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适可而止

真妤按照约定时间赴约，去到球场时，已经不是昨日那番空旷无人场景。

        清晨透着微微凉意，队员们开始辛苦的训练，汗水细密地从额头上冒出。

        天赋异禀的人也努力至极，才被称为天才。

        眼尖的向日最先看到台阶上的人，“咦？台阶那怎么站了个女生？”

        忍足侑士停下挥拍的动作，用球拍的边框敲了敲向日的脑袋，离开时向上带起几缕红色的发丝，“练习分心的话可是会被惩罚的哦。”

        向日不满道，“又不止我一个，迹部也分心了不是吗？”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她，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便悄悄朝女孩的方向瞟去。

        谁知看一眼便入了迷，愣出神。

        简直比人偶还精致。可惜人偶没有会说话似的秋波盈盈的杏眼。琼鼻挺立，显得更加娇俏可爱。

        凡是看见她的，无一不夸赞上帝手艺好。

        深蓝发色戴着眼镜的男生向女孩走去，一口关西腔，“同学，现在是训练时间，请你不要打扰。”

        被少年磁性的声音吸引，女孩明显地一愣神。

        这苏到骨子里的嗓音，真的是高中生吗……

        “我找……”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没有告诉对方名字，只记得那个男生面容俊美，眼角一点泪痣很蛊人，“眼角有颗泪痣的男生。”

        迹部见状，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到网球场中央，响指。

        整齐的挥拍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向他聚拢，“本大爷郑重宣布，从今天开始由她担任网球部经理。”

        众人：“她？谁啊？”

        迹部猛地想起，昨天走的太潇洒忘记问名字。

        他面对满脸疑问的众人保持沉默。

        她看出少年纹丝不动的背影中，藏着一丝窘迫。

        于是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高三b组宫脇真妤，请多指教。”说完，扬起明媚的笑容。

        此话一出可谓惊人，大家都激烈地讨论着，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

        “天呐是仙女下凡吧，女神太美了。”

        “迹部这家伙也太有能耐了，竟然找来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当经理。”

        “以后的训练绝不迟到，早训晚训加训我都到！”

        ……

        这阵小风波平息后，训练仍有条不紊地进行。

        望着木木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的真妤，忍足走过去，亲自现场教学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网球部经理。

        他递给真妤一张纸，是他们日程训练安排表。随后又带着她逛了一圈器材室，一边走边不紧不慢地说着

        “周一，二，四，全体成员会进行肌肉锻炼，跑步，基础练习。周五是队内比赛，周日个人练习。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检查一遍器材是否有损坏，缺少。”

        队内比赛和个人练习的时候，麻烦你在旁边为队员们记录数据，会让我们带突破的可能性大大增强，以及查漏补缺。”

        真妤拿着小本本不落字句地认真记下，脸上留着两天宽面条眼泪，内心哀嚎。

        不要优秀，合格就好！

        “辛苦了。”这一句，忍足磁性诱人的嗓音简直是解脱的天籁！她也停下脚步，如释重负地投向感激目光。

        少年眉眼微弯，打趣道：“我怕再说下去，就把迹部千挑万选的人吓跑了。”

        每一个举止，每一个声调，都十分有绅士风度，优雅如钢琴传出的音符，浪漫如张爱玲写下的形容词。

        “不辛苦不辛苦。反倒是我该谢谢你，之前完全没有相关的经验呢。”真妤内心受到安慰，烦躁的心情也烟消云散。

        “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得心应手起来的。”

        挨到晨练结束，真妤揉揉仿佛灌满铅一般沉重的头，悔不当初。

        和昨天完虐她的泪痣少年相比，忍足简直就是温柔绅士的好人！！！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按她这么算，网球部除了迹部，都算好人。更不知道，大家对那语气轻狂的少年，几乎是宠着顺着的。

        真妤回到班上，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众女生一窝蜂围住。

        八成是都知道她当上网球部经理的事情了……

        “宫脇同学，请问你是网球部队经理吗？”

        真妤挤出灿烂的微笑，回应艳羡不已的女生，“对呀，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写的一封信，想请你帮忙给迹部同学。”

        “明明是我先来的!”

        ……

        后排的人对插队的女生表现出极度地不友好，皱着眉头，想掐架的气势汹汹。

        “我说，队员们训练这么忙，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去收礼物吧，大家在背后默默支持他们就足够啦!”

        众人纷纷甩给她一记眼刀。

        她莫名感到后脊背发凉，长叹一声，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面对张牙舞爪的粉丝，很怂地一字一顿道：“一个一个来。”

        是她低估了这群血气方刚男高中生的人气。她收了一箩筐粉色情书，零食，便当，毛巾，水……

        如果她去摆摊，将会是整条街最不缺存货的人。

        问到学生会议室的地点后，抱着一箩筐礼物去交差。

        爬上第四楼，拐进空荡的走廊，尽头会议室朱红色大门紧闭。

        办公桌上散落着木质的签。

        迹部用修长的手撩过额前的刘海，看向忍足，“很期待周五的比赛呢，啊嗯？”

        忍足推了推架在鼻梁上无度数的眼镜，眼镜虽遮住他那双丹凤美眸，但平添几分斯文儒雅的气质，“还真是没想到呢，不过，正合我意。”

        凤长太郎好奇地把脑袋探向宍户，想看清他手上的签。

        宍户猛然回头，鼻尖轻轻擦过凤的耳垂。

        好近!

        他又猛地别过头，把签怼在凤面前，“是向日啦!我说，你不要靠那么近行不行!”

        忍足道：“富有技巧性的向日和稳扎稳打的宍户，谁会更胜一筹呢？”

        迹部道：“太早下定论是件不华丽的事情，两者都会有出人意料的可能不是吗？”

        忍足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的话。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谈话。站在离门不远处的忍足说道，“门没锁，进来吧。”

        真妤转动把手后推门而入，被一筐子礼物和信封挡住脚下的视线，丝毫没注意到门槛。“正好，大家都在呀。”踏出的左脚被门槛绊住，上半身惯性向前倒。

        迹部几乎同时往前外出步子，手从口袋迅速抽离出来。

        无限放大的木质地板，真妤感到眼前一阵眩晕，闭上眼做好摔成狗吃屎的准备，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量支撑住。

        忍足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在耳畔，“宫脇同学，你没事吧？可以睁开眼睛了。”

        在忍足的扶持下站稳脚跟后说道，“没事，只是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慈郎看着忽然出现在跟前的迹部，内心震惊，“部长什么时候学会了缩地法？”

        迹部一副看她笑话的表情，“看来你不仅体力不好，平衡感也很差劲。”

        听到他说的话，真妤如触逆鳞一般，气得炸毛，在

        心里吐槽。

        多俊俏的一张脸可惜长了张嘴！

        “呵，扶我的人又不是你，只会说风凉话。”

        她的嘟囔清楚地传入迹部耳朵，想做好人却被冤枉的迹部欲辩解，却哽咽在喉，“我……”

        此时，因为真妤的踉跄而从篮子抖落出来的信封飘落在宍户对脚边。

        宍户弯腰拾起，极不情愿地递给凤长太郎，“喏，写给你的。原来我的搭档这么受欢迎，希望不要影响到训练的状态才好。”

        凤说道：“如果前辈担心的话，就替我保管好了。”

        他把面前的信封推给宍户，“这么容易就受影响就太逊了。”

        宍户顺势将信封揣进口袋，迎上笑得眉眼弯弯，如春风拂面的凤，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想不明白，说不清楚。

        真妤将一筐杂七杂八塞到迹部怀里，挑起小巧的下巴，“这才是你找我当经理真正目的吧？”

        迹部轻抚眼角的泪痣，“怎么，不乐意？忘记你干得不华丽的事了？如果跑腿比较适合你的话，随你便。”

        他淡淡地说话，内容句句带刀。

        从小到大听惯了夸赞的大小姐，在背后，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攥紧小拳头。

        真妤默念拿人手短，压下熊熊燃烧的怒火。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死也不回去逛网球场，更不会拿起那支迷人又危险的球拍。

        真妤信誓旦旦道：“放心，找我当经理一定是你做过最华丽的事情。”

        “希望你不要让本大爷失望，啊嗯？”迹部语气玩味，两人火药味浓重。

        他狭长的眼眸寒光四溢，弥漫在她周身。

        她也毫不客气瞪圆了杏眼看他。

        冰火不相容。

        “哼。”

        两人几乎同时别过头。真妤不想再和他僵持下去。来日方长，一定会让他心服口服。

        她转身离去，徒留长发荡漾的曼妙身影。

        一旁观战的忍足憋不住轻笑，在迹部队斜睨下止住，开麦发言——

        “和女孩子拌嘴也不是华丽的事情哦，迹部。

        明明就是看中能力才让她当经理的不是吗？真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偶尔也照顾一下她吧，她好像被你的话气跑了。”

        迹部装作没听见，“既然比赛的对手和顺序都知道了，就散了吧。”

        迹部依旧傲娇地把头撇向一旁，锐利度眼神有些松动，脑海中慢慢浮现真妤气鼓鼓的腮帮子，心软下来。

        真的……生气了

        听完忍足的话，又想到真妤气得瞪圆的眼睛，迹部心中涌上一丝愧疚。

        他不懂女孩子复杂的情绪。

        忍足拥有罗曼蒂克气息和多年看爱情电影的经验，判断还是可信的。

        回家后，他来到书房。

        定制的超大立式书柜环绕四壁，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上放置着古朴的书桌。

        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俨然放着一列光碟。

        纤长的手滑过包装碟片的塑料盒，指尖停在未贴标签的盒子上，翘起一角取出。

        他吩咐佣人将光碟精心包装，缠上丝带系上蝴蝶结，放入小巧的手提袋。

        迹部提着手提袋走向b班找真妤，本想着晨训结束后给她，但真妤对他爱搭不理直接无视。

        他站在门口，吸引住全班同学的目光，众人小声议论。

        “我没眼花吧？那可是迹部大人唉！”

        “天呐，好帅啊！血包，我要血包！”

        其中一名女生格外激动，飞速掏出镜子涂抹口红，满意地点头后定定看向门口身形修长挺拔的人。

        她旁边的人说道：“惠子你看！迹部是来找你的

        吧！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惠子娇羞地低下头。

        她是迹部后援会的会长，也是冰帝公认的校花。明恋迹部多年，未果。

        托人传话不是迹部的风格，他迈着修长的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讲台。

        每一步都走在真妤的心尖上，不是玛丽苏般的心动，而是宣告死亡的倒计时。

        教室莫名安静下来，到了她最害怕的时候……

        果不其然，他直接点名道姓，“请宫脇同学出来一下。”

        惠子面色铁青看着跟在迹部身后的真妤，心头涌上气愤与委屈。众人亦是如此，虽知社团部长找经理不出奇，可还是投向嫉妒的目光。

        真妤盯着不断向前移动的脚尖，思考能否在那群近乎疯狂的粉丝中找到全尸。

        哪知他忽然转身停下脚步，她便一头撞上结实的胸膛。

        耳畔响起熟悉的，带着戏谑的语调，“就算你投怀送抱，本大爷也不会原谅你的无视

        真妤抬眸望见他嘴角浅浅的笑意，可惜她年幼无知，全当是嘲讽。漂亮的杏眼渐渐染上无奈的怒意，满头黑线。

        奇怪，怎么又这副表情？

        迹部心想，半桶水悬在心中。

        他假装咳嗽两声，递给真妤手提袋。

        真妤打开看见被包装得花里胡哨的礼盒，越发觉得诡异。“这是”

        “队员们比赛的影像，网球部经理不是要记录数据的么？希望能帮到你。”

        人家带着诚意来示好，真妤当然没有再生气的理由。

        她笑嘻嘻地把手提袋抱在怀里，活像个捡到宝的傻子，“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眉眼弯成月牙，如水波粼粼的泉。叫人想捏一把这张白净的小脸蛋。

        真妤被迹部盯着有些不自在，问道：“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迹部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礼，结结巴巴想掩饰些什么，“本……本大爷才没有盯着你看呢。你的美貌也就及本大爷的十分之一。”

        一瞬间，她觉得这个自恋狂魔有那么一丢丢可爱。秉持和平共处不斗嘴原则，顺着接下话。

        她向前迈进一步，星星眼凑到迹部面前，“迹部大爷是在夸赞我吗？因为我觉得迹部大爷很帅气呢~”

        迹部脸上不自觉染上一抹绯红，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拍马屁什么的，太受用了！

        看见平日意气风发的他，如此惊愕又无处可逃的样子，顿时来了兴趣。

        “咦？迹部大爷的耳根子是粉红色的欸，好可爱！

        “本大爷劝你最好适可而止！”迹部几乎炸毛，毫无威慑力地命令道。

        真妤见好就收，将手提袋藏在身后，哼着曲回班级。

        那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用手贴贴发烫的脸颊。

        真是的！这个不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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