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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5

        金乌将坠,三小兽和小神子在瓜子缠游戏,钓星忽从树林走出。钓星对命硬的婴儿很好奇,但婴儿母亲从不将衣物晾在露天,令她无下手之机。现她知道这孩儿的来历了,她花园有座茵梦湖,没有打听不到的事。此时,她像在宫里一样,近乎□□,只在腰间系条丁字形缀满宝石的缎带。时夕阳照射下的缎带灿烂辉煌,可仍被胸前四颗蟠桃抢去风头。吼等四个傻小子眼睛都粘在她胸前,而不肯向下稍移,还下意识嘬唇做吮吸状。当她走近,他们才纷纷嘟囔:“呃、帝女!”“公主!”“殿、殿下!”

        钓星跳上块半张桌面大的瓜子石,盘膝而坐。三小兽兀自愣着,向她行注目礼,小神子已滚进她怀中又摸又咬。她揪住小神子冲天炮和一条腿,提起放在石上坐好。她担心三个毛乎乎小家伙来效尤,不是玩的。

        这个集邪念之大成的女人,带着忧伤诡谲的笑容,面对天真无邪的小兽和小神子。暖风夕照中四只□□像树枝上鲜艳的蜜桃随风而荡,其实并没有风,这风是她身上的傲然之气罢了。“喂,你们四个宝贝,还有一个哪里去了?”她问。三小兽互相看了看。“哼,我没有不知道的事,你们这点小小的秘密!风生兽,就是那个命硬的孩儿,你们日日来这里同他玩耍!”三小兽愕然。小神子被吼盯一眼,吓得从瓜子缠这头蹦到那头,远远嚷道:“啊也,关我甚事!”雨工道:“殿下,这——这个命硬的孩儿,碍着您了?”

        钓星抚摸雨工头上的小角:“相反,我喜欢他,想要他。哼,我知道还有谁想要他——要他的命!喂,你们咋不做声?”“什么不做声?”雨工轻声问。“耕父,他在找,你们为何不告诉他?”三小兽紧抿着嘴。钓星另一只手抚摸火光兽火红的毛。雨工道:“殿下,请你也不要告诉。”“为何?”“风生兽,他从丢了风狸杖,好可怜啊,连猎户也欺负他。他转了世,很自由呢,很快活呢,就让他玩个痛快!”“啊,他自由么?他快活么?”“咋不?连你也知道的,我们天天一起玩呢!”

        “噗哧!”他们屁股下的青石喷道青烟,吓得各自蹦上天空,如这青石炸开花的石块一样。青烟中走出只青羊,趴下向悬空的帝女惶惑谢过:“咩咩,小的出来只好如此!”站起对小兽们道:“我,石精,人间我最自由。我可以变成羊,四处溜达,吃吃青草。也可以变回去,成一块青石,受树林之荫庇,吸日月之精华,我只要愿意。”“嘻,这叫自由的话,我比你自由百倍!”小神子嚷。雨工甩了甩角,生出薄薄一片雨云,离地丈余,他们正待在这片雨云上。

        “你?”钓星故作惊讶,将小神子抱起放在膝上,“小恶作剧,你至少现在,乖乖的,得听话。”她换个话题:“小东西!雨工,吼,火光兽,你们既称异兽,必有异能哦?”

        三小兽恭顺蹲伏。小神子道:“公主既问,你们可略施小技!”火光兽乃对帝女之胸,略一张口。顿有光焰喷出,四乳被火焰笼罩,像点燃四枚火炬。钓星差点吓晕,然并无灼痛。须臾燃过,四乳均涨大一倍,艳丽饱满,挨触即破。钓星半羞半恼:“哎呀,你这小东西……”抬手正要搧他耳光,雨工一抖耳朵,一阵凉爽的雨丝洒向灼热红胀的四颗密桃,钓星缩肩含胸,打个激灵,胸前还原不说,更如美玉琢成,挺拔光润,颤颤巍巍。钓星低头看了,喜悦万分,羞答答道:“噢,就这样儿……”不料吼已耸肩张口,小神子大惊失色:“不得了也!”钓星见状,知吼咬碎狮虎之首,如咬豆腐。欲道出个“不”字,都来不及了,见着吼唇抵拢,列齿如刀,口气如灼,她追悔莫及,眼角挤出两粒泪珠,仰后便倒,觉胸前已被咬出一个无边无际、深不见底之血窟窿矣!过半晌,并无剧痛,惟觉一乳已无,但又回波荡漾,爽彻心骨,乃大声哼唧。很快,她其余三乳也被雨工、火光兽、小神子含着,至大家肚皮都胀得滚圆。

        雨云下的青羊嘴馋不已,嫉恨不已,抬头道:“殿下,林中有人!”钓星一边坐起,问:“谁躲着?”推开了雨工、吼、小神子,却将火光兽揽在怀中,其尾搭在胸部,刚好遮住。附近有声:“小神武罗在。”

        山神武罗乃是豹精,人身而豹文,小腰,白齿,穿耳以环。西南一带大山,武罗司之。钓星四乳是神仙界永恒的话题,却难有窥其全豹者。武罗于林中窥视既久,血管偾张,头昏脑胀,走出跪下:“小神叩见公主!敝里荒蛮之地,公主辱降,真乃山林之幸,小神之幸!”

        钓星道:“你且起来。”他站起立在石榴裙下,殆与云高。不敢面对,朝小神子道:“小神子,你可去过峨嵋山?去过青要之山?你活动之处,才屁股大一点。”忍不住转向钓星,谄笑着:“自由二字,自老庄发明以来,一直都是雷区,于今稍有缓颊,在外还是莫谈为好。不过在敝里,公主与与小儿们完全可以纵论此大题目,纵论,哈哈,可以纵论!”钓星一听知他已偷窥多时了,不由怒火万丈,恨不光自己未察觉,连善嗅的小兽也未察觉。焉知行动之无声无嗅正是武罗的特殊本领。钓星佯作微笑打断他:“你近前来。”拔出头上簮子,刺向武罗。武罗急用手遮,手掌被剖成两半,惨叫而逃。

        6

        夜行游女为产死之少妇,化而为鸟,昼夜哀啼。帝怜之,收为义女。且指天上一颗亮星,赐钓星之嘉名。帝女宫在华山之阴,庭院深深,房厦无数,花园千顷。园中不惟四时花开,终年果香,更有珍禽祥兽,草坪秋千,鞠毬毽子,端的是个儿童乐园。园中香径深处有个湖泊,名茵梦湖,又名洗婴湖。湖边一株老槐,住着树精青牛——或言便是树精青牛,一回事。树颠有个金鸟巢,住着狂。狂五彩之鸟,形似鹰隼,有冠。

        夜行游女夜间飞行,常以鬼车为坐骑。鬼车是只九头鸟,身圆如箕,十项环簇,其九有头,其一独无,而鲜血点滴。鬼车夜幕中悄飞,目光如萤火环列,堂皇而诡异。但若有夜行游女或夜游神搭便车,它便一路霍霍叫着,声如劈薪破竹。鬼车血滴人家被视为灾咎,闻其声者都会叱犬灭灯,以速其过。

        夜行游女飞过城乡,看中晾晒未收的小儿衣物,点血为志,日后便将小儿取走。人家好端端的小儿突然就没了,始终不能明其原因。这也是天地间的一种循环。世间生物品类的多样化已很神奇,更神奇的是命运多样化,这才是世界的精髓。

        钓星将婴儿取回,即用湖水洗婴。婴儿如有疾病,洗后小恙可愈,重症可减轻。洗后即由狂鸟为他取名,便于呼唤。

        帝女宫女仆由天庭派遣。那把门的、巡逻的、种花的、打杂的男仆,均本地小儿状山精水怪。旷野之鬼彷徨,长一尺四寸,黑衣赤帻,持戟。初任把门,因昼夜勤劳,忠心不贰,升做了总管。

        钓星白日睡醒,便裸身行走于宫内。小儿们一路簇拥,抱的抱腿,搂的搂腰,骑的骑马。当她笑着、哼着瘫软在地后,小儿们便抢着吮乳。幸得有女仆维持,小儿们方不致将她压憋气。她在园内,便以石精青羊为坐骑。这就更好玩了,小儿们跳上来叠罗汉玩倒立,致青羊四足抽筋,眼凸如灯盏,气喘如风箱。

        青羊乃省下一瓢琼浆、一筐鲜草,以问计于树精青牛。青牛眉花眼笑,嚼着青草,计上心来:“哞,尔可将小儿们拒七步外,唱名方可近。”青羊摇头:“计臭!公主必不准允。”“计妙,尔一试便知。”青牛老矣,门齿已缺,草渣和着唾液掉了一地。青羊心疼,伸嘴一一替他收拾干净。

        钓星性情奔放不羁,对孩儿们纵容无限,女仆、花丁均经常吃孩儿们苦头。青羊乃将青牛之策言于钓星,时心里敲着小鼓,怕挨骂受罚。不料钓星听了甚喜,这因其记性甚差,叫不出一个小儿名字,她想如此,岂不正好温习小儿名字么!从此,在她骑行时,青羊便施法术将众小儿拒七步之外,对钓星解释这是小儿们变斯文了,钓星自是欢喜。青羊每将一小儿名字递她口边,由她高声叫出,这小儿便蹦过来了。青羊嫌背上沉重,即不再做声,要当顽皮小儿有掉下去的,他方“咩咩”叫下一个名字。如此一来,钓星每天都能叫出些小儿名字,快活无疆。但她的记性是那样糟糕,始终将名字与小儿对不上号。

        书载夜行游女“喜取人子”,已千载有余,但宫中并未人满为患。原因盖在于钓星不惟记性差,还不识数。只要她见怪不怪,秘密就会一直隐藏着。但她注定有怪的时候。

        有个兔唇被遗弃的女婴在茵梦湖洗浴后,兔唇愈合。金鸟巢中狂鸟不知何故,开口叫这女婴:“钓星!”总管彷徨闻之色变,举起戟。“噗——”树中钻出青牛,以角将戟别住,狂鸟害怕抖做一团。钓星骑青羊过来,淡淡说:“取就取了。”抱过女婴看时,见她左眉上一颗黑痣,正与己同。此前宫里从不闻呼“钓星”,都呼“殿下”、“公主”,背后或称“帝女”。从此“钓星”二字就经常挂在女仆、青羊嘴上,唤女婴过来骑乘和吃奶。钓星对仆佣当自己的面也经常“钓星”,初不悦,慢慢也就习惯。

        有日,钓星心中烦闷。细一想,觉很久未听人唤“钓星”了。将之问彷徨,彷徨摇头。问青羊,青羊不晓。这日为寻女婴,仆佣们宫内宫外“钓星”叫得房厦动摇,湖水掀浪,都无果。

        钓星满腹疑虑,淡淡一笑,便荡舟于茵梦湖。茵梦湖是个魔湖,人有不解之事,舟行湖上,怀揣此事入梦,便有答案。另外,也可由狂鸟提问。钓星一个自家身材,一个园中小儿,除此倒也无甚心事。她一直爱问的就是“世间身材最好看的女人是谁?”她占此鳌头已许多世了,早由每日揣此心事游湖,改成数日一游。

        舟中,女仆见钓星星眼已阖,便架桨去逗鱼儿。“茵梦湖,茵梦湖,钓星在哪里?”金鸟巢的狂鸟讨好向湖面发问。钓星漫步云端,只见翠绿山脉中,有座宏阔华丽、与帝女宫一模一样的宫殿。“哼!”钓星很快醒来,微佯的神色,瞪一眼金鸟巢。狂鸟羽毛乱做一团,打起精神重新发问:“茵梦湖,茵梦湖,三岁女孩儿钓星在哪里?”钓星很快看见一座大峡谷,峡口宽阔,水波一望无际,从一道悬崖上横担出一块巨石,架在水面上。

        “那是何处?”帝女上岸后问狂鸟。狂鸟佯装未听见,低头理自己的羽毛。帝女便一拍手,背后转出青牛。老树精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青牛对帝女之问从来张口就答,这次捱一阵,才慢吞吞道:“风丰山清冷之渊。”“那块大青石?”“雷公磨霹雳处。”青牛不得已道出雷公,觳觫汗下,差点跌倒。他说毕便蹒跚走回老槐去了。

        雷公磨霹雳何谓?磨霹雳尖。下界每见雷公发霹雳闪电,终不知其所发者,霹雳尖也。霹雳尖置何所?霹雳车也。霹雳车谁挽?童男童女也。

        童男童女何来?过去乃由雷公自找。从有了帝女宫,此处便成童男童女供应站。雷公趁钓星外出和入睡时来取小儿,宫中无人不晓,但却把钓星蒙在鼓里,这自然是畏惧雷公。但即使不畏惧雷公,能言的彷徨、青牛、青羊和狂也不会说。他们都是思考者,觉雷公不断带走小儿,这对帝女宫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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