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御宴私话

　　早朝因处理的事情较多，待散去之后已经快到正午，夏承言又被三位皇兄留下客套寒暄了几句，所以回寝宫稍微晚了一些。

　　等他一路来到大门口，就看到孙公公喜笑颜开的站在那里。

　　“殿下，殿下你可终于回来了，今儿个陛下钦赐午宴，奖励您在今日早朝上的优异表现，多少年来这后宫内能得到陛下赐宴的人”屈指可数。”

　　看见孙公公一惊一乍的欢喜样，夏承言倒是一脸淡定的随意摆摆手道：

　　“不碍事不碍事，以后说不定还多着呢。”

　　进了宫门，连一众的宫女太监们都是一脸喜庆，好似自家主子出息了，自己也跟着沾光一样。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今天被陛下赐了御宴，可是莫大的福气。”

　　伺候了夏承言快十年的宫女香儿，装着胆子对四殿下眨眨眼，这寝宫里除了孙公公，奴才里也只有她仗着资历久地位高，敢偶尔调调皮。

　　“得了吧，以后这些事放在心里欢喜就行，不要大惊小怪，你家殿下只会越来越优秀，说不定你们都有机会吃到父皇钦赐的宴席。”

　　香儿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她不懂朝政，并不知道四殿下今日立了多大的功，还以为他是好不容易得了封赏，心里得意，但毕竟主仆有别，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躬身笑道：

　　“那香儿先谢过殿下恩典。”

　　具有现代人思想的夏承言对这些主奴之礼看得很淡，他微笑着用眼神示意，让香儿起身，自己则快步走进了寝宫正厅之内。

　　果不其然，陛下钦赐的御宴就端端正正摆在大厅，就连盛放食物的桌子都是直接从御膳房搬过来的，铺着一张金红色的大桌布，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

　　“相公，你回来了，人家可是听说今儿你在早朝上大显神威，提出的政见震惊百官。”

　　霄筱带着阵阵幽香，微笑着两步迎了上来一把挽住夏承言的胳膊，似乎已经忘记了早上的不愉快。

　　“那是，也不看看你嫁了什么人，你相公自然优秀”

　　说罢还作势要低头去吻她的脸蛋。既然你这么爱演，我就看看你演的难不难受。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向心智坚定的夏承言却总爱和霄筱赌气，幼稚的像个小孩。

　　不动声色的闪身避开，霄筱娇笑着望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奴才，才轻声道：

　　“还是先吃饭吧，父皇钦赐的，浪费了可是罪过。”

　　说完她望着准备上来服侍吃饭的奴才们，又柔着声音道：

　　“你们也先退出去吧，我想和相公单独吃饭聊天，你们在这儿倒有些不便。”

　　几个宫女太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在他们的认知里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女主子开了口自然是要退出去的，可这样的要求却也真是少见，在这皇宫大内，主子当着自己的奴才面说了什么，难道还有谁敢乱嚼舌头吗？

　　等奴才们退了出去，霄筱立刻闪身坐到了餐桌的另外一端，夫妻俩隔着一张长桌，却好似隔了一条银河。

　　夏承言见自己的妻子远远眯着眼睛打量起自己来，便知道她有话要说。他故意不去和她对视，而是饶有兴致的研究起桌上的菜肴来。鸡鸭鱼肉，海鲜野味应有尽有，看来这一次他确实取得了父皇的欢心才会有这等赏赐，只不过这么一大桌美食只有两个人吃，未免也太浪费了。

　　霄筱见对面的那个人一直埋头吃菜不看自己，也心知肚明他爱刁难自己，便主动开口，还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冰冷：

　　“我有些事儿想请你帮忙。”

　　夏承言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伸手去夹起了一块鸡翅，浓油赤酱入口回甜，看来宫里的御厨手艺不错。

　　霄筱压着怒气，尽量不让脸色变得难看，继续低声道：

　　“早上的事情我都没和你计较，我是真心想请你帮一个忙。”

　　“怎么，我亲了自己妻子一口也需要计较？难不成我还该谢你的大恩大德？”

　　夏承言吐出一块鸡骨头，才缓缓回道。

　　“你知道的，我们不是夫妻，这只是一场交易……”

　　霄筱几乎是脱口而出，可却被夏承言更坚决的打断了：

　　“现在你们的筹码对我来说不感兴趣了，没有用了，交易被我取消了，你能好好活在这里继续完成任务，只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香消玉殒，仅此而已。”

　　“你敢欺骗我父王？”

　　快控制不住自己的霄筱拍案而起，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压低了声音：

　　“你这个骗子。”

　　“每一个被派到敌国执行秘密任务的间谍密探，都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况且你还是霄国的公主，想必你也有权利代表你父王和我谈谈新的筹码吧？”

　　夏承言又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里，甘香微辣，也是佳肴。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一个是面带微笑不停品尝着美食的四皇子，另一个则是表情纠结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四皇子妃。

　　过了半晌，桌上的菜几乎快被夏承言尝了个遍，才听到霄筱好听的声音幽幽的开了口：

　　“你要什么新的筹码？”

　　“你……新的筹码就是你，我……”

　　“不可能，你这个卑鄙小人，登徒浪子。”

　　霄筱根本不待对方把话说完，便迅速的打断了他。望着桌子对面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并喘着粗气的绝代佳人，夏承言也不着急，既然你不让我说，我便继续品尝美食。

　　房间里又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霄筱忍不住了，率先开口：

　　“除了这个要求，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帮我完成任务。”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呈王远嫁夏国完成秘密任务，想必你早就做好了付出身体甚至生命的准备，有什么要求是你不能答应的？”

　　作为前世最优秀的特工和间谍，夏承言甚至其中的秘密和艰辛，每一个执行任务的人都会在出发前做好一切准备，无论你是死士还是公主。

　　“你……”

　　霄筱被对方说中了心里的痛楚，瞬间变得哑口无言，这是她心里最后的底线。对方若有似无的微笑在她看来变得无比恶心，甚至连昨天建立起的那一丁点儿好感也瞬间当然无存。

　　“你要是先帮我完成任务，我霄筱就算今生做牛做马也任你处置，绝无……绝无半点怨言……可你若是现在强逼，我宁可玉碎……”

　　咬着牙说完了这几句话，霄筱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坐回凳子上。

　　见到对方那有气无力的绝望样，夏承言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不忍的情绪，前世在他执行任务时被杀掉的人不计其数，可无论别人怎么求饶，他从没有出现过一丝犹豫。

　　“你要我帮什么忙？”

　　看见对方微红的眼眶，夏承言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他有些后悔自己开的这个玩笑，便赶忙转移了话题。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们夏国皇室存放秘密卷宗以及珍宝的地方，你只要能带我去一次那里找到我想找的东西，事后我可以立刻……”

　　霄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没人能听见。

　　“吃点东西吧，你说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在哪儿，但我会放在心里，帮你调查清楚的。”

　　夏承言说完这些便放下碗筷，抬起头来看着桌对面的霄筱。

　　“你不用看了，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你能做到我的要求。”

　　霄筱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难为情、失望、恼怒、羞愤各种复杂的情绪此刻都汇聚在她的心底，她只能匆忙拿起面前的餐具，胡乱吃了两口。

　　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神色复杂的霄筱，夏承言忽然笑了，只见他站起身来，慢慢朝着殿外走去，并轻声留下了一段话来：

　　“我下午还要去父皇的御书房商讨政事，咱们刚才做的约定一笔购销，但你不用担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是会去做的。记住了，我很讨厌有人逼着我做什么事情，所以更不会强迫别人去做什么事情。”

　　偌大的四皇子寝宫如今只剩霄筱和一桌御赐的山珍海味，门外的那些奴才们见到四皇子已经离开，但四皇子妃却没有召唤，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门外候着。

　　“不会强迫别人……”

　　霄筱低声重复着夏承言走时留下的话，又回想起这三天的相处，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私下里猥琐小气、爱趁机占自己便宜的登徒子，调查中胸无大志没有主见的庸才，国宴和早朝上侃侃而谈提出独到政见的大才子，制服自己时出手精准狠辣的高手，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不会强迫别人去做什么？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霄筱摇了摇头，望着别人眼中相当于无上荣誉的宴席，独自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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