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亮了，不再心存幻想（五）

梧城

        6月25日

        我已待在我妈家四天了。清晨，我便接到曾俊杰的电话，他通知我，房子今日便办理过户手续给买家，需要我们去现场签合同才可以。房子刚一拜托中介挂到网上，次日，便有一对情侣要看房，说是要买来做婚房的，女孩子很喜欢我们的小区，留意了很久，正巧看到我们出售，且，他们很满意装修，也都不需要再重装都能拎包入住了。那是自然，这套房，我笼统都没住够五年呢，所有的装修都是我一件件地亲手去挑回来了，这几年，我从未松懈过，将它们打理得干干净净。现在，它们也都不属于我了。

        婚姻如同房子，新得到的自然是欣喜万分，疼爱有加；却又不如房子，说到底房子是固定资产，好歹也能升值，而婚姻随时时间的流逝，逐渐麻木，最后到千疮百孔。

        他约我上午去中介处，签完，赶着在民政局下班前去领离婚证。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我们到民政局大门处，我伫立看着着大门，十多年前，我们两个也是赶着时间过来领证，那天是因为他一直找不到身份证，赶在民政局下班前领了证。今日，这情景如此相似，“走吧，别看了，等会我还有事呢，”曾俊杰在一旁催促。

        笔落，便与他结束了十多年的夫妻关系。

        从此，他日后升职娶妻生子都与我无关。

        回到我妈家，两个孩子已经下课回来，晓晓在教宣儿写作业。

        “这算怎么回事嘛，嫁出去的女儿，反而带着孩子住回娘家来了，这说出去还不得笑死人哟，”伯母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我们村，有谁家夫妻不吵吵闹闹，有谁家男人没有在外吃的新鲜的，又有谁家离婚了呀，咱们家可倒好，开先河了，”伯母一向尖酸，想来也是她这种委屈求全的性格，不睦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他们结婚几十年，就像是猫与老鼠的关系，一个出轨成性，一个逐赶成习。

        “伯母，这么有空啊，我刚看到了伯父开车出去，打扮得像是唱戏的粉面小生呢，”我知道，只要我这么一说，她便不会再有精力再碎嘴。

        果然，她瞟了一眼我，“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赶紧带着孩子回去，跟俊杰好好说说，这多大点事，年轻人别动不动的就要离婚，我就先回去做饭，”她起身扫扫身上的瓜子壳。

        “我的事情倒也还不用您来操心，哦，忘了跟你们说了，我今天出门就是去领证了，”我伸手从包里掏出离婚证往桌上一丢，就回自己房间了。

        她骂骂咧咧的回她自己家了。

        咣当，“谭一，你今天去离婚，怎么都没跟我们商量一下呢，”我刚坐下，妈妈推开门就问。“没什么好商量的了，我自己能解决，你们都不用管了，”“能解决？那我问你，你现在怎么办？”妈妈尖声的说，“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吗？虽然你伯母说的有些话不中听，但在理啊，在这个村子里，现在谁不知道你离婚了，我跟你爸都已经是黄土改过脖子的人了，临了还有受别人指指点点，”她说着，便抹起眼泪来了。

        “我想好了，等钱到账了，我去买一套小的住，哪怕只够买一房一厅，我都要有属于我自己的房子，”哪怕我妈不说这些话，我也还是会想方法买房搬出去住。

        “我会尽快，两个孩子也快到暑假了，你要愿意帮忙的话，我每个月给你两千块，等开学，再送晓晓去她爷爷家，”我声音大起来。

        “谭一，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啊，难道我做这些，说这些就是为了要钱吗？两个孩子还是我外孙女，为你着想，反成了坏人了，我是做了什么孽啊，丈夫丈夫要侍候，儿子儿子见不着，女儿女儿更是不省心……”妈妈从抹眼泪变得更是呼天抢地，“你们到底要闹什么闹，是还不觉得够丢脸吗？啊！”从爸爸的房间传来怒吼声。

        “妈妈……”在写作业的宣儿低声怯怯的站在门口焕我。

        “妈，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的，我今天很累了，能不能让我休息会？都吓到宣儿了，我们别再吵了，好吗？”我疲惫的乞求着。

        终于，这场各自伤害的争吵结束了。

        晚上，等晓晓和宣儿都睡着后，我在盘算着，往后的计划。我想，等买了房子之后，我需要一个赚钱的机会，这个机会绝不会在这里。前两天，大表姐知道了我的离婚的事情后，也发了信息过来关心，且，提出了，让我安置好孩子后，可以去广州找她，她能介绍工作给到我，半个月后先抽个时间去广州面试。白天的时候，我又告诉了乐乐，因为时间紧迫，等买完房，后续的事情需要她帮我盯着，现下肯定是没有多余的钱去大装修了，所以精装房会是我首要考虑的，等过了暑期，我便去广州工作，让我妈带着我爸和宣儿住进去，这样乐乐也能每天帮忙照顾。乐乐很赞同我的想法。

        第二日，上午十一点。

        “什么？怎么会这样？宣儿有事没事？”我正准备做饭，接到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说宣儿与高年级学生打架，脸被抓伤了，怎么问话也不说。

        “好好好，我马上来。”我回答老师，挂断电话，急急忙忙开车去。

        一踏进老师办公室门，看到的情形，我多年后忆起来，依然会一阵心痛感到。

        宣儿头发是乱糟糟的，脸上和露出衣服的外的手臂都是抓痕，校裤的膝盖处也破了几个洞。晓晓站在宣儿前面，挡住了对面的另一个男孩。他与晓晓差不多高，毕竟是初二学生了，他显得更壮实些，他的衣服仅是擦了些泥土，和沾着些碎草抹，其他一律无碍。

        而我的儿子比他甚至矮了半个个头，全身褴褛，握着小拳头站在姐姐身后，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晓晓一看到是我来了，立马哭了起来。我想，她肯定心疼、害怕极了，一向乖巧的弟弟竟变得如此反常。宣儿顺着姐姐的声音找到我，宣儿的眼眶红了’

        老师站起来，无奈的看我，“曾宣妈妈，你来了。曾宣在上体育课上莫名跑到初中部，一见到陈轩浩同学便不分理由的去打人家，我请在场的其他同学过来问过话了，一开始陈轩浩同学猝不及防，手肘也擦伤了，后面反应过来就还手打了曾宣，不论我如何问曾宣原因，他都不开口，只能先找他姐姐过来。现在你来了，我也通知了陈轩浩的家长，他爸妈一会就到，你们自己协商吧”

        我不可置信的听着老师说完。这男孩子就是陈琳琳的儿子陈轩浩吗？

        “我就打他，我还要打他妈，不要脸”宣儿一开口，便咬牙切齿的对他说。

        老师摇摇头，“曾宣妈妈，你们两家的事情，我从其他学生的口中也听到了一些，这样吧，等会陈轩浩同学的家长了，你们自行解决吧。先让曾晓和陈轩浩回去上课吧，至于曾宣，你待会带去校医室清理一下。”

        “老师，既然陈轩浩同学没受什么伤，我们就不用与他家长见面了，他们需要赔偿，让他们电话给曾宣的爸爸，”我说完，便谢过老师，带着我宣儿去校医室。

        这些天，没看到宣儿因为父母离婚的事情说过什么话，原以为是他不懂，殊不知，原来他都记在了心里，导致了过激的反应。

        我拿着校医开的药水，给宣儿清理伤口。我刚一上药，他便呲地一声，我忍不住地滴下了眼泪在他手臂上，“妈妈不哭，我不疼的，我给妈妈报了仇，应该开心，“宣儿说。

        ”宣儿，以后不能这样了。妈妈没事的，妈妈可以应付得过来，但是，你和姐姐要是被打伤了，让妈妈怎么办呢？“我抽泣的说。

        ”好，我答应你妈妈，我不会再跟别人打架的，妈妈，我们回家吧。“宣儿应承我。

        我和宣儿刚回到家，曾俊杰便打了电话。

        不知道他听到自己的儿子被打伤，是什么反应。现在会是跟陈琳琳和她儿子在一起吧。

        我接通电话，”你说吧，这件事如何解决？“

        他安静的出奇，好久都没人出声。

        ”要赔偿是吗？她儿子仅是手肘出破了皮，便要我的宣儿给他赔偿是吗？你来啊，来把你儿子带过去给他们道歉赔偿啊！“我张口大声吼。

        ”……“

        宣儿坐沙发上，可怜兮兮的看我。

        曾俊杰叹口气，”这件事，终归是宣儿得问题，你这么教小孩，他以后还怎么分是非？“

        ”是非？我看分不清是非的人是你，我儿子很清醒，这一切如果不是你，就不会发生！宣儿的脸也被抓破了，膝盖、手臂全是伤，你现在是要为别人的儿子来指责你自己的儿子是吗？！“我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知道两个孩子委屈，心理不舒服……“

        ”行了，你别说了，说再多有什么用？我们如何与你也是没什么关系的了。“

        “他们是我的孩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他说：”唉~我过两天再去看宣儿，你告诉他。“他摁断了电话。

        我让宣儿先回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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