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噩梦降临（二）

一片纯白。

        我又回到了这片空间。

        这个被我遗忘了许久，本不应该有我存在的空间。

        “我不明白。”我自言自语，独自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在最后一刻，我看到了迪亚波罗，他就像一束漂浮的虚魂，藏身在另一个次元。

        虚幻与真实交错，蒙蔽了我还未看清的双眼。

        他冲我笑，却一改往日的温柔。

        憔悴，狰狞。

        我恐惧他截然不同的神情，徒留内心冰凉。

        那不是我的迪亚波罗，但却是我记忆中出现过的迪亚波罗。

        那是还没有离开荒木庄时的迪亚波罗。

        “咦？你怎么进来的？”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犹如水雾朦胧般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

        在我踏入这个纯白空间的那一刹那，我被封印的记忆就已回归原位。

        荒木庄、交易，以及……世界意识。

        “我不知道。”我垂头丧气。

        我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既渴望着有人带我回家，又害怕着陌生事物的到来。

        我本不该这么脆弱，可我实在经不起背叛。

        “如果……”我轻声开口，语腔中包含着些许颤音。

        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我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世界意识，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但是我想象中的指责并没有到来，面对我这个逃兵，对面只是缓缓向我走近，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滴。

        “这要取决于你的心。”

        对方的话语简单而复杂，仿佛在讲述某个大人物写下的传世道理。

        我听不懂，但直觉告诉我不可以弄懂。

        就像我曾经无数次忽略迪亚波罗的罪恶一样，现在我要为我这份放纵付出代价。

        事实在嗤笑我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竟然企图温暖一块冻得冰凉的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我企图与罪恶行走一路时，我就已经背负上了同名的罪恶。

        而我呢？我在这条黑暗的路上越走越远，远到我开始为陌生的一切恐慌时，我生出了逃避的心。

        我不该问出那句话。

        当我问出会不会后悔这个问题时，我的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这是意大利帮派中最流行的句式，也是我目前最明了的写照。

        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从最开始的接近，到后来的亲昵，再到如今的互为算计。

        是我打开了那扇糟糕透顶的大门，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的沦陷。

        潘多拉的魔盒的确美丽，却也后患无穷。

        “我不该那么自信的。”

        静谧的空间中，只有我喃喃的话语在幽幽传响。

        “可我更喜欢你那坚定的模样。”

        再一次，我得到了对方的回答。

        我陷入了短暂的愣怔，却发现对面的世界意识已然露出微笑。

        “你只是被灌输了太多，陷入了疲惫。你该睡一觉了。”

        “可我的睡眠很好……”我试图反驳。

        蓦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我开始紧盯着我眼前的世界意识，生怕错过一个微小细节。

        “迪亚波罗说他完成了某件事就可以离开荒木庄，是不是和你有关。”

        还有在飞机上突然出现的迪亚波罗的灵魂体，这可不是简单地替身就能做到的。

        要问为什么？绝对领域可以防御一切替身攻击，没道理在迪亚波罗面前就会失效！

        “那是属于我们的交易。”对面向我卖了个关子。

        但他随即安慰我这只是一次尝试，漫长的时间里即便是他也想看点不一样的乐趣。

        乐趣？这就是上位者的恶趣味吗？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被这样对待。

        “所以迪亚波罗那招是什么？灵魂附体？”

        “八九不离十，我帮他把灵魂分出一部分去附身，只是没想到他的目标居然是你。”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前的一切也有了答案。

        难怪特里休会对我有特殊的感觉，却又只能在凑近时嗅到。

        迪亚波罗微弱的灵魂波动吸引了他的血脉，又在我企图破局时将我拖出战场……

        等等？所以特里休真的就是迪亚波罗的女儿？

        我目瞪口呆看向面前的世界意识，并得到了对方严肃的点头。

        “！！！”

        所以我居然是一个十五岁大姑娘的后妈？！

        不，不对，我和迪亚波罗是在十年后才在一起的，那时候特里休都二十五了……

        所以我居然是一个比我还大的姑娘的后妈？？？

        有一说一荒木庄冻龄也太离谱了吧！

        我瞳孔地震，只听咔嚓一声，原来是我那一直以来的三观出现了些许裂缝。

        好极了，手头上的事才刚搞明白，又一档子大离谱冒出了头。

        对此，世界意识表示：你居然都不问迪亚波罗有没有亲人的吗？

        “大章鱼那种疯狂掩饰自己过去的家伙怎么可能愿意说啊！”

        世界意识无奈摊手，那没治了。

        眼看我吐槽点到了兴头上，刚要继续开口，对面突然扬起嘴角。

        只见他轻吐一句：“你的朋友在叫你起床哦。”

        下一刻，一阵眩晕感袭来，纯白空间从我的视线中骤然消失。

        可恶，我还有话没说完啊！！！

        顶着满头的郁闷，我感受到一双大手正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晃动。

        “加！丘！”我咬牙切齿喊出这个拉我出梦境的罪魁祸首。

        “喊什么喊？睡得跟猪一样，再不走都过站了。”

        “哈？”我刚要挥拳宣泄，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奇怪，我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明明不是有起床气的人啊。

        “咳。”我摆好姿态，恢复了以往平和的外表。

        既然罗马已经到了，那我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斗兽场，我倒要看看你那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看到的依旧是熟悉的身影。

        简·皮埃尔·波鲁那雷夫——那个十年后在热情只流传于干部口中的神秘人物。

        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存在呢？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在我刚刚回国的那一年，乔鲁诺邀请我去给他庆生，话里话外都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好消息？能有多好的消息？

        我带着狐疑赴了热情的宴，也自此打开了我与热情相交织的大门。

        一个很冷门的知识，我的生日在乔鲁诺的第二天。

        这个明明外善心冷的坏蛋，借着自己生日的由头，把宴会开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偷偷对我说着“生日快乐”。

        我本该感动的。

        我在外游历八年，独自一身咽下了全部的思乡情怀，用双眼记录了替身使者的大千世界。

        但我总是孤独地走着，朋友之间聚少离多，甚至有些人认识没多久就无法再见。

        这注定我难以拥有一次圆满的生日宴。

        现在，我回来了，我多年来一直不曾舍弃的朋友向我伸出了手，邀请我感受一场热闹盛会，邀请我做一瞬间的盛会主人。

        我无疑是要热泪盈眶并献上我的感激，但我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打断了思绪。

        那个带着坏笑的声音来自窗台，可那里分明只有一只乌龟在小憩。

        那个声音说：“呦~美丽的小姐，你是乔鲁诺的女朋友吗？”

        于是我本在dokidoki的心脏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请不要讲出这么恐怖的故事，先生。”由于不知声音主人身在何处，我只能尽力把音量拉大来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幸运的是我的话成功打消了对方八卦的念头；

        遗憾的是我到最后也没见到这位神秘的先生。

        乔鲁诺说，他是热情的重要成员，平时都负责参与重要决定、归整秘密文件，是不可或缺的二把手。

        简·皮埃尔·波鲁那雷夫，他告诉我这个名字，并拿出了一张照片。

        据说这是波鲁那雷夫先生年轻时的照片，我可以借此想象一下他现在的容貌。

        于是我看着画面上那个嬉皮笑脸的男人陷入沉思。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个正经人？”

        乔鲁诺则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好极了，我就知道乔鲁诺手底下个个都是奇葩人才。

        但我也从此熟知了这位神秘的法国先生。

        每当我闲着无聊溜进乔鲁诺的办公室时，这个神龙首尾皆不见的男人就会突然出声和我聊天。

        我习惯了这位先生的声音，也习惯了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抚摸着乌龟，畅谈着自己的怨怼或欢愉。

        于是我只需一瞬间就能认出这个声音。

        “波鲁那雷夫？”

        “……”

        我的突然点名吓到了这位谨慎的男性，以至于他瞳孔骤缩，咽下了还未脱口的说辞。

        我的声音缓缓流出。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脆弱，太过脆弱。

        坐在轮椅上的波鲁那雷夫满脸倦意，生命中的火焰也在颤巍巍地跳动着，拼尽全力不让自己熄灭。

        这不应该是我印象中的波鲁那雷夫。

        那个喜欢嬉笑调侃，总是说着没距离话，但又贴心热情的乐天派，不应该是这样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你就是伊缇娜吧。”最终，他选择略过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

        波鲁那雷夫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人在流露悲伤，但他总是习惯为女士拭去悲伤。

        可是，比起安慰，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你知道吗？热情的人正在秘密检查你的行踪。”

        “什么？！”在我一旁的加丘闻言大叫出声。

        “热情？调查我？”我眉头紧锁，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但加丘却表示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最后，却是他主动歇了下来。大概是他想到某个关键悟出了答案。

        “我们被彻底孤立了。”加丘说，“boss已经放弃我们了。”

        听上去暗杀组的处境比我想象中还要堪忧——我不禁想到。

        但为什么是由波鲁那雷夫先生来告诉我呢？

        “不是你联系上我，要我帮你一把的吗？”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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