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桃花扇（三）

透过那个星渊般的水晶球，在别墅内投射出波光流转的屏幕，一个尚且黑着，另一个正展现出桃花扇副本内的场景，一点一滴的细节都毫无保留第呈现在屏幕上。

        苏云汐从零食柜里翻出一捧爆米花，来到苏逸身边，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温故的表现。

        “经验不足，反应太慢，思维不灵活。”彼时屏幕中，温故几人刚被司机赶下车，正茫然呆在戏园门前，苏云汐看着，毫不怜惜地评价，语气生冷：“这个npc可以套出来不少线索的，可惜了。”

        “枝枝向来对这个不感兴趣，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坐在这？”苏云汐看到苏逸正睁着眼，支着头，似乎有些兴趣，视线聚焦在屏幕上，没有像之前一样兴致缺缺地离开，于是她看看屏幕，又看看自己弟弟，揶揄道：“怎么？这么好看么？”

        “嗯。”苏逸的声音依旧很轻很淡，似乎没什么可以让他在意，但说出的话却不是这样。

        苏云汐没指望得到回答，于是自顾自说下去：“别说，这个小朋友倒还真的挺好看的……”

        突然，她意识到刚刚好像听到苏逸好像说了话，停下了动作，爆米花还停在嘴边，她很慢很慢地转过头，看向苏逸，似乎是由于过于意外而没有反应过来：“……啊？”

        看着苏逸一切照常的神色，苏云汐在怀疑她顶尖的听力和怀疑她弟弟真的承认了之间犹豫了好几秒，终于选择相信自己没听错，于是她猛地看向屏幕，瞪大眼睛，脑中分析着温故的信息，同时回忆苏逸最近的变化，有什么线被隐隐穿了起来，猜到了这层关系，苏云汐心里一阵惊呼过后，异常平静地将爆米花放入口中。

        “其实情有可原嘛，没进过正经副本的新手，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再次看向屏幕后，苏云汐怎么看那个少年怎么顺眼，开始对他心生亲切。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呀，苏云汐这么想着，原本因为城主的呼来喝去而糟糕的心情倏然变好，她弯弯眼睛，继续啃着爆米花，凌厉的气质陡然消散，这时倒像是个追剧的小姑娘。

        不多时，另一边的屏幕也亮了起来，是简言也进入了副本，他的副本倒和温故的不同，他出现在一间林中小屋。

        突然间，属于温故的光幕四周骤然闪着红色的光圈——那是在提醒观看者，需要注意的重点时刻来了。

        屏幕里，温故身边突然出现又很快进入玉佩中的厉鬼顾盼算是成了满屏的焦点，立即吸引了屏幕前几人的目光——包括刚刚回来的许栩和端着一盘水果走来的安如枝。

        更令人震惊的，是温故和那只厉鬼友好和睦的互动。

        苏逸微微坐直了身子。

        所以他错过了什么，他以前没在意的时间段里，那一个月，小孩经历了什么。

        明明是他带着进城，带着过了第一个城际竞赛，他本应该是所有人中，最了解小孩的。为什么突然，他好像就不认识温故了。

        苏逸忽然就有一种久违的探究欲。

        许栩缓缓开口：“所以这只厉鬼，是听命于温故的？或者说，收服？还是温故得到了什么道具……都不像，但是，这合理吗？——把厉鬼带出副本？”

        安如枝：“据我所知，没人将厉鬼带出来过，它们是难以沟通难以屈服的，等级越高的厉鬼越是如此，眼前这只，实力是很不错的——这就更难以理解了。”

        苏云汐在最后，终于像是反反复复确定了什么，说：“那好像是【中古】里，缺失的关键剧情角色。”

        “在城主委派给我的调查清单里。”

        桃花扇副本内。

        进到这座戏园没过多久，天色渐晚，光线倾斜，散了白日里的暖意，掠过高矗的楼座溜进来的天光带着冷色调，将本就破败的庭院渲染的越发凄冷萧条。

        “这晚上恐怕不会有什么地方能睡觉吧。”谢欣然感觉手臂外侧起了密匝的鸡皮疙瘩。

        话音未落，空阔的戏园蓦地响起了一阵“噼啪”的鞭炮声响，明明就是在身边的戏台旁炸响，却好像又像是从不知何处的深处传来，透过重重阻隔听不真切，声音像是蒙了一层层布料，散入雕栏的回廊。

        鞭炮声落地，戏园依旧荒凉，明明外置景观都没什么变化，可却平添一丝阴冷，明明环境依旧寂静，可是却隐隐有一种这座戏园活过来的诡异热闹气。

        温故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眼角向下垂了半点，这是他认真起来的状态。

        其他三人对这种变化并不见怪，他们却有些别的惊讶。

        余籽皱着眉，有些艰难地开口，语气是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次的副本节奏太快了，现在两个世界就开始融合了么？”

        “这时根本不给我们搜查线索的时间啊。”谢欣然有些焦急。

        方明收起了傲慢与轻蔑，神色凝重。

        温故觉得这时候他要是问哪两个世界，什么是融合……会显得非常傻。

        好在余籽接下来的话可以简单让温故理解：“趁着灵异世界才刚刚侵蚀现实世界，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大家分头探索会快一点——”

        一个副本中，刚进入时是没有危险的现实世界，存在的这一段缓冲时期，可以供参与者们搜集线索，然而副本存在鬼怪的那个灵异世界会随着时间渐渐和现实世界融合，程度逐渐加深，危险也越来越多，等到完全融合的时候，就是鬼怪苏醒开始屠杀的时候。

        温故脑子很灵，从那几句话中，加以推断，得出了正确的结论，也是b及以上开始出现灵异鬼怪副本的通律。

        “分头探索？”方明语气古怪地打断余籽的话，说：“分头探索会死的更快一点吧？余小姐，现在已经开始融合了，不是那个没有危险的现实世界了，你不要再总依靠着自己过去副本的经验了，很明显，这个副本的难度，在b级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拜托，变通一点，不要那么自以为是。”

        余籽一下子被拂了面子，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咬着牙思考了一番，最终盯着方明，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说：“……行，那你说该怎么做。”

        谢欣然却很着急地拽了一下余籽，又瞪了一眼方明：“余籽！你干嘛管那个鼻孔恨不得插天上的家伙啊。”

        温故：“……”

        他现在可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沉默寡言的人设吧。

        刚刚平复下来的临时队友关系又有破裂的迹象，难道说城里面的人际关系都是这样吗？

        温故怀疑。

        “行了。”听着三个人似乎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温故无奈地揉揉眉心，特意提高一点嗓门打断他们：“所有人一起，一间一间地搜集线索，每个人负责搜一面，四个人搜完四面，整合线索，大家尽可能互相注意。”

        “现在就不要浪费时间来吵架了吧。”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建议，几人不再争吵，开始抓紧时间探查。

        戏园虽荒废已久，但大体架构都还在，辨认出曾经的结构倒也绰绰有余，规模阔大，装潢依稀可见曾经的繁奢——这里曾经也是一座人流络绎的顶级戏园。

        那么那次火灾，会是荒凉的开始吗？

        火灾的原因，会是背后的真相吗？

        温故踩着枯草，重量落在老旧的木板上，“吱呀吱呀”像是闹了鬼，哦不，去掉像是，这里就是闹了鬼。

        廖廖一望，戏楼三面敞开，一面留做后台，除去进门的回廊，正面前的是散座，有长凳长桌，两侧是高高的看楼，一层三层是散座，二楼是包厢，供那时候的达官贵客休息听戏。

        颤颤巍巍的木制台阶几乎快要断了，几人轻手轻脚地拾阶而上，不知是生怕动作大了踩断木板掉下去，还是怕发出什么声音惊到可能会显形的鬼物。

        就这么一会功夫，戏园子里悉悉索索各处有了动静，像是在慢慢苏醒。

        天色暗了下去，部分角落已经看不清晰了。

        余籽三人纷纷从自己的系统面板中取出照明工具，她自己的是光芒温和的悬浮球，方明和谢欣然，拿出了自己在道具交易中心买到的手电筒。

        温故：“……”

        他大意了。

        这就是经验不足的后果，他不知道副本中应该准备什么必要的道具，导致他进来后，几乎是在抓瞎。

        所以他为什么从别墅里出来之后，敢什么都不准备，直接莽进副本大厅的啊。

        尴尬地在原地杵了一会，不过，在三人注意到温故的异样之前，他腰间挂着的玉佩亮起白莹莹的光泽，照亮了眼前的一片区域，缓解温故的燃眉之急。

        温故低下头，很小声对着玉佩真心夸赞：“二皇子殿下！你是什么神仙小天使。”

        玉佩：“……”

        顾盼似乎不是很能理解现代人奇怪的夸奖方式，玉佩的光泽闪烁几下，似乎是打算灭掉，但最终还是坚定不移地亮着。

        二楼的包间虽然不少，但里面的陈设并不繁复，一般只有一把高背椅，卷起的竹帘，高身的茶桌，挂画，倒也方便搜查。

        不出一会功夫，西边的戏楼包厢便被搜查完毕，几乎没有什么异常。

        唯独最里侧的包间出了些状况，正好是温故搜查的那个方向，挂画旁边，隐隐聚起一道白影。

        鬼物？——还是什么。

        温故快步走上前去，但没等他靠近，那道白影便倏然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有那么一瞬间，温故怀疑自己是看差了。

        他皱眉，站在挂画前，先看了一遍蒙上了厚厚灰尘的挂画，又凑近到刚刚鬼影所在的地方，轻轻用手覆上画纸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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