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皇室家宴

　　离了淑贵妃的院子，依然是走在皇宫之中。

　　看着错落有致的辉煌宫殿，夏承言突然有些厌倦了，不过又是大家客套寒暄、假意奉承一波，再讨得些封赏。不过他可没有露出些许的不耐烦，否则不知道哪个太监宫女跑去自家主子旁边嚼嚼舌头，自己又要无故多些麻烦。

　　孙公公已经交代过了，接下来还有两位贵妃要见。一位是三皇子和六皇子的生母宜贵妃，另外一位则是刚成年的五皇子生母柳贵妃。看来这个大夏国的重男轻女更甚前世的封建王朝，所有成年皇子的母亲都被册封了妃子。

　　接下来的两次请安奉茶倒要轻松的多。

　　宜贵妃那里好说话，一来是因为四皇子虽落得个胸无大志的名头，但平日里为人既不嚣张跋扈，也不骄奢淫逸，倒也和善。二来三皇子虽也争权，但他是个武痴，对于攻心计谋不太擅长，且昨日秋闱之争本来也与他关系不大，所以无从记恨。被老四抢了去，总比被作为竞争对手的大哥、二哥抢去要好。

　　柳贵妃那里就更好说话了，五皇子本就年纪更小，才刚刚在户部任职，并未卷入权力之争。况且平日里的夏承言似乎与这位五弟夏承文关系不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刁难。

　　三位贵妃娘娘那里走了一圈，虽中途有些波折，但总体还算顺利。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关，该去拜见夏国的皇帝，自己的父亲了。太后和皇后那里节约了不少时间，距离午膳还有一会儿，倒不用急，可天下也万万没有让皇帝等人的道理，于是夏承言夫妇还是早早来到了皇上的寝宫。

　　“哟……四殿下您来了。”

　　皇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严公公见夏承言出现在宫殿门口，接连几个小碎步，靠了上来。自古以来皇上身边的奴才都要高人一等，虽然大夏也有宦官不能议政的规定，但光是能打探到圣上心情好坏这一项，就足够文武百官把这位大太监供着了。

　　“严公公，父皇呢？”

　　夫妻俩微微颔首，表示尊敬。

　　“听说今儿个早朝上有些重要的政事儿，所以陛下大早就起来忙乎，刚刚才又睡下。现在距离午膳还有点儿时间，就让陛下歇会儿，四殿下您看……要不您在院儿里随意逛逛？”

　　严公公恭敬的一致弯着腰说话，口气也极其和善，但他伸出来指向后花园的手却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

　　“那是自然，父皇为了国事操劳，当然身体最重要了。”

　　夏承言说完便轻轻抬起右臂，霄筱立刻微笑着挽了上来，一行人跟着严公公往陛下的后花园慢慢的逛了过去。

　　“殿下今儿个怎么这么快，陛下想着您去太后那里奉了茶，至少还有皇后娘娘和三位贵妃，倒是没料想您这么早就到了含庆宫。”

　　严公公一边带着路在花园里穿行赏景，一边小声的问。

　　夏承言心里奇怪，这些琐事儿的细节怎么会劳烦到这位首领大太监来关心，身在皇帝身边不应该是好奇心越轻越好吗？但他还是笑笑，诚实答道：

　　“刚好皇后娘娘也在给太后请安，我便一起请了安，奉了茶……”

　　“在淑贵妃娘娘和二殿下那里也没耽误功夫吗？”

　　严公公没有回头，就像聊家常似的随意问道，却惹得夏承言一阵心惊。二皇子早就有自己单独的寝宫，但回去看自己母亲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只不过今天……感情这位严公公带自己逛院子都是烟雾弹，这些话倒像是皇上安排来敲打自己的。

　　“不敢，只是拜见淑贵妃娘娘的时候正巧碰见二哥，聊了聊家常而已，并未耽误时间。”

　　夏承言此时说话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一分，他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皇宫大内隔墙有耳，甚至他都怀疑暗处有眼了，怎么感觉像是装了摄像头似的？按理说淑贵妃娘娘院儿里的奴才都该是心腹才是，怎会来找皇帝告密？

　　“殿下，不碍事的，陛下宽宏大量，能理解您的。”

　　一直在带路的严公公终于回过身来，仍是一脸诚敬的微笑着：

　　“这世上本就有许多巧合，比如皇后娘娘刚好去给太后请安，比如二皇子刚好去看望淑贵妃，又比如殿下您刚娶了妻就性情大变开始给自己谋功名了……”

　　这话说的十分直白，言语里分明透露着陛下对这些事儿的怀疑或者不满。皇子间结党营私是大忌，后宫女子议政更是上不了台面的事儿。

　　夏承言和霄筱反应极快，虽不情愿但却立刻跪了下去，吓得身后跟着的一众奴才也一起跟着跪了下去。

　　“严公公，皇后娘娘和二哥的事情，承言的确事先不知，而秋闱之事也只是刚好让我想到一个秒法儿，和我夫人没关系的。”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严公公似乎也下了一大跳，赶忙一步跨到面前，双手扶起了夏承言和霄筱，反倒是自己跪在了地上：

　　“老奴就是随便和殿下聊聊家常，咱们尊卑有别，可是折煞老奴了，是老奴说错了话吓着殿下了，望您原谅老奴。”

　　说罢竟真的磕了几个响头。

　　一场戏大家演的有头有尾，夏承言刚刚往前一步，将这位严公公扶了起来，皇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后花园中。

　　“儿臣见过陛下。”

　　“奴才见过陛下。”

　　“平身吧……”

　　皇帝看似随意的伸展了一下四肢，有些诧异的笑道：

　　“上了早朝本想歇会儿，再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却不料老四来的这么早，你们聊什么呢？”

　　“只是和严公公随意聊了聊今早上带着霄筱面见后宫里诸位娘娘的事儿，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见严公公没有开口的意思，皇帝又望向的是自己，夏承言只得老实的接过话来。

　　“没有重要的事儿便好，我们大夏之所以强盛，就是因为大事儿就要放在正式的场合谈，见不得人的场合就只能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才合规矩。既然人都来了，时候也差不多了，严公公，开宴吧。”

　　皇帝说完话，一个人便转身朝吃饭的偏厅走去。夏承言和霄筱听了，赶忙颔首连连称是，也一路小跑追在皇上身旁，同往偏厅而去。

　　含庆殿不愧是天子居所，就连用膳的偏厅也足够宽敞华丽，巨大的白玉台柱和琉璃餐桌，无处不透着夏国的繁荣和富庶，就连用餐的器皿，也都十分考究。

　　相比昨天在含元殿的夜宴，今日的家宴从菜品数量来说远不如昨日丰盛，但其精致程度却又丝毫不逊色。

　　“嫁来夏国还吃得惯吗？”

　　此时坐在饭桌上的皇帝少了几分威严，到真像是望着自己儿子和儿媳欢喜的老父亲，若不是刚才在院子里有一番借着严公公的提点，只怕夏承言还真的信了这事儿。

　　“吃得惯，夏国的美食和口味与我们霄国差的不多，儿臣没有一点不适。”

　　霄筱回答时始终面带微笑，她一直细嚼慢咽的吃，十分温柔端庄，偶尔尝到了什么好吃的，还会给夏承言也夹一筷子。

　　“看见你们小两口如此恩爱，朕也就放心了。我们家老四最让朕不省心，给他官职让他去做些成绩，就只会推诿拖延，平时让他参与些政事，也总含糊其辞。这一次竟然主动揽下秋闱这么大的事儿，还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看来朕这个儿媳的御夫之术远比朕这个老子的教子之术厉害多了啊。”

　　瞧着皇帝陛下面无表情的样子，夏承言心里一阵鄙夷，却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想法。皇上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总是无意中瞟过两人的面部，说明这几句话明显都是试探。

　　这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了，我眼巴巴一上午走这儿去假笑，到那儿去挨讽，刚来当爹的这里吃口饭想歇一歇，又来天子威压这一套。关键是，你明知道他是吓你的，你还必须要搞出一副被吓着的样子，不然的话，人家可就来真的了。

　　“父皇息怒，臣媳不敢与父皇比较，此事也不是相公有意为之。”

　　“父皇息怒，是儿臣往日怠懒，难逃罪责，不管夫人的事。”

　　夏承言和霄筱在外人面前，总是默契十足。皇帝讽刺的话才刚一出口，两人便异口同声的保护起对方来了。刚过盛夏的京都偶尔会有一丝凉意，一阵秋风吹过皇宫大殿，皇帝立马紧了紧身上单薄的龙袍，微微一笑道：

　　“这是家宴，不必紧张，都起来好好坐着。朕不过是想知道承言是怎么从一个怠懒的皇子突然变的对政事关心起来，还有心给自己争取差事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霄筱趁着偏头之际，恶狠狠的剜了一眼夏承言，好像在说：这事儿你去编，这是你的父亲麻烦你自己搞定。夏承泽则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苦笑一下，才缓缓道来：

　　“父皇，说出来您别见怪。孩儿自小贪图玩乐，胸无大志，总想当一个纨绔的皇子好吃好喝混过此生，可昨日大婚迎娶了夫人霄筱，我俩一见如故。她却对我说，希望她的夫君是一个济世能人，心怀天下百姓，而不是只顾贪图享乐。儿臣虽从小便读了不少圣贤书，却没把其中的道理学会，但昨日却被夫人一语点醒，我愿做她心中所期盼之人。”

　　一番打动人心的演说，将一个浪子回头、为了爱情大彻大悟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霄筱也在此时配合着害羞的握住了夏承言的手。

　　皇帝眯着眼睛，似乎对自己家儿子因为爱情大彻大悟的说法不是太信，可他也不想因为此事龙颜大怒，至少秋闱治舞弊的法子是好的，至少他努力去做成绩也是好的。

　　“你想做好一件事，不能因为别人希望你做才做，而应该自己发自内心的想把它做好，秋闱关乎国家未来，非同小可，朕既然已经许给你了，你若是办不好，朕定当治你大罪。”

　　在皇帝的敦敦教诲中，夏承言用了点了点头，沉声回道：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但儿臣并不是为了博取夫人欢心而不情愿去做这些的，相反我是因为与夫人的彻夜交流，明白了她心中的期望，故而发自内心的想要做出一番成绩。为了父皇，为了夏国，为了夫人，也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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