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芥蒂

青刀走的时候是个下午，吃过午饭后，他回屋换了一身行头。穿着黑色短袖上衣，和一条卡其色的工装裤。

        行李简单得有些吓人，只有一个黑色的旅行包，里面不知装的是衣服还是什么，叮呤咣啷的，感觉没多少东西。

        夏扬习站在四合院的门口，看着青刀渐渐走远，一时还有些百感交集。也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目送青刀离开这里吧。

        虽然说青刀在家里既不干活，也不常出来走动，似乎存在感不高的样子。但这院里少了这么个“大哥”一样的角色，夏扬□□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且青刀不在了，他和易如就成了这院里最大的人。易如可能已经习惯，但夏扬习却是头回经历。

        即便他也并不需要比青刀在的时候多做些什么，可下意识的就会在做事的时候更加小心，甚至是提心吊胆。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虽然青刀恐怕也不知道茶米油盐有多贵，但这段时间着实是让夏扬习心力交瘁了一把。

        加之他还在忙自己和易如出国的事，前后又是准备资料，又是拉着易如去大使馆办签证，又要订机票和到那边的具体行程。顺便还得教易如几句基本英文用语，虽然目前为止都没什么进展就是了。

        易如签证下来的那天，夏扬习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终于落了地。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易如那蹩脚的英语，以及劳改犯一般的头发、凶巴巴的表情，稍有不慎惹得签证官一个不爽，就把给他拒签了。

        夏扬习拿着两人的护照，跑到易如的房间。看见易如坐在书桌边，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走到书桌旁，双手撑在桌面，稍一用力，坐在了书桌上。

        将手里的红本本甩到易如面前，“喏，你的护照回来了！”

        易如拿起桌子上陌生的东西，翻看着，虽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半晌，给出了个评价：“照得真丑。”

        夏扬习笑了，“自己天天顶着臭张脸，跟谁欠你钱似的，还怪别人照得丑。”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我定的是10号上午的机票，大概还有一周时间收拾吧。”翻出机票的购买记录在对方面前摇了摇。

        “嗯，你定就行。”

        易如不太在意的瞥了一眼，继续低头看那本名叫《轻兵器》的杂志。

        夏日午后的阳光并不那么温和，从窗户照射进来，使屋内的温度迅速升高。晒得人昏沉沉、懒洋洋的。

        所幸有空调助阵，让两人待得还算惬意。

        “喂。”

        男生晃着腿，像是无聊，不轻不重的踹了对方一脚。

        男人不明所以的抬起头。

        夏扬习歪着脑袋，目光却是看向别处，“其实我没想到你会放心让意意一人留在这边。我都准备让你不跟我回去了。”

        易如放下手里的杂志，轻笑：

        “因为有人比她更不让人放心。”

        由于坐在桌子上，夏扬习此时比易如高一些。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慢慢俯下身，凑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小，脸离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间产生的温热。

        屋内横生出一种暧昧的情愫。

        一双桃花眼中带着嗔怪注视着易如，声若细丝：

        “你知道就好。”

        说完，在男人的嘴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挑逗般的一吻，令易如在夏扬习打算后撤的时候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将他摁了回来，显然并不满足浅尝而止。

        夏扬习欣然赴约，态度积极的回应着。

        只是坐在桌上，又弯腰又伸着脖子的姿势实在难受。他向前一滑，从桌子上下来。

        易如貌似也不太习惯这么由下而上的姿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两人的位置一下子掉了个。

        夏扬习用后腰抵着书桌，微微仰着头，承受着来自易如的，难得的热情。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再是护照上的臭脸，不算白皙的脸上兴许是因为动情，兴许是太热，竟也染上些红晕。

        空调仍在勤劳的吹着冷风，但似乎已经抵挡不住夏日的闷热与躁动。

        汗珠顺着颌骨下滑，在下巴聚集，最终滴落。

        夏扬习感受到背后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自己身上，头脑一时有些恍惚，也不知是想继续这种黏腻的纠缠，还是摆脱它们。

        易如一手扣在夏扬习脑后，一手扶在他的腰上。

        {请大家自行脑补吧，审核死活过不去……大意就是夏扬习挑逗易如，易如也的确有了反应。}

        夏扬习嘴角开始上扬，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似曾相识一幕再次发生。

        易如身子一僵，猛地推开了夏扬习。

        夏扬习撞到身后书桌。

        易如也退了几步。

        本是如胶似漆的两人之间，凭空隔开了一段空间。在这段空间里的空气，尴尬得令人窒息，令人手足无措。

        夏扬习轻轻蹙起眉头，声音冷静得反常：“你什么意思。”

        易如看着地面，没有回答。

        夏扬习站直身子，“这是你第三次把我推开。”他举起一根手指头，“第一次你说我石膏没拆，我可以理解。”两根手指头，“第二次你说要考试了，我觉得也说的通。”三根手指头，“那这第三次呢？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

        “我……”易如想要解释，却又一时语塞。

        夏扬习抿着嘴眯起眼，凝视着跟前看上去思绪混乱的男人。

        先前所有的猜疑、顾虑、担心，都在此刻成为了现实。

        他想过试图忽略这些，却终究无法做到视若无睹，甚至会不由自主，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像自虐一般，直到得到了一个残酷的真相，才善罢甘休。

        这大概就是贱吧。

        也许从一开始就没对两人的感情有什么自信吧，过分的美好与幸福只会让他觉得虚假与不安，出现了问题，反而让他觉得真实与正常。

        所以此刻，他表情反倒十分平静。最少看上去，是十分平静的。

        夏扬习冷笑了一下，“你不知道为什么？那让我猜猜？”

        “我救过易意，也替你报过仇，所以你很感谢我。对么？”

        易如皱了下眉头，点点头。

        “我因为你的事情被打折了腿，所以你对我感到愧疚。对么？”

        易如眉头又皱了几分，犹豫着再次点点头。

        “然后你发现我喜欢你，而你对我的情感又很复杂。一方面是为了报答我，一方面是没认清自己的心意，就想着在一起试试，稀里糊涂的和我走到一起。”

        夏扬习气定神闲，娓娓道来，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而在一旁的易如，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但可惜的是，你以为和男人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同，接吻什么也能接受，也会产生生理反应，却始终过不去心里那关。对么？”

        “不是！”易如矢口否认，“是我……”

        “没事你不用说了。”

        夏扬习显然不相信对方此时的辩解，拿出自己手机。

        “易如，我承认我是个挺缺爱的人，我也的确很喜欢你。可我想要的是个男朋友，是个爱人。”他打开订机票的软件，“你如果不能接受可以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真的。你不接受我也很能理解。”找到早上才下的订单，“但我不希望你耍我。”

        他将手机举到易如面前，上面显示属于易如得那张机票已经申请退票，等待客服核查。

        “如果你是出于好意和我在一起，那我谢谢你，但我不需要。”

        说完，他推开易如，朝门口走去。

        决绝而不带有一丝留恋。

        易如在顷刻间明白过来事态发展的严重，转过身一把抓住男生的手腕。

        “夏扬习！”

        “松手！”

        夏扬习用力一甩，挣脱对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易如看着自己什么都没抓住的手，突然意识到，原来他这么轻松，就能挣开自己。

        “嗯，对。我要退票。他去不了了。我的票……”

        夏扬习站在马路边，接到了客服打过来的核实电话。

        “我的票能改签到明天么？嗯……只有那么晚的了吗？还要转机？哦……行，没事，那就订23：40的吧。好，谢谢您了。”

        挂了电话，夏扬习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到头来还是要一个人回去，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多此一举。费劲巴拉的弄签证，还让老妈帮忙给老爸做思想工作。

        自嘲的笑了笑。

        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妈。我订的是明天晚上的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大后天中午到。嗯，对，要转机。没办法啊，票太紧张，订不到好的。他……”

        夏扬习犹豫了下，“嗯……他有点事，这次就不跟我回去了。以后？”

        他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两滴汗珠悄无声息的从下巴滑落。

        “以后，再看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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