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7

        秦青向大哥巢父学习歌舞，与大哥同臻至善之美。当其抚节悲歌，声催雨雪，响遏行云。其踏拍起舞，百鸟展翅，百兽围绕，百花开放，四季交替。萼绿华、雪精亦从大哥学歌舞，巢父独居常裸于形，二女为之编织精美树皮衣。歌之烈，衣襟崩为丝缕；舞之狂，裤腿化为乌有。二女只好掉头，转而拜师鹤仙。

        巢父与鹤仙于九皋相对而歌，鬼谷抚琴，许由击缶，有凤来仪。终南山顶，洪崖披毛羽，与着片叶之巢父对舞。鹤仙率萼绿华、雪精亦起舞，风姿翩翩，步态绰约，仪表万方，百草铺绒毡，杨柳鞠其腰，海水扬其波。异兽、异鸟雨工、吼、风生兽、火光兽、窃脂、婴勺、青耕、毕方纷纷起舞，天花乱坠，草树疯长，无日无夜，无冬无夏。

        贤者多悲风，中心常戚戚。鹤仙为解百姓精神之倒悬而受惩。鹤仙被囚于昆仑之丘冰窟中，如是则断脚不腐。冰窟有游鱼可观可数，而不可置喙。饮冰水可不死，不可解饥。

        扫晴娘、舒姑、窃脂、毕方历数载而至昆仑之丘冰窟。鹤仙欣慰而又疑惑：“三娘、子乔、三足乌刚走，你们怎么……”扫晴娘道：“天地辽阔，途中竟未相遇。”

        她们都面带由衷的喜悦，不像以往前来的姊妹强作笑脸，鹤仙看在眼里。窃脂喳喳道：“有好消息，千年万年，让你欢喜！”扫晴娘将半碗百合藕羹，端到嘴边，用匙喂他。舒姑道：“窃脂小妹，径说是好消息，但愿如此！”乃细述了雪精之所遇，三世为人者之血，将有应验乎？

        鹤仙清癯的脸上泛起笑涡。毕方说：“鹤仙，真若自由了，我向你学舞！”鹤仙抚掌：“甚佳，我将带汝去往人间，舞个不休！”

        扫晴娘、舒姑惊捂其口。不料鹤仙话音落下，便有暖风吹来，眼看着冰窟融化，鹤仙坐地处一片绿茵，从冰封的昆仑山脚流来一股清泉，泉水中带有蜜和酒的香气。看远方，昆仑山那边瑞云朵朵，整个世界似将迎来新的气象。他们心潮澎湃注视着这一切。

        鹤仙试着活动翅膀，他本已萎缩、几乎与身体粘连在一起的翅膀也能够亮开了。可他的断足依然。

        飞龙在天。蓐收踏双龙，历九州七舍、行五亿万七千三百九里而向东方，这个兼掌刑与幸福美景的大神，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神州隐约可见有红霞万朵，如地平线之下的小小蘑菇，正在冒头，将会灿烂升起。

        经由度朔之山。先此，在此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城隍土地小鬼等听闻风声，已呼群三五，扛包推车，风风火火回赶。未去者，及灶神宋毋忌及其妻妾见蓐收挟千万里红光而去，知传闻为实，遂乃紧随。

        经由娥皇之海。帝与娥皇、女英泛于海上，二妃抚桐峰梓瑟，帝依瑟而清歌，而万鱼逐波，万香弥衍。蓐收驻足行礼。帝曰：“‘十亿神洲尽舜尧’果尔乎？余告尔，过那千万里荒寒之域，彼朵朵白梅，实乃腥雨泡沫，尔宜携带之。”蓐收曰：“小神敬喏。”

        乃经由这遍黑沉沉无人无鬼之域，黑幕中波纹涌动，乳白之色，云耶？泡沫耶？白色泡沫一朵朵升起，呀，竟是朵朵白梅。这朵白梅来自荒村，老牛瞎马，颓壁断垣；这朵白梅来自工地，炉火熊焰，科学灰飞；这朵白梅来自征途，手足相残，痛何如哉；这朵白梅来自书斋，搓纸为绳，自挂东南。其被吸收入蓐收之红光千万里，犹在舞蹈，犹在诉说，残败凋零，晶莹剔透，不知其几千万里，还梅香之清芬，返梅枝之拗折，揖梅魂之九死不悔。

        经历古城。宋毋忌招呼髻清随行。髻清泣曰：“妾生是君家妾，死是君家鬼。东方髻多于过江之鲫，妾乞留下。”毋忌拂袖去。同僚向李土地招手：“宜行！风俗有异，尔独留此，将欲何为？且恐遭夹磨。”李土地笑曰：“余独留此，交流文化，岂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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