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卜谣瞥他一眼，虚弱的声音说：“发疯去外面。”

        她懒得搭理他。

        戚朝笑了笑，站起身并不太介意，她能顺利醒过来就已经够了，这点小挫折算得了什么？阎王殿都已经擦肩而过了。

        走流程叫来医生检查，依旧什么都没查出来。卜谣现在的意识还不能完全重回这个身体之中，昏昏沉沉游离在灰色区域与这个世界只见。研究中心的身体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打开屏障进入，只能在其他两个地方游离。

        即便她醒了戚朝也整日整夜的陪在医院，出去谈完事情见完人也会第一时间开车过来，他不在的时候陆陆会代替他照顾卜谣。

        窗外的绿叶在流动的时光里慢慢舒展开，如同初长开的孩子调皮地借着微风的秋千荡在空中。光影透过玻璃照在地面，缓缓移动，阳光是个会魔法的巫师，在白日里变得强壮，直到日落变成最后一缕光渐渐隐身起来。

        自上次醒了之后，卜谣又在医院里躺了三天。

        戚朝第三天早上一早就悄悄出去了，秦助理说隔壁市有个合作方得他亲自去见，否则被戚言君抢走的可能性很大。

        直到晚上他也还没有回来。

        卜谣傍晚时候醒来，入眼便是玻璃窗外弥漫半天的粉霞，一种生命久远的孤独感油然而生，她半眯着眼望着天空，直到夜幕降临，人间烟火盖住天上云彩的光。

        “收拾出院。”

        她感觉现在对这个身体控制得差不多，恢复一半可以回去等着研究中心联系她了。

        这次这么大的事，肯定不是上司一个人知道，搞不好整个研究中心已经传遍了。就看他是怎么跟其他人解释的了，她便是不信他能完全压住这件事。

        当执行者还在小世界之中时，这个世界的决定权基本全在执行者手中，除非执行者允许，否则任何人不能从外界干扰小世界数据，这种行为风险太大，执行者几乎不能去阻止，如同灾难爆发一样，一旦插手干预其中涉及人员的生命，不论是救还是害，都很容易让身处小世界之中执行者丧命。

        能让那个抠门怕死脑子有坑的上司接连两次亲自动手，她现在很想知道戚朝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冒着让她付出生命的危险。

        第一次汽车爆炸是戚家人做的，但原本的威力应当比较小，是被他暗中操作过才变得比较大，这事对于世界数据的插手干扰比较小，相当于借力打，主要是她插手世界原本的进程，戚朝应该会在那场爆炸之中不死也得残疾，因为这个才让她受了伤。

        这一次他似乎也是借力打，但插手更多，直接融掉了两个人的数据，而飞机最初也只是颠簸不会失控。

        他宁愿赔上一飞机的人也要让戚朝死。

        她原本答应签那个合同只是缓兵之计，在这次事件之后，她心中那杆秤在她没察觉的情况下有了些许偏移。

        由于卜谣数据与身体接连还不够完美，她让陆陆找来轮椅，推她出去办手续。

        医生不敢轻易给她办手续，只得当场联系戚朝，却无人接听。

        按理来说，像最初那般直接大步离开医院也不是不行，但这阵子她身上聚集的目光太多，她又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处理这些人和事，先这般吧。

        “直接办。”

        卜谣坐在轮椅上，戴着口罩，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她语气毋庸置疑，“他找你麻烦你让他来问我。”给予医生最大的保障。

        这才得以顺利出院。

        “工作上的事情，戚朝先生已经跟您经纪人联系过，将您这个月的活动全推了，违约金他也代为支付过了，用的他自己的钱。”陆陆重点说着最后一句，推着卜谣行过医院大厅。

        卜谣淡淡‘嗯’一声，过了会儿才问，“世界数据怎么样？”

        陆陆沉默片刻，检索过后回：“一切正常。”

        她将卜谣扶上车，自己坐到前面去开车，将自己所检索到的灾害关键信息传给卜谣。她跟着卜谣走过几百个世界，太了解卜谣的性子，是个要工作不要命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卜谣是在问前阵子感觉到的那些灾难情况。

        将数据传给不要后她便安心开车。

        “通信数据有没有受到外来干扰？”卜谣过了会儿突然问。

        陆陆安静着检查，随后道：“没有。”

        卜谣看了看手机，开关屏幕好几次后放下。这时候是晚上八点十三分，戚朝上一条消息是早上出发前，她还游历在灰色区域时候给她留言说要去出差。

        自那之后便没给她发过消息。

        “秦昕数据状况如何？”

        “一切正常。”

        她没一会儿就问一句，陆陆保持着绝对的工作态度，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绝不多问。

        城市路灯霓虹在车窗外闪烁着光芒，落在眼睛里仿若盛了漫天星河，眨眼的动作成了星河图鉴的开关，漆黑的眼底如同黑夜般做着背景，又好似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卜谣到家后敞开房间门，洗漱好靠在卧室沙发上休息，一眼便能瞧见客厅。

        陆陆知晓她在等人，安安静静退下消失。

        差不多了，她已经能再次重新掌控这具身体，研究中心该来人了，卜谣轻轻合眼，在脑子里缓慢地调动着数据检查。

        四月中旬的夜晚还有些许薄凉，卜谣懒得动，便任由那么冷着。

        她等了许久许久，也没等来研究中心发来的接通申请，直到她脑海似乎陷入某种空白，失去意识似乎又要开始昏沉睡去。

        忽然一双冰冷的手握住她左手将她惊醒。

        微光中她能看清面前戚朝那张脸色不太好的脸，他俯身朝她的模样，右手轻轻拉着她左手在试探她的体温，几乎和他这个刚刚从外面满身夜雾之气的人一般凉。

        “去床上睡吧？”

        他声音微哑，尽力压低声音问她。

        卜谣还没回声，他便将她打横抱起稳当两步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如同怀抱的是易碎的珍宝，万分小心。

        “下次别这样了。”

        她有些不自在，从来还没有人这么对过她，她抵触着所有人的亲近。

        戚朝浅浅应一声，他语气让人难以分辨，似乎在试探着得寸进尺，“那我这次还可以再抱抱你吗？”卜谣没有说话，他似乎明白，轻笑一声替她盖好被子，站起身，“你躺好，我去拧张热帕子来给你。”

        等他回来时，卜谣已经睡着。

        他回来时顺路买了夜宵，看到卜谣敞着门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他就知道她不会吃了，虽然她醒着也不一定会吃。

        戚朝坐在床边看她，昏暗的环境里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但他想，她一定安安静静的睡着，她睡着时候脸上那层拒人千里之外的冰会化去，呈现出最容易接近的样子。

        她原本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的工作很忙，以往几乎每日都要外出，如今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八天。

        即便是火山都没将她怎样，但三月下旬她因救他受伤，入院两天；四月中旬她因救他受伤，入院八天。

        戚朝不敢去想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她说出的话从不食言，说救他就会救他，即便自己受伤，那她想要的他也得给她看。

        凌晨五点，戚朝再次离家，返回邻市。他怕消息提醒的声音吵醒她，换成了便签留言告诉她自己去邻市出差，晚上回来。

        无论如何，他这一次都要赢。

        邻市。

        不到七点，外头还是雾蒙蒙的，秦助理已经站在戚朝房间外敲门，两次过后还没人应声，他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戚朝却先给他打来。

        “我在楼下，下来。”

        秦助理从酒店出去，一眼便看见戚朝那招摇的车牌号，连忙上车，笑着日常夸奖，“老板您今天起得真早。”

        “昨晚重新理了一遍，莫单养了八年不敢让老婆知道的那个小情人和我们一个代理商是亲戚？”莫单是他和戚言君这次要争的合作对象。

        秦助理愣了愣，“我马上查。”

        十分钟后，秦助理看着手里拿到的信息有些不敢相信，“您是怎么知道的？”

        戚朝失忆，对其他人都避之不及不敢多相处怕露馅，毕竟知道他失忆的人并不多，外人也大多只以为戚老爷子是想要借戚言君打压戚朝，并没想过其他。

        戚朝闭着眼休息，昨晚休息看东西到三点钟，睡了不到两小时就起来开车出发。

        “昨晚回帝京买夜宵遇到了。”

        他刚一下车走进那家店，一个他记忆里眼熟的男人从他身旁过去，手机支在耳边打电话，“好妹妹，你就替哥求求莫总，他看在你跟了他八年的份上肯定会答应你的，到时候哥发达了，你也就不用做他偷偷摸摸的小情人了不是？你就帮帮哥行不行？”

        具体是什么事情他不知道，这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第一时间便提炼出两个关键词‘莫总’‘八年’，凭借他在天香楼见识到的那些达官贵人，练出来的眼力与反应能力，这极有可能就是他想的那两个人。

        现在经秦助理一查，当真便是，他的直觉怎么会出错呢？

        “约莫单吃早餐。”

        要给人找不痛快，最好从早上就去找他。在他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候，给他一棒，敲得他眼冒金花找不着北还是其次，最好是让他清醒着糊涂，担惊受怕。

        上午九点半，戚朝便和莫单吃完早餐回到车上。

        “老板，您从哪里学会这些手段的？”秦助理很是好奇，他第一反应就是老板娘教给老板的，毕竟老板娘那种性子才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以前的老板也会，但现在的老板……看起来不像。

        麻烦就要解决，戚朝心中终于轻松些。

        他道：“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对这种靠着老婆娘家做起来，却背着老婆在外面养了八年小情人的人，光明正大的正经手段他已经配不上。

        “约他夫人见面，你去，只谈合作别的不要透露。”戚朝对秦助理道。

        秦助理点点头。

        下午六点过，西边彩霞渲染着天空，映现在餐厅巨大的干净玻璃上，如同一幅画卷。戚朝与秦助理正在酒店用餐，莫单那边便打来电话，开口就是质问，“你们有什么冲我来，找我老婆算什么本事？”

        秦助理将电话递给戚朝，戚朝摇摇头。

        这种人不配他讲话，免得脏了自己，晚上回去就不能和谣谣老婆贴贴了。

        “莫总，您误会了，是老板听说您夫人看上了一套珠宝却没抢到，我今日只是给我们合作方的家属送个礼物，您现在还不必多想。”

        礼物送的是合作方合作方家属，如果不是合作方，那送达的应该就会是其他东西了。

        秦助理笑起来圆滑狡诈，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

        莫单那边沉默了很久，“秦助理，戚总明天下午还有空吗？可否赏脸到城西新开那家球场放松一下？”

        秦助理与戚朝交换过眼神后，代替戚朝回话：“老板说可以，虽然在其他方面没法让步，但腾个时间陪您多打两个球还是可以的。”

        电话那头，莫单猛地捏紧手机，几乎咬牙切齿说出那个‘好’字。

        挂断电话后，戚朝长长吐出一口气。

        今晚终于可以早点回去跟老婆贴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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