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不落

苏棉轻轻皱眉，移动的城堡……他的脑海中有灵光闪过，却没来得及抓住，苏棉隐约觉得他们离进阶任务的谜底很近了。

        新手副本，不应该像毛线团一样越理越乱，一定有什么显而易见能串联起所有线索的那根线头被他们忽略了。

        橘子为什么是唯一的水果，为什么这条规则会被视作铁律？

        主城的建筑群一览无余，除了城堡和审判庭总部外，没有看到工厂一类的建筑，那么太阳梦工厂究竟在哪？太阳为什么可以被“制造”“生产”出来？

        以及，城堡尖顶上的雕像为什么剑指太阳？

        “如果城堡真的在移动的话，我不一定，但是你们应该能感受到吧？”白梦疑惑道。

        苏棉和刘永相继摇头。

        “或许是副本规则。你看屋里的陈设，桌椅茶盏都纹丝未动。”苏棉说。

        敲门声响起，是赛亚的声音。

        “棉棉，该出发了。”

        副本第三日。

        订婚仪式第一程——接受光之审判以渎神。

        审判庭在城堡的斜后方，是一栋墙体纯白的圆顶建筑，外围由一圈雕花廊柱环绕，每一根廊柱靠近底部的地方都趴伏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神鸟金乌雕像。足有14只，承载起14根廊柱，远远望去整个审判庭像是一座巨大的旋转木马。

        苏棉和赛亚并肩，身后跟着白梦与刘永，再往后是几名随行的贵族侍卫。

        审判庭内部由五级大理石台阶左右环绕，正前方足有十级的台阶通向至高位，上面是审判庭的三个席位。台阶下的中央空地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凹槽，凹槽中央升起一个葵花台。

        苏棉落后几步，低声问白梦，“昨晚有梦到什么吗？”

        白梦脸色苍白，“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血，十字架，烈焰……”

        苏棉皱眉，他环视着四周，发现审判庭的彩绘玻璃窗也和外面的廊柱一样，对应有十四扇，每一扇窗上的彩绘对应着每一个镇子的风土人情，苏棉看到其中还保持着鲜丽色彩的花朝、青森、寒食和曲水四个小镇，其余的十扇窗都已灰尘黯淡，意味着消逝。

        赛亚转过身，苏棉立刻投去一个营业性标志微笑。

        “仪式即将开始，棉棉，站到那里去。”赛亚指了指中央空地上的葵花台，柔声道：“别担心，光与你同在，我与你同在。”

        白梦和刘永有些担心，白梦拽住了苏棉的袖子，红着眼眶对他摇头。

        苏棉笑了笑：“没事的。”

        苏棉双手插进裤兜，闲庭信步般从那些纵横交错的凹槽上穿过，来到葵花台上坐下，两手撑在身后，两条长腿从葵花台上垂下，悠然自得地晃荡。

        “棉棉，把腿收起来。”赛亚提醒道。

        苏棉哦了一声，照做，他把腿收起来的一瞬，一圈原本朝下延展的葵花花瓣陡然间朝上翻转过来，闪过锋利的刀光，如果苏棉刚刚没有收腿，立刻就会被穿透。

        苏棉面不改色，甚至还低下头去仔细瞧那些锋利的葵花花瓣，神色中满是好奇。

        “苏棉应该会没事吧？”白梦担心道：“这地上乱七八糟的凹槽好像某种献祭仪式啊。”

        刘永摇头，难得自信道：“你看苏棉一点都不慌，要对他有信心！”

        幸亏这两人都不知道苏棉的天黑教身份，否则只会对苏棉现在的淡定模样更为震惊。

        咔哒一声，葵花台动了起来，载着苏棉缓缓上升。与此同时，在苏棉正前方，位于审判席下方的台阶第一层整层随着机关下陷，再升起时，带上来三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

        苏棉脸色骤变。

        被带到观礼席的白梦和刘永也刹那间呼吸一窒。

        这三人中有两个他们都认识，一个是被掏掉心脏的王永芳，而另一个是不久前才与他们分别的牛小牛，也已经死亡，他被割去了双脚。

        三名十字架受刑者和苏棉所在的葵花台升到一定的高度后同时停下，与此同时审判席旁边的一扇门被打开。一位审判员率先出来，高声喊道：

        “请三位判官大人入席！”

        三名身穿白色长袍，手持光明权杖的所谓“判官”从门后走出，在席位上一一落座。

        三人所持权杖与苏棉之前在花朝镇镇门口看到的审判员们使用的探测仪器很像，有一根细长的手柄，顶端是橘黄色的圆形环状体。只不过普通仪器大约和现实中的地铁安检仪差不多大，但三名判官所持权杖，顶端的圆形环状体直径却大约有四尺。

        苏棉皱眉看向这三名判官的其中一人，被裹在宽大的白色长袍中，目光庄重，神情严肃的，赫然是黄居居。

        “是黄居居！”白梦激动地抓住刘永的胳膊，“苏棉是不是有救了？！黄居居挺牛哇，走审判庭那条路居然混到了判官这么高的位置！”

        刘永浑身紧绷，紧张的看着苏棉那边。

        随着审判员宣布仪式正式开始，三名判官从审判席上拾阶而下，分别站在了三名受刑人的十字架旁，黄居居负责的是那名日不落之城的本地天黑教教徒，那人还活着，嘴巴被针线缝住，看到黄居居靠近时，露出惊恐的神色，拼命挣扎起来。

        审判员高声诵读手中的判决书，“天黑教为我日不落第一大邪/教，光明剜去了她的心脏，砍掉了他的双脚，给予其最严厉的惩罚！而今在此以光明权杖对有罪之人进行正式审判，抽其鲜血，焚其筋骨，以助其身躯脱离黑暗，灵魂得到净化！”

        诵读完毕，三名判官高举手中权杖，置于受刑者头顶上方，让受刑者的身体从顶端圆环体中穿过，在圆环体穿过头部的瞬间，释放出滚烫的烈焰，灼烧着受刑者的身体。

        审判庭中一时只能听到那名教徒惨烈至极的哀嚎声。

        苏棉的手放在裤兜里，似乎握紧了一个什么东西，他迟疑片刻，撇过脸不再去看那人。

        那圆环体在释放烈焰的同时，似乎在挤压受刑者体内的血液，随着圆环体自上而下移动，其余两名已死的受刑者只是躯体遭受焚烧，而正在烈焰中煎熬的生者，他的血液被挤压出来，从脚底流下，流进地面那些纵横交错的凹槽里，又沿着细窄的沟渠向苏棉所在的葵花台汇聚而来。

        受刑人的血液勾画出整个地面凹槽所形成的图案，是金乌。

        惨叫声逐渐微弱，权杖从脚底拿开的瞬间，三名受刑人的身躯化为灰烬。

        看到这血腥残忍一幕的白梦和刘永脸上血色褪尽。

        苏棉看向黄居居，后者仍然是那副目光庄重、神情严肃的模样，脸上没有因为刚刚杀掉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产生丝毫变化，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苏棉十分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按理来说王永芳和牛小牛都不会被权杖焚烧才对，毕竟他们的副本身份是平民，审判庭能够审判的只有天黑教教徒。除非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牛小牛加入了天黑教，副本身份发生了转变。可是王永芳呢？王永芳第一天就死了，她根本不可能加入什么天黑教。

        思绪流转间，审判员再度开口。

        审判员：“与黑暗同谋，将被黑暗之血所吞噬；与光明为伍，将享光明权杖之尊崇！少主赛亚之未婚妻，你是否愿意接受光之审判，以示身躯与灵魂之纯洁？”

        白梦和刘永在一旁急得冒汗。

        白梦安慰自己：“系统说我们之中有一个教徒，王永芳和牛小牛都被焚化了，所以他俩之中肯定有一个拿了教徒身份对吧？苏棉肯定没事的，没事的。”

        刘永却道：“可以拒绝吗？我觉得那个权杖是不是失灵了啊，只有一个教徒，那怎么两个玩家都被焚化了？”

        “我愿意。”

        在白梦和刘永震惊的目光中，苏棉从容地回答道。

        光明权杖瞬间从黄居居手中飞出，悬在了苏棉的头顶上方。

        刘永几次想鼓起勇气去求赛亚喊停，但都因为太过害怕而不敢开口，他看到苏棉淡定的模样，只能选择相信苏棉。

        白梦和刘永死死盯着那柄权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人屏住呼吸，看着圆环体把苏棉套进去，从苏棉头部开始往下移动。

        移动到脖颈处时，白梦不敢看了，她撇过脸去。

        不远处赛亚的目光却热切起来，从观礼席上站起身。

        那些顺着凹槽图案快要汇聚到葵花台的血液骤然间停下，而光明权杖也没有释放烈焰，直至离开苏棉的身体都一直散发着微弱的圣光。

        苏棉低垂着眼眸，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

        他赌赢了。

        订婚仪式第一程就此结束，旁观了半天的白梦和刘永看起来比苏棉的脸色还难看，白梦差点脱力直接昏过去。

        赛亚看起来很高兴苏棉通过了光之审判，他带着苏棉等人返回城堡，想要大肆庆祝一番，苏棉却表示今天太累了，想在房间里用餐，赛亚便吩咐女仆将晚餐送到苏棉房中。

        回房后，白梦和刘永立刻询问起苏棉是如何通过光明权杖的审判。

        苏棉笑了笑，拿出他今日出门前装在裤兜里的一颗小小的砂糖橘。

        “我也只是赌了一把，没想到真相果然如此。”

        苏棉沿用他一贯大胆假设大胆求证的风格。

        “既然是游戏，副本就不可能设下死局，每一个谜题必然有破解之法。日不落之城将信天黑者视为□□，又规定橘子是唯一的水果。黑夜，橘子，这两个关键词放在一起，你们能想到什么？”

        白梦和刘永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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