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兄弟之宴

　　一屋子的人，都转头过来盯着夏承言，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抱歉父皇，儿臣还没有想好。”

　　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夏承言说出了一个大家意料之外的答案。

　　皇帝的眼中透露出一点点诧异，一点点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家回答之前，他最期待的人竟然是平日里最不争气的老四。

　　“听了这么多，一点儿意见也没有吗？”

　　皇帝眯着眼睛，轻声道。

　　“儿臣觉得几位兄长说的都有道理，所希望父皇能容儿臣好好想想再回答。”

　　夏承言答道。

　　“不必了，秋闱将至，再说两个新衙门也都需要你操心，顾不上这些也是正常的，这件事容朕再好好想想。”

　　皇帝说完这句话，眯着眼睛摆摆手，似乎是下了逐客令。

　　“儿臣告退。”

　　兄弟四人一起鞠躬施礼，慢慢退了出去。

　　本来热闹非常的御书房瞬间只剩下夏国皇帝和严公公两人，只有龙案前那一张略显凌乱的地毯能证明刚才有不少人走过此处。皇帝眯着眼睛靠在龙椅上，也不知是在思考问题，还是觉得有些疲累。

　　“去把窗子推开透透气，这熏香的味道有些浓了，朕闻着有些闷。”

　　皇上仍然倚着龙椅并未睁开眼睛，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却略带一丝不耐。

　　“是奴才疏忽了，是奴才疏忽了，皇上恕罪。”

　　一旁的严公公吓了一跳，连脸色都青了三分，他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窗边将它轻轻推开。

　　皇帝并未露出任何生气的表情，仍是靠在那里轻声问道：

　　“今天朕四个儿子的回答，你对谁的答案最满意？”

　　“老奴不敢答。”

　　严公公正了正脸色，回过头来，轻轻抹了抹额角的汗水。

　　“答，朕恕你无罪，可若是不答，就是抗旨不遵。”

　　御书房里响起皇帝低沉的回应。房间内安静了几息，才听到严公公略微颤抖的声音：

　　“太子殿下的回答体现了他对于诸国百姓的迫切关心，急于整军北上，展现了他的仁爱之心。”

　　皇帝在旁轻笑一声，却没有打断严公公的话，他也知道一个奴才再怎么给胆子，也不敢说主子的坏话，这些漂亮话还是必要的。

　　见皇上依然微笑着望着自己，严公公继续道：

　　“二皇子的回答则更加圆滑，也为夏国思考的更多更全，虽然从所谓大义来说略有欠缺也难以获得雪山盟的好感，但却更加实际。至于三皇子……确实有些心急了，倒也符合他一贯的实干做派。”

　　话题到了这里便停了下来，皇帝仍是保持着浅笑，而严公公的评论里似乎少了一个人。四皇子什么也没有说，看起来并没什么可以评价的，但皇上这么一直等着，当奴才的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至于四殿下，他一时间没了主意倒也正常，毕竟雪山盟突然到来，很多事情难以在短时间内权衡，更何况四殿下近来忙于诸事，奴才倒是理解。”

　　这句话刚落，看起来波澜不惊的皇帝突然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

　　“不知怎么，只是近来突然习惯了老四的高谈阔论，倒是忘了这么多年他一向是没什么主见的。”

　　严公公在一旁陪着笑，他明白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闭嘴的时候闭嘴，而现在是他什么也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御书房外，四位皇子殿下并排走出了院门，他们四兄弟本就不住在同个方向，所以很快就到了要分开的路口。

　　“太子殿下，三弟四弟，我还有要事需出宫一趟，就先告辞了。”

　　二皇子双手作揖轻施一礼，就做转身离开状。

　　“二弟，稍等片刻啊。”

　　太子往前一步，微笑着伸手搭在二皇子的小臂上，将其留住。

　　本来三皇子和夏承言也准备借着二哥的由头，顺势离开，可谁知太子这轻轻一拉，他们二人也不好再动了。

　　气氛变得略有一丝怪异，就连周遭的护卫们也嗅到了一丝奇妙的味道，可主子办事儿哪儿有奴才插嘴的道理，便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微微低下头去。

　　“大哥，可还有事？”

　　二皇子虽没料到太子会有这一手，但他却并不显得慌张，反而在脸上挂起了微笑，就连称呼也都变了。

　　太子并未马上作答，而是先看了看身后站着的夏承宏和夏承言一眼，分别对他们报以点头微笑，随后才轻轻放开拉着二皇子小臂的手，轻声道：

　　“承泽，还有承宏和承言，我们四兄弟可是很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不然借着今天难得相聚，一起用个午膳如何？”

　　鸿门宴？在这皇宫之内即使贵为太子也不会有这样的胆子；可要说这是单纯的家宴，料定另外三兄弟谁也不会相信。夏承言没有说话，听到太子说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二皇子会作何反应。

　　三皇子夏承宏一向和老二有些矛盾，眼见二皇子夏承泽还在眯着眼睛思考着，夏承宏倒是乐于拱一把火，只听他沉声道：

　　“细细想来，我们几兄弟却是有许多年未曾单独吃过饭了，既然大哥都开了口，只要二哥和四弟没有问题，我立刻举双手赞成。”

　　这几句话表面上给足了太子面子，可实际上却将了二皇子和夏承言一军，意思你们如果不去，这出戏没什么意思我就也不去了。

　　“既然三哥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弟弟的也不好反驳，全凭三位哥哥决断便是。”

　　夏承言笑着轻声回道。

　　如今场上唯一没有应声的就是二皇子了，虽然老大老二平日里争的最激烈，可作为皇家弟子，面子上却从未撕破。现在大势已定，狡黠的二皇子自然不会出声反对，只见他微微一笑，一眼扫过老三和老四，才道：

　　“既然是家宴叙旧，臣弟又怎会拒绝大哥的好意呢？”

　　说罢他轻轻挥挥手，招来了他的贴身侍卫，又附在其耳旁低声私语几句，侍卫听罢恭敬的点点头，随后向其他三位皇子作揖行礼后，才小跑离开。

　　太子见状，虽心中有所疑惑，但在这皇宫大内他也不用担心什么，便也不再去提这事，而是转而招呼兄弟三人朝自己寝宫走去。

　　今日的皇宫之中，出现了好多年都未曾出现的奇景，只怕接下来几日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也难免议论纷纷。当今圣上已经成年的四位皇子，朝里朝外都在盛传互相争权夺利的四位皇子，正肩并着肩，有说有笑的沿着皇宫大道并肩而行……

　　“这……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殿下今儿个是怎么了？”

　　“多少年没见过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并肩而行了？”

　　“你们不要命了，慎言，慎言……”

　　一路上无论太监，宫女，甚至大内禁军，都忍不住低声嘀咕几句，至少也要偷偷看上一眼，倒是几位皇子面色自然，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半个时辰之后，朝元殿，偏厅内。

　　琳琅满目的美酒佳肴摆满了餐桌，太子殿下坐镇主坐，太子妃在旁作陪，二皇子夏承泽、三皇子夏承宏、四皇子夏承言分列次座，看起来倒也算是一场和睦的兄弟聚会。

　　等宫女们将各色美食摆满桌子，便在太子妃的眼神示意下远远退去，而她本人则站起身来，端起了酒杯，微笑道：

　　“难得几位殿下今日齐聚朝元殿，平日里我和承宇二人总是觉得有些冷清，日后多来聚聚。”

　　说罢一饮而尽。

　　三位皇子脸色微变，但也立刻换上了微笑，同声道：

　　“大嫂客气了！”

　　说罢也同时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几兄弟叙旧了，万一兴起再谈些国家大事，就更不好在一旁叨扰了。”

　　太子妃明艳动人的脸上挂满了微笑，放下酒杯轻声道。

　　望着太子妃和太子的相视一笑，又看着远远退到一旁的宫女和侍卫，夏承言心中暗道：今日来此，太子果然是有事要说，怕是为了二皇子，早就设计好了今天这一局。

　　再转头望去，宴会上最有可能成为另一个主角的二皇子夏承泽却是一脸淡定，待太子妃行礼准备退下之时，他才缓缓开口：

　　“大嫂不急，大哥说要请我们几兄弟来叙旧，只论兄弟不论君臣之时，我便派人去邀请了内子文怡以及刚成婚的四弟妻子霄筱，大嫂不如留下陪她们说会儿话。”

　　“嗯？”夏承言一愣。

　　“什么？”太子看来也没想到这一出。

　　无巧不巧，二皇子的话音刚落，便听门外的太监高声报来：

　　“禀太子殿下，二皇子妃文怡、四皇子妃霄筱以及颖公主殿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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