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拘小节

孙念清穿了一件湖蓝色的长衫，精致的青白色腰封将他精瘦的腰身勾勒的更为明显，此刻他除了脸色苍白无力外，在看不出其他的异样。

        “我们走。”

        叶清歌淡淡的开口，没有多做解释，目光定格在孙念清身上示意他跟上，叶风谣和何岭对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们此番下山，万事都是以叶清歌为主，对于她的决定，他们都不会有意见。

        等到几人离开，一切便归于平静，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几个黑衣人便出现在了孙家的庭院。

        此刻的孙家庭院内，破败萧瑟，搭好的高台上都是翻落的东西，新鲜的瓜果被踩踏成泥，地上横躺着十几具尸体，死相凄惨渗人。

        为首的男子见到这番景象眯起了眼，派出去探查的人很快便回来了，在男子耳边低语着，听完，男子便阴沉起了脸。

        “撤”

        简单的号令，几个人便迅速离开，在他们之后，陆陆续续来了近十波人马，大多毫无收获,如此一夜之间，孙家便是满门被灭，不可谓不凄惨。

        几个人奔波了一阵便找到了一个破败的寺庙，天色已然浓黑如墨，思量到孙念清身上还带着伤，叶清歌便决定在此处落脚休息。

        寺庙内除了几尊佛像，再无其他，屋顶破落，已然是多年未用了，捡来几堆柴火点燃，四人便围着篝火坐成了一圈。

        叶风谣见几人都不言不语，便看了眼孙念清，利落的盘着腿，托着腮，眉头轻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孙念清。”他低语着。

        “嗯，倒是个好名字，我叫叶风谣，这位是我的师姐，叶清歌，那边那位是我的师兄，何岭。”

        虽然叶风谣不待见何岭，但该给对方的脸面，他自然不会落下，在外人面前总要知道长幼尊卑，毕竟不能给山门丢人。

        “不过，你还真的姓孙啊，我还以为你不是孙家人呢。”叶风谣撇撇嘴说到，任谁看到今天的事情都不会相信他是孙家人。

        “风谣，不得无礼。”叶清歌有些不满的说到，随即她有些歉意的看着孙念清。

        “不好意思，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没事，他说的也对，我对于孙家人来说，的确不算是家人，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孙念清淡淡的说着，这话中的带着不明的意味。

        风谣抬手抓了抓头发，何岭挑眉，凉凉的开口，“孙家人不少，为何要选你？他们有更多的选择，不是吗？”

        孙念清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波澜，“那黑袍男入府便直言孙家的灾要献祭才可破，而能够用来献祭的人必须要有孙家的血统，也必须是天生纯阴的命格。”

        说着，孙念清低头看了眼手掌处的伤口，“我正好符合，所以才会是我，我无力反抗，便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

        “天生纯阴的命格，女子居多，没想到你居然是。”叶风谣有些惊讶的说到。

        孙念清淡淡一笑，语调轻缓平静，“或许正是如此，我出生的时候风雨飘摇，电闪雷鸣，我一出生母亲便因为生产力竭而亡，自带不详，这或许也是他们愿意牺牲我的原因。”

        孙念清的话让几个人沉默起来，风谣更是对他产生了怜悯，他看了看孙念清的手，皱了皱眉，“你身上有伤吧，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你可以……”

        叶风谣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墨绿色的药瓶便出现在了孙念清的眼前，顺势而上是一双清瘦白净的手，再往上是叶清歌平静无波的脸，“用这个。”

        孙念清盯着药瓶看了看，伸手接过，眉眼轻颤，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谢谢。”

        叶风谣盯着那墨绿色的瓶子眼都直了，那可是山门的圣药，他平常看都看不到，叶师姐竟然如此大方，说给就给了。

        “师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叶风谣这么想的，也就随口问了出来。

        叶清歌看了他一眼，美目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听你这话，我之前很小气？”

        叶风谣吐了吐舌头，伸手抓了抓头发，“没有，不小气，真的。”

        “师姐，今日那黑衣人招来的是什么？看着像个枯骨，是恶灵吗？”

        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叶风谣很聪明的岔开了话题，有些好奇的询问，毕竟在山门学到的都是文字，他还从来没真的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并不算恶灵，是供人驱使的邪祟，你看到的枯骨只是载体，让邪祟可以自由活动的媒介。”

        “这种手法是魔族常用的手段。”

        听到这话，叶风谣瞪大了双眼，语调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层，“魔族？那个黑衣人是魔族吗？”

        关于魔族他只在云峰山的藏书楼里的书中看到过，还从未真实的见到，今日刚下山竟然就遇到了，倒是让他有些兴奋。

        比起叶风谣的兴奋，叶清歌的脸色却有些难看，魔族，一个让她深恶痛绝的名字，如果可能她恨不得杀了所有的魔族，为她的师傅报仇。

        何岭在听到魔族的第一时刻就看向了叶清歌，他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察觉到了何岭的目光，叶清歌平静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幽深的眸子里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黑暗。

        而坐在一旁的孙念清在听到叶清歌的话后，微微垂眸，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蓄积着黑色的风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一切吞没。

        眼看着叶风谣变的兴奋，大有彻夜畅谈的架势，叶清歌压下了心底翻涌的情绪，随即移开了视线，开口阻止了叶风谣，“是不是魔族暂时无法论断。”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叶风谣的兴奋劲随着叶清歌的一句话立刻消沉，乖乖的挪到一旁休息，何岭打量了一眼孙念清，径直走到了一旁休息。

        适夜，忙碌一天，风谣和何岭便各自寻了一个角落抱着胳膊休息着，叶清歌坐在篝火前守夜，她侧头看了眼孙念清。

        察觉到对方的审视，孙念清偏头看了眼，眼底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清澈，双眸的亮光像是能映透人心。

        “你想问什么？”

        “你不上药吗？”

        孙念清愣了一下，本以为对方会盘问自己，或者试探自己是否清楚魔族的事，倒是没想到叶清歌会问他这个问题。

        手里捏着瓶子，叹了口气，抬手解开了衣衫，青衫滑落，肩膀处是触目惊心的两个黑洞，叶清歌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不说。”

        这一路上，孙念清一言不发，叶清歌知道对方受了伤，却也没想过是这么重，肩膀被钉穿，那种疼痛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人为何看起来这般云淡风轻。

        孙念清看了眼抓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眼叶清歌，“你们能救我，我就感激不尽了，自然不该再拖你们的后腿，这伤……没什么的。”

        叶清歌微微皱眉，从他手里拿过了瓶子，“转过去。”

        “姑娘，你平常都是这么不拘小节的吗？”孙念清有些好笑的问道。

        听到这话，叶清歌脸色古怪了一瞬，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你不觉得，解决好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吗？”

        听到这话，孙念清微微低头，便转过身背对着叶清歌，当冰冷的药触碰到伤口时，他本能的抖动了一下，却得来了身后人的轻叹。

        听到这轻微的叹息，他的眼眸里闪现了丝丝光亮，唇角翘起带着浓烈的笑意。

        仔仔细细的替孙念清将身上的伤口全部上好了药，叶清歌叹了口气，“以后，隔三天上一次药，半月之后便会好。”

        “都说，山门的药千金难求，我欠你的更多了。”孙念清转过身，半裸着上半身，盯着叶清歌说着。

        叶清歌抬眸便与他视线相碰，对方眼底的幽深带着她看不清猜不透的意味，“不必言谢，我既然让你跟着我，自然就要照顾好你。”

        “为何要让我跟着你走，其实你可以把我扔下的。”孙念清笑着问道，双眸中潜藏着无法言说的笑意。

        为什么？

        叶清歌皱起了眉，当时的自己为何要脱口而出那番话，现如今又为何执意要带着他，大概就是因为他身上有他的影子，能够给自己带来他回来了的感觉。

        可这些她不能去说，那个人的存在是一个禁忌，旁人是不愿谈，不屑谈，而她却是不敢谈，不能谈，尘封的记忆，一旦触及便会坠入万丈深渊，不死不消。

        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掩盖着，挣扎着，把自己包裹着，为的不过是能够在漫漫的岁月中能好过一点。

        孙念清自然看到了对方眼底蔓延开的伤痛，他微微垂眸，幽深的瞳孔里弥散着丝丝缕缕的疼惜，却很快消散于无形。

        “山门之人自不能见死不救，如今你家门遭遇不幸，跟我们一路总是安全些，等你寻到合适的去处，在自行离去吧。”

        听到叶清歌的话，孙念清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叶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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