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都是梦

“阿昭，阿昭！”倚在沙发沿边的叶昭被柳惜音叫醒，柳惜音掐着叶昭的鼻子，笑着问道，“不是说陪我做作业吗？怎么自己睡着了！”

        叶昭憨憨地在地毯上坐正，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个睡姿让她十分酸痛，再看看柳惜音双脚盘着坐在毛毯上，又前倾着背，在低到不行的木制茶几上做着作业，不由地惊叹，果然，练舞蹈的就是不一样！

        “你又不陪我说话，又把空调开这么暖，我当然得睡过去了！”叶昭随意扭动着自己的双肩，柳惜音也在一旁帮她按摩起来。

        “你在公安学校读书，以后当警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我……”柳惜音看了眼桌子上堆着杂七杂八的各类文科书和辅导材料，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进艺校呢！”

        柳惜音的艺考成绩很好，但是根据叶昭以前查找的往年记录，柳惜音要报考的这所艺校录取分出奇得高，也许是因为这所学校和英国皇家舞蹈学院合作的原因，导致学习舞蹈的大批学生一股脑的朝着这所大学奔去。

        惜音成绩在班里不错，可是作为她们高中几年来唯一一个要报考这所学校的学生，她的压力还是十分巨大的。

        叶昭心知肚明，但她不愿意给惜音压力。

        她仰躺着重新倒在沙发沿上，说道：“你肯定能考进的，放心！”

        柳惜音靠着叶昭的肩膀问道：“那万一考不进呢？你养我？”

        “嗯，好啊，我养你！”叶昭想都没想，就点头。

        柳惜音笑着挨得更近了，而叶昭的手机此时响了。

        是一条短信，秋华发来的。

        头儿，下课了，刚帮你点完到，我和老姐还有一帮人打算去完真人cs，然后晚上吃顿必胜客大餐，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哇！”叶昭清醒地一下子叫出了声，“秋华不愧是自己人，有什么好事永远忘不了我。”

        就在叶昭打算打电话过去，说自己马上到的时候，抬眼望了下旁边撅着嘴，满眼失落的柳惜音。

        呃……

        这该怎么办？

        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另一个……

        还是自己最爱的！

        这可真是苦煞我也！

        “你要去啊？不是说好今天一天陪我的吗？”

        柳惜音不开心了，最近因为马上要高考了，学业繁忙，她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好好见过她的阿昭了！

        好不容易等到父母去了国外，参加朋友的结婚典礼，红姨又生病了，红莺去找她了，自己才约到阿昭。

        现在没陪自己半天，就又要走了吗？

        “可是……？”

        叶昭挠头，可是真的太无聊啦！

        想想自己从早上九点钟过来，现在已经将近八个钟头了，柳惜音只跟自己说过几句话，之后就是盯着个书本，在那不断地写写写……

        可是，如果要走，这么大一个别墅，惜音一个人得多寂寞呀！

        而且，她又怕黑，冬天夜晚来得早，万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叶昭哆嗦着，不敢想下去了。

        看着惜音一点点满是哀求自己的面容，叶昭突然玩心四起。

        “那这样，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走了！”叶昭指着嘴巴，笑呵呵地说道。

        柳惜音却整个人一下子低头害羞起来。

        叶昭偷看了一眼柳惜音，白里透红的面孔，披散着的长发，还有因为常年练习舞蹈而好到不行的身材，可能是空调开得太热了，总之叶昭不管了，直接就抬起惜音的脸吻了上去，唇瓣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惜音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叶昭已经把她扑倒在了地毯上。

        叶昭拥着柳惜音的身体，侧头吻得更加深入，而柳惜音似乎也在这无限深情之中，慢慢沦陷了，她抬起双手，放在了叶昭的背上，一点一点回应着叶昭的吻。

        两人都是第一次如此接触，柳惜音羞涩至极，可叶昭却是熟门熟路一般，从惜音的唇亲到耳边，亲到脖颈，亲到胸口，直到最后又重新吻上她。

        惜音从最早的把手轻放在叶昭的悲伤，一直到最后，紧抓着叶昭的衣服不放，叶昭停下，抬起头发现惜音被自己亲得略微有些红肿的唇，心疼地抚摸了两下，正打算就此罢手，可是柳惜音却主动抬起身子，又一次吻上了叶昭。

        亲热过后，叶昭把头埋在了惜音的发间，清新的香味让叶昭留恋不已，两人相拥许久，直到门铃声响了起来。

        叶昭一下子起身，警觉地问惜音道：“是……是谁啊！”

        惜音浅笑，挂了下叶昭的鼻子：“你想什么呢？我怕你饿，帮你叫了必胜客外卖！”

        叶昭一把搂住惜音。

        “你太好了！惜音！”

        ……

        “喂喂喂，你不能一个人霸占叶昭！”对面的女孩见叶昭身上缠着个女人，不满地拿着酒杯敲着桌子。

        叶昭整理了下思绪，趁机说道：“这样吧！我们点几杯苦艾酒来玩一下，谁坚持到最后，我叶昭就亲她一下，如何？”

        酒桌边的女孩子瞬间都起了兴，哄闹着一起加入了这个危险的游戏！

        绿色的苦艾酒有序地摆放在了酒桌下，灯光照射下，每一杯酒似乎都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女孩子们一杯杯喝下肚，然而正如叶昭所料的那样，没有一个人撑过第四杯，那些女孩子全部跑到了台上，疯狂地跳舞，疯狂地发着酒疯。

        叶昭看着最后留下来的三杯苦艾酒，一点一点，慢慢饮了下去。

        如果能向她们一样，疯疯地过着日子，那是不是，心就不会痛了！

        是不是，那些美好的回忆，就都可以丢掉了！

        是不是，她就不会落泪了！

        叶昭手指擦过眼角的泪水，又重新朝着另外一个酒桌走去……

        到了凌晨，酒吧里的人已经全部散去了，整理完一切的刘老板拿着茶杯，走到埋着头，坐在酒桌旁，不知在干什么的叶昭面前。

        “刘老板，我刚刚招待完客人，你不会还想让我再招待你吧！”叶昭摇头晃脑地说道。

        刘老板看着酒醉三分醒的叶昭，说道：“喝点茶，醒酒的！”

        叶昭看了眼茶杯，笑得更开怀了：“怎么，是不是觉得今天赚得太多，一下子有点不习惯，想感谢我啊！”

        叶昭说罢，便喝下了茶，嘴里满是苦涩。

        “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喝！”

        “好东西！比酒还要好的东西！”刘老板叹了口气，坐在对面说道，“你这个孩子，看上去不像是混黑社会的，看你打拳，感觉又好像很专业，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叶昭拖着脸，哼哼了两声，说道：“我的简历上写得很清楚，普通人，坐过牢！”

        刘老板把茶杯拿过来，又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我是问你坐牢以前！”

        “那很有意义吗？”叶昭举起茶杯，似笑非笑地说道，“再干净的茶水，再倒进了一些脏东西之后，还有人会在乎它本来的模样吗？还有人会把它喝进去吗？”

        叶昭把茶杯里的水倒在了烟灰缸里，决绝地说道：“它只配倒掉！”

        刘老板的脸色变得十分悲伤，眼前这个孩子似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利益，让他慢慢重获光明，可是自己，却一直都陷在黑暗里，不肯出来，也出不来！

        “我也坐过牢，坐了二十年，连老婆孩子，都没有了！”刘老板拿起茶杯，自己倒了杯水喝，“我贩毒，差一点就被判死刑了，可是因为侥幸，就是那几克的差距，我活下来了，可我什么都没有了，老婆带着孩子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叶昭说不出话，只是一直倾听着，倾听着另一个悲伤的故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想要招聘你吗？老实说，我这个年纪的人，根本不在乎钱，反正也没多少年好活，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神，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倔强，但又暗藏着深深的无助，痛苦，但脸上却又始终挂着什么都不在乎的微笑。”

        刘老板始终记得，在自己出狱后，他想要寻求一份好的工作，可他四处碰壁，没有人敢要他，没有人敢和曾经是一个毒贩的人合作。

        所以，他放弃了自己去找寻工作。

        他把最后一点积蓄包了个很小的店面，开了个酒吧，他做正规生意，所以钱一直赚得不多，这么多年了，这个酒吧也只不过装修了三次。可至少，他找到了生活的方式。

        但眼前这个孩子，直到现在，连如何生存，都是一片迷茫。

        “阿昭，活得真实一点！”

        刘老板劝说着。

        “我活得很真实！”叶昭依旧避开这个话题，转身就想走。

        “如果活得真实，你早就离开这里了！不要在折磨自己了！”

        刘老板的话像一把刀刺进叶昭最不愿意面对的伤疤里，她咬着嘴唇，直到有一丝血腥味之后，才松开。

        “不是我在折磨自己，是生活在折磨我！”

        ……

        柳惜音在大病了一场之后，就被父母接回了别墅，父母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些伤心事，经过一系列的相处，柳天成和自己女儿的关系也算缓解不少。虽然不能说是十分亲昵，但至少两人都能心平气和地说些话了。

        今天，是整个柳家都非常敏感的一天，因为在三年前的这一天，叶昭痛失了父亲和自己哥哥。

        虽说，在祭日去祭拜亲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但是生怕触景生情，到时候再引来不必要的争吵，所以程音一直都没有说话。

        不过，还是柳天成提了出来。

        “不如，我们去看看叶昭的父母亲吧！”

        柳天成一建议的时候，程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同意？”

        当着柳惜音的面，柳天成点了头。

        “而且，我也想去看一眼自己的妹妹！”

        说完，看着柳惜音期许的面孔，柳天成和程音相视一笑。

        他们明白，有些事情，我们忽视，并不代表不存在，如果可以趁这个机会，彻底除去父女之间的隔阂，那么柳天成这么多年的心病也算是除去了。

        吃完早饭，她们买了点东西，就让司机开车去了公墓。

        一路上，柳惜音都没有说话，气氛被压抑得十分沉重，因为当时叶昭正在坐牢，父母又相继出事，没有人为他们举办后事。

        这块墓碑，还是警队里以前跟着叶忠的一些警员合资买的。不过最后墓碑上依旧写的是叶昭敬立。

        柳天成拿了些水果在碑前摆设开来，看着妹妹笑着的面孔，三年了，柳天成第一次落了眼泪。

        “天清，对不起啊！”

        对不起太多事情，可千错万错他最后却还是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他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女儿，他当时看到自己的妹妹如此崩溃，如此痛苦，这让他不由设想，如果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那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敢想，所以他做了一个最疯狂的决定。

        程音上前拍了拍丈夫的肩膀，拿了柱香点了起来，烟弥漫开来，显得此时此刻墓碑上两人的微笑竟是如此的荒凉。

        其实，真正自私的又何止自己丈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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