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斐利家的实验基地，只属于一个人。

        “你是我最可靠的棋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的棋子。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这就是我现在还留着你的原因。一次次把自己逼到绝境，没给自己留后路，你总能绝境逢生的力量，很让我惊奇呢。”

        约芬·白在等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把话一次性说完。

        然而白越是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她觉得时间越是漫长，那个人越是慢悠悠地。他收回窗外的视线，从轮椅上站起，转过了身。

        约芬·虹看到了白的手在颤抖，在握紧。

        每次看到琥珀色的眼睛，约芬·白都会呼吸不顺畅。

        “以你现在的能力，会很为难，而且，视力又不好。”

        “但是，你这双眼睛我估计还能再撑一段时间，等你回来了，就会有一副全新的眼睛。”他嘴边带着一丝笑，那个笑像是藏在薄雾之后，与人隔着千万里的距离，“作为对你的嘉奖。”

        虹在一旁笑着，她想缓解这两个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所以，白，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每次见到大人都这么紧张，其实，他是最关心属下的。”

        约芬·虹明白，现在的大人已经很好脾气了，换作以前的话，他根本不会这么耐心，也根本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想法，更不会替那个人做考虑。

        “我要你去找两个人。”斐利·策屿说完后，实验室里出现了一面信息墙。信息墙的投影光源来自办公桌上的一只手环。

        “他们居然会去这么危险的地带实地考察。”约芬·虹表示不理解。等看到那两个人的名字后，她才恍然大悟。

        科尔瓦夫妇，出身名门望族，国际上最著名的科学家，国际脑神经学、灵魂研究多门领域开创者，有着国家最高待遇。当时他们都是32岁，对于做科研的人来说，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成就，前途无可限量。所以他们为什么会在十五年前去到飞行器必然失控的地方？

        他们当时负责大陆上数十项核心项目，而且那些项目的负责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们两个人，无论任何一个都属于最高机密的实验研究了。

        他们的意外失联，不仅给国际中心，还给全世界的相关实验研究所重大打击。

        飞行器在北境被击落，且落在山脉纵横的死亡地带。

        然而北方矢口否认是他们打下了这对夫妇当时乘坐的飞行器，国际中心没有任何证据，对此也无法追究北圣依兰联合国的责任。

        十五年过去了，在各方都放弃寻找他们的时候……

        约芬·虹关切地看了眼约芬·白。

        “确认还活着吗？”约芬·白问。

        她的语气从来就没有变化。约芬·虹在心里叹一口气，她真的知道寒铁防线以南的死亡山脉是个什么地方吗？

        “本来我也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但是，很快我就得知了一个消息，不久前，他们的飞行器有微弱的信号被捕捉到了。”

        “直到今天，国际中心还有一批人仍然在秘密寻找他们，但是，他们都让我失望了。”

        去那样的地方找人，一找就是十五年，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这两个人的价值也不言而喻了。

        信息在往下滑，约芬·白继续往下看，果然，当时由他们两位负责的项目包含“灵魂唤醒”。

        “即便在当时，‘灵魂唤醒’的实验条件和技术也已经很成熟了，根据他们留下的实验资料，我才得以唤醒洛卡迦沙巨翼龙的灵魂，但是，意识维持的时间还不够。”

        洛卡迦沙巨翼龙。约芬·白眼神一沉，下一步，他是要跨过天堑了吗。

        “借助意识晶体也没用吗？”白问。

        “达到一定体积和数量的晶体对意识有干扰作用，它们会变得失去控制，除此之外，很少有能对它们起作用的晶体。”

        “龙可不像人那么好控制。”虹点点头附和道。

        “这就是目前最紧要的事，至于实验基地的任务，我会派一支‘灵魂学者’过来接替你。”

        “灵魂学者”是他手中的精英实验员团体。

        其实，就算终止她目前负责的实验项目，也丝毫不影响斐利·策屿对灵魂研究领域的认知。整个斐利家族就是为了研究灵魂而生的，他们根本不需要外人加入这一领域的研究。

        她看不明白他这一安排的目的。

        “可是大人，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十五年，而且一直处于失联状态。发疯、自杀也都有可能啊。”虹微微皱眉说。

        “不可能。”斐利·策屿说，“信息最后一页是科尔瓦夫人在出发前两个月的体检报告。”

        所以就算被困在绝境，他们也会想办法活下去的理由，居然是……

        “可是屿大人，您真的觉得她会生下那个孩子吗？在那样的荒郊野岭？”虹似乎觉得，策屿大人不太懂一个母亲的心，“被困在恶劣的环境里，获救希望渺茫，孩子的未来一片灰暗，作为一个母亲，我觉得她未必会……”

        “宗教。”斐利·策屿说，“科尔瓦夫妇是昆汀教教徒。”

        昆汀教教义禁止母亲扼杀腹中孩子的生命，孩子是神赐予的天使，伤害孩子是一种无法得到救赎的罪。越是身处绝望之中，人越是渴望从神明处寻得希望。

        “去那样的环境，我希望你做好充足准备。出发之前，身体素质必须要达标，不然，就等于派你去送死。而我还指望你为我做更多的事。手环里已经设置好了训练计划，你可以去做准备了。”

        约芬·白收起桌上的手环，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走了，留约芬·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吧。”斐利·策屿转身，从窗边往书桌方向走去。

        “是啊大人，为什么不让我和她一起去呢？”

        “你想困住她到什么时候。”斐利·策屿漫不经心地说。

        虹的眼里充满诧异，“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可是，我一直是按照您的指示，让她依靠我，让她离不开我，我改变了她那么多的坏毛病，给她当造型设计师，给她安排日程，给她应付外面那些难缠的人，我给她，我……我都快成她仆人了，可是她就是一点被驯化的样子都没有。”虹气得掏出一把折扇扇风，脖子处黑色的发丝掀起。

        “她不是用来驯化的。”策屿低头看着手心，他的手心出涌起微弱的光，渐渐地，桌面上有了手的影子，“她的本性就是一只独来独往的狼，而不是合群的狗。她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能被孤立环境激发潜能的人。”

        虹收起自己的脾气，眼睛盯着地板，“那我目前什么都做不了了吗？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我早就做腻了，大人您也知道，我的性格根本不适合搞研究，我又不是约芬·白，她跟个全能人一样。”

        其实反倒是她，依赖上了有约芬·白的日子。她离开后，自己要怎么办，虹突然有点找不准方向了。从前，她觉得只要在屿大人身边一切就都是确定的，现在，她的心像是罗盘上的指针，因为没有对准方向而慌张地摇摆。

        约芬·虹的手拧着扇骨，她还在气刚才白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一下。

        “你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斐利·策屿的手边，立着的一块类似于沙漏一样的东西，与沙漏不同的是，那件器物中间的那根流体管特别细长，管子周围扣着一块玄铁片，玄铁在他手指的波动下，围绕着主轴转着圈，发出“嗡嗡——”的声音，一时间，圣器里的流沙变成了蓝白色的晶莹流体。

        时间沙漏里的流体从一端导向另一端，斐利·策屿的身形变浅，趋于透明。

        “什么？”虹欣喜地松开了折扇。

        “去把你头发染回来，我看着不太顺眼。”

        “……”

        雪白的一道裂隙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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