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38章

        梦境里的现实太痛苦，太压抑，忽然用这种方式让沈青想起来关于过去的时候对他而言真的一点儿都不好，他现在整个人都快被窒息的感觉压到喘不上来气，在凌晨三点的深夜里，独自一人蜷缩在大床上，贪婪地汲取着周耀残存的味道。

        最终还是抵不住思念和牵挂，给周耀打了电话过去。

        周耀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听声音似乎根本就没有睡觉，那边还有人在说话，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乱糟糟的。

        电话一打过去沈青就有点后悔了，他做了一个噩梦就要去打扰周耀的工作，实在是太不应该，周耀正在忙很重要的事情，现在半夜三更也没有休息，而他自己，却因为一个梦就要去打扰周耀，会不会被烦呀？

        越是这么想，心里面就越难受，越是难受，嘴上说话就越不受控制。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乱糟糟的，跟什么人呀？”搂紧了枕头的沈青心里面一片惶然：“不会还在应酬吧？”

        商场上的应酬沈青从来都不喜欢，觥筹交错间的形形色|色的男女谈笑风生，真是谈生意那没什么好说的，但偏偏有些人就是打着谈生意的名头出来猎|艳而已，偏偏周耀还就是那个艳，不仅女的喜欢往上扑，男的也不少，可以说是乌央乌央的。

        沈青记得在梦里好像就有因为这些事情跟周耀吵架的经历，但那会儿他是不会直接说自己吃那些男男女女的醋，反而总是揪着一些其他的地方找周耀的茬儿，明明心里面介意得要死，嘴上却硬得跟死鸭子一样，半点都不肯承认自己吃醋。

        现在不一样了。

        沈青轻轻呼出一口气，用着恰到好处的语气质问道：“有没有女生加你微信？男的也算，老公你已经结婚了，就算出去应酬也要记得分寸知道不知道？那种明显人家对你有企图的你就离远一点，不许跟他们喝酒吃饭还要聊天，我会不高兴的。”

        想了想用加重了语气重新重复一遍：“我真的会非常不高兴，会罚你跪搓衣板的。”

        周耀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咱家也没有搓衣板，需不需要我去现买一个？”

        “你真的跟那些人说话了吗？加微信了吗？”沈青有点急，本就是随口找的借口，现在忽然听周耀这么一说，心里面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你怎么这样呀。”

        “唉唉唉，别急呀，我哪儿样了。”周耀哭笑不得：“你自己说的，我哪样儿也没有，办公室开会呢，耿良也在要不要让他给我做个见证？倒是你，怎么半夜不睡觉？还熬夜呢？睡之前不是还道了晚安说要好好睡觉的，是不是又偷偷熬夜看小漫画了？”

        “才不是，我睡着的，后来做噩梦吓醒了。”沈青的语气听起来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摆明了就是要周耀来哄着。

        周耀果然顺着问：“做什么噩梦了？跟我说说。”

        办公室那边确实在开会，就见他们周总接了一个电话就把开了一半的会给扔到一边，自己跑角落里哄小娇|妻去，余下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无奈叹气，继续整理工作内容。

        让谁也想不到，曾经拼命三郎的周总，把家安在办公室的周总,竟然也有半夜三更哄老婆睡觉的一天。

        “梦到你跟我吵架，吵得特别凶，你还凶我。”沈青哼哼着，挑着捡着跟周耀说了一点：“明明就是你的错，那个女生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的，你还主动跟她说话，还加微信还买水送给人家，你都已经有我了，还跟别的女生这么暧|昧，简直就是个渣男，气死我了！”

        沈青说的这个事儿一下子就让周耀警觉起来。

        这件事确实真的发生过，但完全不是沈青说的那样。

        沈青说的是当初他还在学校篮球队的事情，那会儿他经常会去训练比赛，沈青说的那个女生应该是学校篮球队的领队，领队会负责给球队的队员买一些日常用品，像是水之类的东西，周耀也想起来当初沈青还真问过他关于那个领队的事情，但也就是问了一句。

        合着多少年过去了，在这儿等着他呢？

        “青青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周耀顺嘴就问了一句。

        沈青立刻紧张起来：“什么想起来？还不许人问了？你说你是不是心虚？”

        周耀心虚不心虚暂时不好说，反正沈青是真的挺心虚的，他现在还不想让周耀知道自己已经想起来一点关于过去的事情。

        因为他想起来的都是不美好的回忆，太糟糕了，他现在不愿意让周耀知道。

        “我心虚什么，就是听你这么问感觉好像有点误会。”周耀简单把过去的事情拿出来解释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在学校那会儿不需要解释的事情，会在多年以后还要再解释一遍，看来真是逃不过去，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解释得清楚明白。

        不过这也让周耀知道一件事，看来某人真不如表面上那样的大度，估计背地里没少暗戳戳吃闷醋，也幸好现在他还有机会去解释，幸好！

        “加微信是为了转账给她，总不能让人家花钱吧？至于你说的什么买水的事儿，可能就是感谢，都多少年过去了，我记不太清楚，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周耀这次解释得特别详细，还因为沈青不记得之前的事情，连带着把前因后果全都详细描述了一遍，生怕某人以后再想起来再跟他置气，再过个若干年周耀怕自己忘记这茬事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青青，你要是想起来什么了就跟我说。”周耀说完还不忘记叮嘱：“梦里的也要说知道吗？”

        “没有想起来呀，就是做梦梦见你的。”沈青坚持不认：“肯定是你那时候做得太过分了，我就记在了潜意识里，做梦的时候才会梦见，反正都是你的错，你快哄哄我。”

        梦境里的仓皇难过都抵不过这会儿隔着电话听着周耀在那边哄着他，那种暖心的感觉让沈青再一次回到了现实，梦境里的一声声刺耳的谩骂也慢慢远去，这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周耀，真实地被爱着。

        黏着周耀哄了好大一会儿，眼看着再耽误下去确实不像那么回事了，沈青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只是他靠在床头，却再也睡不着。

        梦境对他的影响其实很大，忘记一切的时候还好，他没有心理上的距离可以跟周耀肆无忌惮，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时候为什么总是会跟周耀吵架，是因为他的自卑，他自卑于自己的身世，自卑于周耀的光芒万丈，而他只是阴暗角落里的一只寄生虫，两个人极端不匹配的身份地位给了沈青太大的压力，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其实那是错的。

        捏着手机的沈青想了又想，那确实是错的，他因为自己的自卑怯懦怕周耀知道真相以后瞧不起他，所以才处理不好跟周耀的亲密关系，可……那是周耀呀，他能放手吗？不能的，既然不能，那为什么还要用那种互相伤害的方式？

        应该软一点才对，而且，周耀好像比较喜欢他软一点的样子。

        沈青的记忆还是模糊的，很多东西也还没有想起来，但他想周耀应该不会喜欢成天跟他对着干，硬碰硬一定要吵个胜负的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他说两句软话，或者撒个娇，或者卖一点小心机，周耀就总是会答应他的各种要求。

        想到这里，沈青暗自下了决心，错误的路一定不能再走一遍，既然他已经摸索出来周耀喜欢他软和一点的态度，喜欢他多黏人一点，喜欢他撒娇示弱，那不如就让他再多喜欢一点！

        再次躺下去之后的沈青想了又想，给那边的周耀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是他刚刚开着灯拍的，灯光下美少年只露了半张脸，以及半解的睡衣下面藏着的漂亮肩膀，很朦胧的画面肩膀上面的红痕尤为明显，充满了暗示的味道，沈青发完照片还又故意发了一句话。

        “被蚊子咬的，都红了。”

        鬼知道这个季节哪儿还有什么蚊子，而且那点红痕到底是怎么来的周耀自己心里面清楚。

        收到照片以后第下意识就看了看四周，做贼心虚一样生怕被人看见，确认身边没人才又认认真真仔细地把照片又看了一遍才按下保存，回了沈青的消息哄着人赶紧去睡觉才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希望能尽快加班解决完这里的问题，回去搂着他的大宝贝继续那天晚上没有办完的事情。

        周耀这里天天不睡觉加班加点地熬夜处理事故，另一边本该安稳睡觉的沈青在周耀离开之后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从那天做了那个梦之后，之后的每天晚上沈青几乎都会做梦，大部分的梦境都跟之前的差不多，他跟周耀吵架，无休无止的吵架，母亲的谩骂诅咒，压抑又卑怯的心理，那种感觉非常压抑，但沈青也能从这些破碎的画面中尽可能地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可今天晚上的梦境却不太一样。

        梦境里，沈青好像一个局外人，他看到自己一个人躺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的仪器，他的身上还插着一些管子，像是在医院，他整个人都非常虚弱，偶尔会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都非常虚弱，他迫切地想要见一个人，想跟一个人联系，沈青知道那个人就是周耀，可周耀始终都没有出现。

        画面始终都停留在那个纯白的房间里，没有了之前无休止的争吵跟谩骂，却更加的压抑，到处都弥漫着白色的恐怖，恍惚中他好像知道周耀已经离开了他，整个人都被浓浓地绝望包围着，他想喊周耀，可根本就没人答应他，他被抛弃了。

        周耀不要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青就从梦境里醒了过来，满头的大汗，喘气的时候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意，那是从梦境里带出来的绝望，他甚至一时间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直到意识一点点慢慢回笼，沈青第一时间就想去给周耀打电话，拿起手机的一瞬间看到上面的时间他又停住了动作。

        不可以，不能现在打过去。

        他不能每次半夜做了噩梦都给周耀打电话，负面情绪传达一次就够了，他不能给周耀传达太多的负面情绪，那样周耀就会怀疑，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能让周耀知道他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得再等等，等到时机更成熟的时候才行。

        手机放了回去，沈青缩在床上搂紧了周耀的枕头，轻轻嗅着枕头上残存的周耀的气息，然后闭上眼睛，他在想一件事，一件梦境里还没有出现的事情。

        当初他跟周耀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们吵架，无休止的吵架，可吵再多最后都会和好，那到底是哪一次吵架让他们彻底分道扬镳了呢？还有，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房间？醒来以后再想想那个地方也不像是医院，那是什么地方，他又为什么会在哪里？是生了病还是别的什么？

        越想脑袋就越疼，沈青搂着枕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痕，心里面很委屈，他一方面希望自己尽快想起来过去的事情，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完全不要想起来，同时又非常怨恨自己不争气，忘都忘了，为什么就不能忘得彻底一点，这么断断续续模模糊糊想起来又算怎么回事？偏偏想起来的还都很糟糕的回忆，为什么就不能彻底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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