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1

        仙台。

        杉泽第三高中。

        灵研会特别活动室。

        “虎杖君，明天晚上的试胆大会务必要准时到达。”佐佐木抓着虎杖的手，满脸的严肃，“我和井口没你不行。”

        “唔，可能得晚点了，五点我有要去的地方。”虎杖有些心不在焉，看向窗外，一抹影子闪过，顿时一哽。

        啊，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最近是不是来得太勤快了些？

        一边学长学姐们已经在商讨明晚的社团活动怎么展开，另一边，虎杖撑着脑袋，望着外头摇晃的影子，出了神。

        话说，菜菜子那家伙都不用去学校上课的吗？这几天虽然没现身，但一直都在附近不知道做什么。

        “虎杖？”

        学姐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

        “怎么了？”

        “很少见啊，你居然有心事，嘛，刚刚有个学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佐佐木把一封贴着爱心的信交给了虎杖，脸上多了几分揶揄，“交了女朋友的话也不要忘记我们社团的宗旨，虽说一开始只打算让你做个幽灵部员。”

        这时，外头传来了些动静。

        “什么声音？”

        “不会是幽灵吧？”

        “居然！”

        两个前辈有些狐疑，又怕又想上前去一探究竟，情急之下虎杖上前挡住了两个前辈。

        “前、前辈们不是说想玩狐狸狗吗？幽灵在的话不就刚好可以显灵嘛哈哈哈。”虎杖一边讪讪笑着，一边悄悄打量外头的情况。

        菜菜子是不是生气了？

        还未到五点，虎杖先去了趟体育场后面的空地，信上说的地点是这里。

        不过学妹没等到，却等来了菜菜子。

        那表情很不妙啊。

        “哟，菜菜子你怎么来了？”虎杖干笑几声，和她熟络地打起招呼来。

        菜菜子瞪了眼他手里的信，哼了声：“所以我讨厌这种猴子聚集的地方。”

        “哈？”

        虎杖最近发现了一点，那就是菜菜子总是会把旁人称作猴子，偶尔生气的时候也会骂他猴子，但他都只当做这是她中二病的口癖什么的。

        “如果你是想等那个猴子的话，她不会来了。”菜菜子哼了声，反正她不会说那个学妹已经被赶走了。

        “为什么？话说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你这个笨蛋！”菜菜子上前几步拽着他的领子，皱着眉生气道，“我才没有因为你生气！”

        啊，这样子很明显就是啊。

        虎杖摸摸后脑勺：“这样也好，其实我也是想拒绝她的。”

        菜菜子看他一副习以为常很淡定的样子，又有些傲娇地松了手，背过身去环胸哼了声：“你这个不知检点的笨蛋。”

        “啊？我怎么就不知检点了？”

        菜菜子炸毛：“平时那些女人接近你的时候你都来者不拒，假装玩游戏其实摸手摸脸，然后就是情书，光是今天就有两封了！”

        “……”

        所以她平时在背地里都在脑补什么啊？

        看着她的背影，虎杖叹了口气：“五点了，要一起去看爷爷吗？”

        “不去。”菜菜子还在嘴硬。

        “跟我一起去吧，”虎杖走到她的面前，一副天然的样子，“我自己去的话爷爷肯定又要撵我了。”

        “爷爷见到你了也会很开心的。”

        菜菜子怔怔，一手挡住他凑过来的脸，红着脸别过脸不自在道：“笨、笨蛋不要靠过来！”

        虎杖咧嘴一笑。

        “太好了，菜菜子总算不生气了。”

        “都说了我没生气！”

        “知道了，一起走吧！”

        “……笨蛋！”

        2

        潮湿的空气。

        黏腻的触感。

        好难受。

        嗓子又干又痒，一串咳嗽遏制不住从喉腔里滑出，剧烈的疼痛从脑袋处炸开，我一下子就醒了。

        头疼愈演愈烈，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醒了，醒了，佐藤哥哥，那个女人醒了！”

        听到陌生的声音，我的反应还有些迟钝，直到左脸被钝物抵住，我才清醒了一些，抬头时，面前赫然站着一个个子很高大的男人。

        但他身处灯光之外的阴暗区域，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莫名的，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一股违和的气息。

        借由头顶上的唯一一盏吊灯，我看清了抵住我的脑袋的硬物——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味，让我有些反胃。

        “喂，别想装死，你的目的我已经很清楚了。”

        目的？我有什么目的？

        我迷茫地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同样陌生的人围着我，而且——我动动手脚，完全挣脱不了麻绳的束缚。

        我、我我我这是被绑票了？！！

        “你、你你咳咳咳……你们是谁？为什么咳咳，要绑着我？”

        感觉内脏都要咳出来了。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话，只需要回答我问你的话。”男人用铁棍戳着我的脑袋，语气里满是鄙夷，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铁棍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霉败的空气，摇曳的昏黄灯光，暗不见光的破败地下室，和绑在椅子上被一群孩子围观的我。

        这不是绑架是什么？

        头上的疼痛没下去过，大概我是被敲晕了带进来的。这群家伙居然搞偷袭，一点武德都不讲。

        就这样我还想过帮忙，现在想来真是太天真了。

        我使了使劲，身上的绳子磨的皮肤生疼，无故被这样对待我实在火大：“我就一路过的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就凭你是石原那边的走狗。”

        男人走近了些，于黑暗中现身。

        一定是他下的手。

        在一群年幼的孩子里，也只有他有一棍子敲晕人的力气。

        “什么石原？”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走近一步，将一沓纸甩在了我脸上，其中一张印有照片的恰好落在了我的腿上。

        啊，我的任务书。

        感觉跳进三途川也洗不清了。

        男人上前一步，拽起我的头发，迫使我仰起头来与他对视。

        “疼，疼疼疼，你轻、轻点……”

        我的求饶并没有换来他的同情，反而激怒了他。

        “你们也会疼？当初对萤下手的时候也不见你们……”男人忽然哽住，红着一双眼怒视着我。

        我看着男人的愤怒脸庞，以及贯穿整张脸的那道丑陋疤痕。

        乍眼一看像是一条蜈蚣，此刻因为他的怒火而在脸上爬动着。

        感觉要被杀掉了。

        继续这样这样下去，就是被杀死也不会有人知道，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了。

        男人的怒火似乎越攒越多，他那副痛恨的样子把我吞了也不为过。

        在他抓着我的头发往一边摔去时，后方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住手，佐藤君。”

        暗处的门突然打开，清新的空气灌了进来，男人也在那一瞬收起了所有的怒气，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已经够了，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我记得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佐仓的声音，接着，她推着轮椅从外头进来，一旁的几个小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跑去推她过来。

        佐仓的出现打破了一开始的恐怖气氛，后头淡淡的月光如同轻纱一般披在她的身上，她就像个美丽的月亮仙女。

        我愣怔地望着她一点点来到我的面前，近距离看，她身上的伤痕更加清晰了，露在外头的肌肤几乎没有完好的，随后我的视线来到她披着毯子的腿上。

        真的好残忍。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能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下这样的狠手，我一个看的人都唏嘘不已，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忍受过来的。

        我的视线明显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先是抬手，在我的错愕下轻轻拨开我的头发，小心地查看我的伤口，忍不住抱怨：“看你都做了什么，佐藤君，怎么能对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要是没控制好的话搞不好会出人命的。”佐仓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轻声问道，“疼得很厉害吗？真的很抱歉，我应该及时制止的。”

        我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好是因为她过分亲切的表现，亦或者是被不公平对待的愤懑。

        “萤，你不要被这个恶毒的女人欺骗了，她和那些伤害你的人一样！”

        那个男人上前一步，将佐仓拉开，动作语气比起一开始对着我的时候要温柔很多。

        “但是，我能感觉到这孩子并不是什么坏人。”佐仓转向我，微微一笑，“妈妈也说，我看人很准的。”

        “萤！”

        “佐藤君。”

        两人对视许久，男人选择让步，佐仓慢慢靠近了我，与我平视：“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我……”

        她微笑着，鼓励着我：“没关系的，这里不会有人再为难你了。”

        被那一双真诚的眸子望着，我仿佛无处遁形，我咬了咬唇，本想说实话，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其实，我正在做学校的课题作业……那些只是我随便做的调查，很对不起未经允许就擅自做那些事。”

        我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如果可以的话，作为补偿，我能留下来帮忙的。”

        “悠一，能帮我把东西都捡起来吗？”佐仓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随后一个小孩上前麻利地将我那份任务书收拾了起来。

        佐仓没有翻阅那份任务书，我有些庆幸，那份任务书也确实潦草得很。

        她还让孩子们替我松绑，一边道歉一边安抚着我：“我很开心你选择了这里，要是之前能来就好了，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没有办法帮助你完成课业了。”

        说完，她看看四周，叹了口气：“我已经没有精力在照顾其他的事了。”

        “请问，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的视线又一次落在她的腿上，她身上那过分的伤势看着还很新。

        她摇了摇头：“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说完，她转向一旁的佐藤，责备道：“请把这孩子送去医院，要好好治疗她的伤势才行，不能再把无辜的人卷进来了。”

        佐藤明显不服气但还是没有发作，碍于佐仓在场。又吩咐了几句，佐仓便被推走了，脸色明显不对。

        大概她一直在默默忍耐着。

        那得多疼啊。

        一开始我还以为佐仓是做了什么才会被人记恨上甚至不惜花钱买凶也要除掉。

        但我现在明白了，佐仓就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啊，这样的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她远去的背影，让我感到揪心。

        她相信我，也保护了我这个被派来杀她的坏人。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佐仓走后不久，佐藤上前，还想抓我的头发却被我轻松躲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挨打）可不是白干的，我的身体也算麻利，早就把那些动作刻进记忆里了。

        我看着他：“与其为难我，倒不如去看看佐仓小姐吧，她的身体很不舒服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估计他也想不到会突然被我训斥，愣了好一会，刚刚的气焰也都下去了：“我送你去医院。”

        等等，我不会听错了吧？

        他抬头望着，眸子里满是沉静，和刚刚的暴怒仿佛判若两人。

        “我答应过她的。”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

        随后，佐藤将我带离了那个封闭的地下室，为了防止他又不讲武德出尔反尔，我和他之间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他走在前面，佝偻着背，看上去身体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另外，他身上依旧时不时有不祥的气息传来，这种感觉我也有些熟悉了。

        他必定是被咒灵缠上了，但我观察了一会也没在他身上看到什么。

        就这样，他兑现了诺言带我去了医院，但也只是带我去，医药费什么的还得我自己掏，看到账单的时候我真的有种把他从楼上扔下去的冲动。

        妈卖批打伤我了还要我自己破费，真不是个男人。

        出来后他似乎有些窘迫，别过脸有些不自在：“不要和萤说。”

        想来是真的没钱了，但我不会理解你的苦衷的谢谢。

        我摸了摸发涨发痛的脑袋，还好只是肿了个包没出血，要是流血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跟菜菜子交代了。

        另外，任务的事情还得想办法才行。

        在我苦恼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孩急冲冲跑来，一下子抱住了佐藤，我认出了这是幼儿园的孩子，好像是叫做悠一的？

        他抱着佐藤，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噎着：“萤、萤姐姐又被那、那些人带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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