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疯子

“什么拜堂？姐姐我不懂。”

        看着男孩眼中的无辜和迷茫，楚念几乎要打退堂鼓，她的脖子都不能够完全直起，她害怕自己卑劣的隐瞒无所遁形。

        看着她长久不吭声，程遇再次主动开口：“姐姐，到底是什么啊。”

        楚念咬着口腔内侧的软肉，终于做出决定，宋老师还在等她，她看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你等等，姐姐给你找个视频。”

        她拿出手机，找了一部武侠剧，找出了一对侠客在月下拜堂的场景。

        程遇是看的目瞪口呆。

        “就是，就是这样，家里那边就可以交代了。”

        程遇慢慢抬起头，打量起了楚念，不得不说，她身上的功德真是吸引人啊。

        和这样一个人结契，他是沾光的。

        没有什么不可以，因为他现在正需要一个稳定关系的名义，没有什么比这种灵魂绑定方式更为稳妥了，只是她好像还在内疚，没有明白这一点，真是个小笨蛋。

        “你愿意……帮姐姐吗？”楚家祖灵在上，请原谅她的无耻。

        程遇点头：“只要是姐姐开口，我都没问题。”

        她抬起头，看着少年全然信任的模样，愧疚感几乎要淹没了她。

        想到就做，程遇已经先一步跪在了窗边，对着月亮，还摆了摆手：“姐姐过来啊。”

        楚念站在原地，脚步沉得仿佛绑了几个沙袋。

        她艰难走了过去，跪在了地上，伸出手，凌空画诀，在其他人看不到的维度中，金色的光芒变成好看的弧线，一点点充满力量。

        程遇看到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原来叫楚念。

        而楚念，似乎此时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尴尬了。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要是不记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想到此，楚念松了口气。

        “记得！我叫程遇，遇见的遇。”

        是的，他只是失忆，并不是傻了，楚念颇有几分遗憾。

        只是他居然也姓程……

        纠结情绪再次拉扯着她，这是她的难，真要拉一个陌生人进来共同承担吗？

        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算了，不要这么做了。”楚念大出一口气，到底无法做出。

        程遇：“……”

        他眨了眨眼睛，十分体贴关心道：“姐姐，你还有什么困扰吗？是你把我带出了火车站，是你给了我吃的和落脚点，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么，现在你有忙需要我帮，怎么能算了，除非你看不起我，不把我当朋友，要是这样，我……我还是走吧……”

        说着说着，竟然十分难过低下头。

        楚念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一下子给僵住了。

        “没有的事，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本来就是她私心作祟，才把人弄回来的啊，她没有那么好心！

        “那你为什么算了？”程遇像是控诉又像是委屈。

        楚念答不上这个问题，所以这件事继续顺利进行。

        写下程遇这个名字后，两团金光没入到两人的身体中，楚念看着“毫无察觉”的程遇，更暗暗下定决心，要帮助他找到家人，好好生活。

        等之后……之后再想法子解开这个姻缘契就好。

        程遇像是完成了一个好玩的游戏，高兴地拉着她站起来，喜滋滋喊道：“老婆。”

        这句话让楚念闹了一个大红脸，忙纠正：“不要这么说，咱们是假的，以后还是姐弟关系！”

        程遇压下嘴角，委屈道：“哦，知道了。”

        楚念松口气，心情也轻松起来，立马说道：“你在家待着，我出去一趟。”

        看她要出去，程遇也要跟。

        楚念怎么解释他都不为所动，眼见时间越来越近，只好让他跟上。

        两人打车来了学校，宋璇住在学校里的职工家属楼。

        小楼七层，宋璇家在二层，站在楼下，楚念就听到了吵闹声。

        宋璇和丈夫从大学就是同学，毕业后一起留在了学校任教，生活简单平静，往日相处也是恩爱温馨，独生女儿也学习优异，目前正在国外读书。

        这样的争吵很不正常，尤其这还是在家属楼，楼上楼下全是相熟的同事。

        程遇看了一眼，有几分感兴趣，问道：“咱们要进去吗？”

        他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有人要倒霉了，这真是让人期待啊。

        “不要。”楚念摇了摇头。

        吵架声很快结束，开始传来宋璇的哭声，听到这声音楚念忍不住了。

        她转身上了楼，到了门口却又停下，不确定自己贸然打扰，宋老师能否接受。

        谁知还在考虑，不知何时跟上来的程遇已经率先按下门铃。

        她猛地一惊，回过头对上了程遇无辜的眼神。

        “怎么了姐姐？我……做错什么了吗？”他按下门铃的手还僵在半空，充满了不知所措。

        楚念还没说话，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宋璇的丈夫，历史系的陈路教授。

        陈路教授气质儒雅，可此时的他，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上还有两个印子。

        居然还动了手。

        “小楚，你……”对于她的到访，陈路教授也很惊讶，紧随其后的就是难堪。

        宋璇听到是楚念也有几分尴尬，可在察觉到了丈夫的难堪后，另一种情绪夺走了她的理智。

        她挤开丈夫，一把将楚念拉了进来，屋内已经乱糟糟成一片，楚念吓得不敢动。

        “小念你来的正好，你知道你平日尊敬的陈教授做出什么了吗？”

        “宋璇！你和孩子说这个干什么！”陈路暴跳如雷。

        宋璇已经不管不顾了，她像是变了一个人，青筋暴起，红着眼睛厉声控诉：“我就要说，你敢做我还不敢说了！”

        紧随其后，她的语速快得像是机关枪，根本给不到陈路插话的机会。

        “他这么大年纪，居然后院起火，在外面找了小三，还帮忙养小三的孩子，而我现在甚至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他亲生的……”

        宋璇开始还在控诉，紧接着便哭了起来。

        楚念诧异看向陈路，被相熟的后辈这样看着，陈路无地自容，重重叹口气，一句话也没解释，转身就往出走，想赶紧逃离这个窒息的家。

        而此时，楚念清晰看到，宋璇的夫妻宫出现了大问题。

        不行，得把陈教授追回来。

        楚念不及他想，转身去追，宋璇见状，也喊着陈路的名字追了出去。

        职工家属区位于学校西北角，距离最偏僻的西门出口非常近，出去就是县道。

        此时正值夜晚，过了白日里的管制时间，大货车一辆接着一辆赶着挣钱。

        眼看陈路冲到马路上，楚念的天眼再次无故显现，一团团比黑夜更浓的黑云，氤氲在这个位置。

        楚念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剧烈的喇叭声和刹车声已经传来。

        可惜制动距离太过短，眼看着一场灾难降临，跟过来的宋璇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陈路推开。

        可自己却跟着踉跄倒下，来不及躲开。

        大货车疾驰而来，刹车已经控制在了极限，却还是碰上了宋璇，将她撞出五米开外。

        刺耳声响起，紧接着传来陈路一声惊叫。

        一切寂静下来，楚念冲了过去，卡车司机下来看到这么多人，赶紧掏出手机打救护车。

        宋璇被撞到头，此时满脸脏污气息虚弱，哪还有刚才吵架时的威风模样。

        陈路哽咽地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手不敢碰她，“你怎么样？怎么样啊？”

        唯一旁观者程遇，则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本属于夫妻两人的血光之灾，却让宋璇一个人包揽，但这样的下场，就是她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楚念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不可以让宋老师出事。

        她伸出手掌，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最后一点功德，一点点通过手心，传到了宋璇的体内。

        本还淡定的程遇腿脚一软，差点骂出声。

        楚念，你这个疯子。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行轨迹，这样的轨迹是既定的，却不是不可更改的。

        更改后，未来还在继续，一点点延伸出更改后的命运。

        救护车来了，抬走了两个，楚念和宋璇。

        坐在救护车上，程遇面色难看的厉害。

        医护人员看着这个生人勿进面色像是要杀人的男生，依旧不得不作出询问：“请问你是？”

        程遇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眼神透过发梢，冰冷地看了一眼对方。

        问话人默默放下纸笔，算了，这程序先不走了，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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