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等待

他手指微颤，额间沁出些许密汗，慢慢皱紧了眉头，伟岸的身躯越显得单薄无力，梅清拼命压下难忍之痛，不叫它发作起来，但依旧抵抗不住，青筋暴起，往日平和清俊的脸庞如今却似蜡纸一般，永乐见此状，连忙上前搀扶，冲外喊道：“来人，来人，喊太医。”

        梅清连忙止住她，摆摆手，僵硬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无……无事，叫邓斋来便好。”

        永乐激动道：“梅清哥哥！”

        梅清脸上扯出一丝看不出来是笑的笑，强撑着温声细语：“听……听哥哥的话。”

        邓斋听到动静连忙赶来，顾不得行礼，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在掌心一粒红色的药丸，喂他服下，梅清渐渐平复了下来，整个人紧闭双眼，汗如雨下，眉间紧锁。

        梅清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这些药只不过是能缓解他发作时的痛楚罢了，换了今朝换不来明日，前路漫漫，他必须要确定一件事，如果此事不了，黄泉碧落，九泉之下，他也心有不甘。

        更何况到了那里，伯然肯定要在他耳边叨扰他三天三夜。

        他嘴角沁出一丝不经意的笑意，调整好气息，慢慢直起了身子，看着永乐焦急的神色，安抚道：“别担心了永乐，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只不过方才是风寒袭体，一时难以忍受，才浑身酸疼。”

        随即向邓斋使了个眼色，邓斋立马心领神会：“殿下，小的这颗药是刘太医开的，正是医治此症的。”

        永乐望着他不语，心中仿佛结了一层霜，又好似拧了根麻绳，她一言不发坐在一旁，梅清接着笑道：“永乐，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我以后一定注意身子……”

        她转过头，就这么看着他，“梅清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编造这种一眼便能看出的谎言。

        她心中有些委屈，他们一个两个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到底在瞒着她什么事，为什么所有人都欲言又止。

        她只想要一个真相，她也只想去永州过安生日子。

        梅清沉吟道：“殿下，我真的是风寒加上旧疾，才如此的。”

        永乐站了起来，“梅清哥哥，你不说，我自有法子查到。”然后走出大厅，梅清在后面喊道：“今日的案子你别再插手……”

        邓斋想了想还是说：“大人，您还是告诉公主吧，万一公主能找到救您的法子……”他忍住眼眶落泪与鼻间酸楚。

        梅清看着望不尽的夜色摇了摇头：“邓斋，无人能救我，老天要收我，谁敢拦啊。”

        第一日，永乐早起之时发现门外的御林军连夜撤走，公主府的仆从皆松了口气，那庄重严肃的御林军仿佛要将公主府守成一座监狱，铁打铜铸一般，让人心神不宁。

        梳洗好，绿芸连忙从外面走来，满面春光的说：“殿下，皇上今日早朝之时向众大臣展示了玉玺，并声称此玉玺是您早就奉上的，只不过登基事物繁多，一时忘记罢了。”

        永乐不禁嗤笑：“他这搪塞的理由也不找找清楚，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一国之玺还能遗忘，谁能信。”

        绿芸拿起一个珍珠耳坠伺候她戴上，“皇上的话，谁敢不信呢。”

        永乐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只要他一日是皇帝，谁敢不信呢，就算他今日指着狸猫说是老虎，这些文武百官也不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绿芸问道：“殿下，您打算怎么彻查此案呢？”

        永乐面上浮现一丝笑意：“等。”

        绿芸眨了眨眼，不免疑惑：“等？等什么？”

        永乐站了起来，立在门槛内，院内白露正忙着将那盆枯死的兰花处理掉，她慢慢道：“等自投罗网，等不打自招，等他们，坐不住。”

        绿芸站在她后面：“可是……凶手会自投罗网吗？”

        她抚了抚衣袖，眼中浮现一层寒意：“我当初让李长乾为我洗涮冤屈，告知世人玉玺早就移到他手上，就是为了今日他们坐不住，绿芸，你猜猜，皇后如今在干什么？”

        坤宁宫内，秋月轻轻关上了殿门，看着满地的瓷片与珠翠心中叹了口气，劝道：“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您在忆苦殿不眠不睡照顾殿下一夜了。”

        徐春燕睁大眼睛盯着地面，胸口不断的起伏，目眦欲裂，她的指甲陷进了掌心，“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这次又叫她过关了，她又能平安无事。”

        说着便挥下来桌上唯一的一个金丝手炉，滚到了地摊上，秋月连忙捡起，跪拜道：“使不得，使不得啊娘娘，此炉是陛下在燕地赐给您的。”

        徐春燕有些癫狂，她抄起一根银簪便插向手炉，“李长乾，李长乾！”

        秋月连忙去挡，却被扎中，鲜血顺着银簪滴滴落在了地摊上，徐春燕回过神来，捧住她的手小心问道：“秋月，你没事吧，你怎么不躲开啊这么傻。”

        秋月疼到眼泪沁出，却还是强颜欢笑道：“无碍，奴婢无碍，娘娘消了气便好。”

        徐春燕拿了些金疮药洒在秋月手上，秋月猛地一缩道：“娘娘，奴婢自己来，奴婢自己来。娘娘，我们如今要如何？”

        徐春燕见她执意如此，便由她去了，“还能如何，只能和邱青云那只老狐狸盘算一下。”

        门外的守门太监一声通报：“皇后娘娘，太医来报，殿下醒了。”

        徐春燕差点喜极而泣，连忙起来，嘴里喃喃道：“我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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