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论道

李七七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睁开眼睛却发现置身于一片绝美湖边，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几声对话。

        “这姑娘太可怜了，帮帮忙吧。”

        “不收了不收了，实在不行就把她烧了吧。”

        “哼，别以为老婆子老眼昏花什么也不知道，把我惹急了到幽帝那里去告你们一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别别别，一百年之后才有投胎的名额，要不让她先去溟海沧岛呆着吧”

        “诶，也只有这样了。”

        这时，李七七的眼中出现了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手里拿了一碗汤朝她走了过来。

        “姑娘，喝了这碗汤我带你走。”

        她猜到这名老婆婆极有可能就是人们口中的孟婆，孟婆手里的这碗汤便叫孟婆汤。

        传说喝下孟婆汤，这辈子的记忆都将归零。

        李七七啜泣着摇了摇头，喝了这碗汤她便跟李长歌彻底无缘。

        “诶，婆婆是过来人，你要不喝这碗汤，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孟婆一边劝道一边将手里那碗热腾腾的汤递了过来。

        李七七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碗汤不得不喝，她忽然抬起了头，恳求道“能不能再让我看他一眼？”

        伴随着孟婆一声叹息，李七七眼前忽然一亮。

        “喂，李长歌，快去帮我把那几株天南星捣碎。”

        临去中渊国参加绿林大会的日期越来越近，李长歌这几日一直守在任老头的药堂帮着小柔捣鼓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药草。

        这时心中突然感到彷徨，却又说不出缘由，以有些致心不在焉。

        小柔这两天从山中采回许多能够医治外伤的草药，打算做一些敷贴。

        这次出门参加绿林大会难免有些磕磕碰碰，这些敷贴是治疗外伤的良药。

        “笨死了，你拿的这是胆南星。”

        只听小柔娇骂道，李长歌随即又拿来一味草药，竟和手里的一模一样。

        “外观看似一样药性却完全不一样，要是用错了会要人命的。”

        小柔望着李长歌手里的草药简直哭笑不得，两者的区别她起码说了三遍以上。

        “胆南星里面加入了猪胆汁，颜色看上去略微发黄，这次你可记住了？”

        李长歌点了点头，从小他便被小柔这样呼来喝去倒也习惯了。

        几日后，小柔的冰肌敷贴总算大功告成，足有三百贴之多。

        “做这么多，那是不想咱们好了？”

        小柔听出李长歌话里有话，莞尔一笑道“有备无患嘛。”

        李长歌走上前去轻抚着小柔的头道“你做事总是这样周到，好好在这呆着等我回来。”

        小柔眼眶突然一红，小声啜泣道“你要走了，任先生也要走了。”

        李长歌思索了一会，安慰道“你要是无聊可以去牛头岭住一段时间，刘老大他们会替我照顾你。”

        小柔摇了摇头，眼眶有些湿润。

        李长歌心头一软，打算带她一同前去中渊。

        可回过来一想，此去参加绿林大会不知是好是坏，留在连天寨或许才更为稳妥。

        这时任老头走了进来，见到两人正在缠绵，知趣的退了出去。

        “这任先生倒是个好人。”

        小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声赞道，她自是知道任先生这时过来肯定有事找李长歌，懂事的松开了他。

        “快去看看任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同你说吧。”

        李长歌点头追了出去。

        见李长歌跟了出来，任老头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

        “放着美娇娘不管，怎么跑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

        李长歌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那个缠绕已久的疑问。

        “我与先生非亲非故，不知先生为何屡屡出手相救？”

        任老头一改往日的轻浮道“天道即将崩塌，重塑天道非天命之人不可。”

        “你天生便通八脉，倘若你便是那天命之人，救你如同救了自己。”

        “天道？如今哪还有什么天道可言。”李长歌轻视一笑。

        任老头微微有些动怒，表情严肃的问道“你才经历了多少事就在这里妄谈天道？”

        见李长歌不再说话，他将双手束于身后，背过了身子。

        “人间百姓何止千万，每个人经历或苦或甜老夫认为都是天道，只是”

        “只是什么？”

        见任老头欲言又止，李长歌追问道。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山顶，任老头忽然指着远处的云海道“这云海之上住着一帮与天地同岁的仙人，若这些人心里出现了问题，人间百姓可当真没有了活路。”

        李长歌微微一怔，似任老头这般心系苍生的格局他从来不曾有过。

        对他来说，以前活着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再后来就只是为了能活下去。

        他实在不明白，任老头一介凡人却操着天上仙人的心，到底图什么？

        接下来任老头的一番话，惊得李长歌目瞪口呆。

        “实不相瞒，老夫观察人世间已长达百年，百年以来世间无一人飞升仙界。”

        “依老夫看来并非人的资质变差了，而是天道出了问题。”

        任老头忧心忡忡的长叹道。

        “即便不成仙那又如何？”

        李长歌话音刚落，任老头全身一震，道“如果修为到了玄劫阶仙界却迟迟不降下天雷，身体承受不住修为带来的力量导致反噬，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届时元神俱灭，连轮回转世的资格都将被剥夺。”

        李长歌呆在了原地，如此说来踏上修仙之路便如同踏上了鬼门关。

        凡人死了尚且还可以投胎，修士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如今五大宗派介入五国间的战争，无非是想从中得到一些其他的门派修炼法门。”

        “最终天下大乱以致互相残杀，那时便是人间炼狱。”

        “老夫想你成为五寨盟主是希望你能笼络天下绿林，成为一股拯救苍生的力量。”

        “即便这股力量很小，但这世间只要还有一人真心卫道，老夫相信总有一天这颗真心会如同星星之火一般可以燎原。”

        任老头说完，李长歌彻底沉默了下来。

        原来自己早就被这老头安排的明明白白，可回过头来想想这老头为了天下苍生，竟期望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天道对抗，又令人佩服不已。

        他略有所思的望向了远方的云海不禁反问，自己真的能担起这么多的责任吗？

        或许，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听从任老头的建议，先发展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

        第二日，连天寨一百多名马贼分成两路赶往中渊华山。

        马贼的身份说出去不管在哪国都要被杀头，因此两队人马分别做了一些伪装。

        一队由沈心月亲自带队，化装成了商队。

        另一队由四当家徐琛率领，化装成了一只镖队。

        一路上颇为顺利，只是进入中渊国后，简直可以称得上满目苍夷。

        由于中渊国位于五国的正中心，几乎所有邻国间的战争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波及，尤其是边境地区。

        因此，中渊除了靠近都城附近的几个城市还算太平以外，其他的地方白天盗匪横行，夜晚则是孤魂野鬼的天下。

        商队为了避免中途出现事端，每日必行至亥时方才落脚歇息。

        连着几日一切还算正常，偶尔遇到一些盗匪，只需对上几句江湖上的暗号，人家调头便走。

        可自从进入了中渊国，每日太阳落山之后李长歌总觉得有一双双眼睛躲在暗处盯着他们。

        仔细一看，又感受不到任何力量和气息。

        任老头见多识广，自是知道怎么一回事，常常安慰道“咱们跟他们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只管赶路便是。”

        这天众人来到了老君山腹地采菱矶，绕过老君山再走上约半天世间便到华山，眼见已到亥时，众人打算歇息一晚。

        就在此时，天上突然响起滚滚惊雷，一阵阵嘶吼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声马啸，任老头赶紧嘱咐众人背过身去。

        “待会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也不能回头看。”

        沈心月似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口中喃喃念了一句“阴兵借道。”

        不久，一股幽风从李长歌身后穿过，一种极强的执念在他心中升起。

        想想这世间最可悲的事情，当属死了却还不认为自己死了。

        阴兵走后，只听任老头小声念道“天道崩塌，地狱人满为患，连做鬼都没地方去。”

        他又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叹道“百多年前有个和尚曾跟我说过，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诶，那和尚至今仍在寺中枯坐念经，恐怕连佛祖也不愿管咱们这摊子事了。”

        一行几人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中渊华山，各路人马暂时全都被安排在山腰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集结休整。

        沈心月前脚刚到，四当家徐琛的镖队也跟了过来，徐琛见到中渊归一寨寨主马彪，当即下马抱怨道“他奶奶的，你们中源到底有多少盗匪？一路上咱不知道讲了多少次道理，对了多少次暗号。”

        归一寨作为这次绿林大会的东道主，马彪此刻自然只好赔礼道歉。

        “徐兄弟莫怪，如今五国混战，老百姓没了活路只能上山落草。”

        “咱归一寨虽然作为中渊第一山寨，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不过在此之前，咱家可安排手底的兄弟四处都打了招呼。”

        “天下绿林一家亲，自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还希望徐兄弟海涵。”马镖抱拳作揖道。

        “马寨主可是找了位夫子做了几天学问？几年不见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沈心月调侃了一句。

        “沈寨主可休要开咱家的玩笑，似沈寨主这等美人光站在华山顶上就赢了，咱家绝对认输。”

        一旁的马贼哄堂大笑，沈心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嗔骂道“绿林大会自然是以本事论高低，如若凭长相就能赢，那你让林寨主情何以堪？”

        这时南月国青龙寨的林子清带着一众人等来到了华山。

        玄真教修炼心法以阴柔为主，林子清长年修炼阴柔真气导致他脸色寡白且不苟言笑。

        “听说南月跟北阎达成同盟，不日即将对西濋发动战争，两面受敌西濋怕是离亡国不远了，沈寨主可得早作打算才好。”

        林子清一开口就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沈心月的眼神当中升起一丝忧虑但很快又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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