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里高中（11）

赵般般倒是记在心里了，既然这鬼打墙一样的魇术只是鬼怪的小手段，那么说明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手段没使出来。

        她随即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跟着大部队往楼上走。

        左脚安稳的踏上第一个台阶，紧接着迈出右脚。

        可当她刚要踩下的一刹那，就像是在湖面上落下了一滴雨水，猝不及防搅碎了宁静。上方的台阶立刻全部消失了，赵般般直接一脚踩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倒。

        所有的事情一时间发生的太快，来不及思考的她只能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头部和其他脆弱部位，身体由着惯性往下落，直到后背被狠狠摔在空地上。

        嘶，好痛……

        腰处火烧火燎的疼，她不用多看也知道有了一大片擦伤，膝关节和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赵般般只能微曲着蜷缩在冰冷的地面，好一会才缓和过来。

        空荡荡的走廊已经没有了其他同伴的身影，就连本来该是楼梯的地方也变成了一片虚无，向上和向下延伸的台阶都不见了。

        赵般般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这层楼的格局很像她们住的二楼，只是看起来比二楼更有生活气息。

        红彤彤的对联贴在宿舍门上，上面写着早日暴富的殷切盼望，门口放了两盆多肉，看起来养的不错，窗边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贴纸海报，就连楼道口都还有一盏明黄色的小桔灯，下面挂着一个木牌，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3楼。

        好奇怪，越看越眼熟……这是哪里呢？

        304的宿舍窗边透出点点淡淡的光，给昏暗的走廊带来了些许光明。但是这扇紧闭的大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几个看不清脸的人从宿舍走出来，不由分说的把还蹲在地上的赵般般轻轻扶起。

        “赵般般，你不就是去杨老师那补课了吗？怎么把自己摔成了这样？”

        “怎么搞成这样的？你这明天还能起来去上课吗？要不要我替你给老师请假啊……”

        可能是门内的宿舍太温暖，她被几个人半推半就哄进了宿舍，有人把她拉在床上坐下，手上马上被塞了一杯刚倒好的温水，旁边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关心着。

        啊……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她的宿舍吗？

        眼前几个人的面孔渐渐清晰起来，都是几张她熟悉的日夜相伴的舍友的脸。

        赵般般露出一个怔然的笑，小声说：“我都忘了我今天有补习，谢谢你们来接我。”

        “我们是朋友嘛，赵般般你今天可真奇怪。”旁边的女生一把拉住她的手，稚嫩的小脸露出几分娇憨，“杨老师没为难你吧，他最近不知道是更年期到了还是怎么的，老是骂你，我看着都心疼死了……”

        "是吗？"她倒是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还没来得及细想，赵般般的脑子突然有些犯晕，自动浮现出一段关于杨老师的记忆：上课的时候莫名其妙被杨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她一脸窘迫没有吭声；下课的时候被喊去办公室，之后老师把她狠狠痛骂了一个小时，然后被老师勒令晚上留下来补课。

        原来是这样啊，居然还有老师愿意管她，真奇怪，她不是早就……

        嗯？她刚刚在想什么来着？什么早就？她现在本来就是学生，被老师管是理所应当的啊。

        赵般般的眉头挣扎般的皱紧了，又渐渐缓和下来。

        她最后还是摸着红肿的手腕委屈地说：“我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摔了，还是后背着地，佳佳帮我看看吧——”

        许佳佳一边嘟嘟囔囔着赵般般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把手心里的手腕拿纸巾认认真真的擦干净，“明天和我们一起去上课吧，省的你再受伤。”

        赵般般低着头思索着什么，也没接话。

        直到手腕的刺疼感拉回她的思绪，她昂起的头对上了许佳佳的脸，她的唇线向下耷拉着，却硬生生的勾出了一个奇怪的不像人能露出来的微笑。

        “赵般般啊，怎么，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上课吗？”

        手指陷进柔软的皮肉里，她听见女人的惊呼：“佳佳，好痛——”

        “啊，抱歉……”许佳佳立刻放松了力道，复而露出了惯用的甜滋滋的表情，“般般，我不是故意的呀，你会原谅我的吧？”

        一瞬间的危机感从尾椎骨处很快溜走，赵般般下意识摇摇头，一股强大的求生欲催促着她回答说：“我不在意的佳佳，没关系。”

        “那我再帮你吧……”

        “不用了——”赵般般一把抱住脆弱的自己，手指合握住紧贴着大腿，不紧不慢地说：“我想起来刚刚回宿舍的时候，一不小心摔进了泥坑里，干净的许佳佳也不想被我弄的脏兮兮的吧？”

        果然，许佳佳一听就立刻放过了她，赵般般也趁着机会去厕所整理一下自己。

        她很快就修整好出来，脸上也面不改色的没露出什么神情。

        舍友三个人都围着坐在床上，很快她就被拉走坐到一个微胖的女人旁边。

        几个人都在热火朝天的聊八卦，谈明星，桌子旁边还放着她高中时候最喜欢玩的扑克牌，她顺手抽出一张牌。

        ——黑桃k

        卡牌在她手指间轻舞了两圈，然后被顺势反按在桌面上。

        啊，是她的幸运卡牌呢，今天神会保佑她——

        “般般，高考毕业后你打算去哪个大学呢？”

        “还用问吗？我们般般肯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呀，成绩这么好，长得又好看……”许佳佳撑着头浅笑，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那般般以后还会和我们一起玩吧，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旁边那双皱巴巴的发红的手轻轻握住她。

        “对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赵般般也愿意和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吧？”

        面前的熟悉亲和的舍友的脸开始逐渐面目可憎，她们清晰年轻的脸也慢慢变得模糊而扭曲。

        无数个声音在赵般般的耳边盘旋着，像一块甜美可口的蛋糕引诱着饥饿的旅人。

        留下来吧——和我们永远在一起……

        “不了，”赵般般抽出被身边的女人捏的发红的手，无视了周围舍友阴鸷的目光，只是转过头，温柔又有力的说：“对不起。”

        “什么？”微胖的女人的脸扭曲了一瞬间，又很快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她已经什么都听不懂了。

        “阿姨，对不起，”赵般般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张这几天已经被她摩挲过千万次的纸条，“还有谢谢你。”

        “只要我能活着回到现实的话，我一定会信守我们之间的承诺。”

        女人的眼眶淌出几滴眼泪，眼看着自己的身影越来越透明。

        赵般般的目光温和，笑着看着自己的幻觉渐渐破碎，无数的场景在夜色里褪成了浅浅的灰，随后又像雾一般被风吹散了。

        “都是假的啊，”她面无表情的说，“我不会答应你们任何事情，更不会让自己留在这里。”

        她还要回家，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她还不能死。

        赵般般的眼皮犹如千斤重，身体也在不断的下沉。

        等到意识渐渐回归，周围也感受到了真实存在的空间感，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还是在二楼的楼梯口，几个人乱七八糟的倒了一片，都不约而同的在第一个台阶处昏迷着。

        赵般般的身子仰躺在楼梯上，和更上面一点的人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那双深色的眼睛阴沉沉的露出一点狠意，把刚刚醒来的赵般般吓了一跳。

        “般般姐！你终于醒啦！”上方的刘洋一步跨过来，脸上露出兴高采烈地笑，眼神也是一如既往地清澈，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原来是看错了啊……赵般般这样想。

        他刚刚还是笑着的，这个时候已经变得可怜又委屈，“般般姐，你是不知道，我当时醒过来之后发现大家都一直昏迷着，怎么喊也喊不醒，我差点着急的要报警了……”

        “游戏世界哪来的警察，”赵般般被他逗笑了，小声说：“你怎么醒的这么快，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吗？”

        刘洋挠挠头，也跟着赵般般一起调小了音量说话：“我当时刚上楼梯，结果那楼梯就不见了，一下子就摔下去给我摔了个大马趴。”

        “没想到啊，下一秒我的舍友就都来扶我，就出现的那么快又那么好，说我出去打篮球摔成这样了，要我平时小心点。”

        他说着说着，语气又有些上扬：“我寻思着这舍友也太好了，又是感激又是高兴，我以前从来没住过宿舍呢——我从小就住学校外面，每次刚好在学校隔壁有房子，我爸妈不让我住宿舍怕我和舍友相处不来。”

        “然后我就想到，我家管我这么严怎么会让我去学校住，我爸绝对会揍我……我就这样吓醒了。”

        没想到居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啊，赵般般看着面前正曲着腿凑过来挨着她说话的男生，心里感叹了一声。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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