备生日派对呢！”

        耳朵不怎么灵光的老板娘惊呼：“啥？小艾拉生日！”

        猝不及防的爱玛：……

        大姐，你怎么就直接喊出来了啊！

        艾拉愣了愣，一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艾拉的……生日？”

        她几乎是一蹦三尺高，拉住了爱玛的手：“爱玛爱玛！今天是艾拉的生日！生日诶！”

        爱玛见被她知道了，也无奈地应和道：“是的，小小姐。”

        艾拉跟个小陀螺似的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脸色慎重起来：“艾拉要快点回去！”

        说完，炮弹似的往店外跑去，结果没跑了几步又倒退回来，认认真真地告别：“叔叔阿姨再见！艾拉要回家啦！”

        老板和老板娘见她迫不及待到脸蛋都红得像是大苹果了，被逗得哪里还想得起要拖延时间的事情，纷纷挥手告别。

        爱玛连忙拎起两个篮子就朝着艾拉追去，谁知艾拉一个急刹车，怀里抱着小篮子差点滚成个球。她回头懊恼地低着头，脚尖在地面转了一圈：“对不起，爱玛，我忘了你不舒服了。”

        她走回去，一只手帮爱玛托着篮子的底部，眼睛弯弯如月牙：“艾拉不着急，爱玛不要走快哦！”

        爱玛愣怔一瞬，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好像……知道小小姐为什么这么讨人喜欢了。

        幸好虽然回去的早了一些，但继母她们已经布置完了。

        这是艾拉自从妈妈去世后，过得最为快乐的生日。

        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爸爸也匆匆赶了回来，正好赶上艾拉吹蜡烛许愿。

        艾拉紧紧地闭上眼睛，小胖手握在一起，许下了一个和往年大差不差的愿望:

        希望每年，艾拉的家人都能跟艾拉一起过生日。

        在今年以前，这个家人，都是说的父亲，以及去世了很久的母亲——艾拉希望可以再见妈妈一面，哪怕是梦中。

        今年之后，她的家人才终于完整。

        吹灭了蜡烛，艾拉欢呼一声：“可以吃蛋糕啦！”

        夏洛特翻了个白眼：“小心胖成小猪了！”

        看样子还记着之前抱艾拉差点摔倒的仇。

        凯蒂不声不响，却给艾拉切了一块最大的蛋糕。

        继母看着艾拉吃得满脸都是奶油，皱眉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鼻子，刚想说话，又想起今天是艾拉的生日，最终还是没有训斥。

        父亲看着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家，感慨地喝了一口葡萄酒。

        拆礼物的环节，艾拉也十分期待。

        夏洛特的礼物是一件精美的粉色蓬蓬裙。来自她的亲手设计。面容艳丽的大姐骄傲地笑着：“这可是连奥萝拉都夸赞过的！我没把图纸卖出去。整个皇都就这一件哦！”

        凯蒂的礼物，被她犹豫再三，还是放了一条宝蓝色的项链。美丽的宝石被雕刻成了星星的形状，镶嵌在银链中。

        继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这条项链，可不在凯蒂的购物历史里啊。

        但她选择了沉默，没有问出来。

        一是因为今天是艾拉的生日，而是因为，这是她的女儿，只要她们开心，她便不会阻拦。

        继母和父亲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玩偶作为礼物。如果说父亲的礼物是正常的小熊的话，继母的礼物就有点奇怪了。

        “这是……包子吗？”

        夏洛特扯一扯那个白嫩嫩的抱枕，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艾拉把脸埋入软软的包子抱枕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好酥服~”

        继母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她才不会说出来，买个包子抱枕是因为想起了某个奶团子的包子脸。

        当派对结束，艾拉带着满满的礼物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不出意外在床上发现了一朵白色的花。花朵的花瓣上还沾着水滴，像是刚摘下来一般，心形的花瓣在月光下仿佛反射了一层浅浅的光芒。

        这是她的妈妈死后，每年生日都会收到的礼物。但是她从未见过送礼物的人。

        将花朵插到花瓶中，艾拉轻轻说了一声晚安，躺到了床上。

        直到深夜，在她平稳的呼吸中，一只白色的小鸟飞到了她窗外的树枝上，金黄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她，突然变成了一个熟悉的小男孩。

        他用口型，像过去每一年那样对她无声地说道：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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