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1章 第 2421 章

大祭司就是当年战败被贬下凡的东方仙尊。

        这个消息,  真是足够令人震惊了，但可能是来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长，听到这样令人意外的话,  仙君本人并没有多少震惊之色,  眨眨眼，淡淡开口：“继续。”

        男人还在感慨着,  被这不解风情的一句话噎了一下,  又是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女人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好一会儿没有回来，也没人打搅这屋中的两人谈话。

        待平复了一下咳嗽之后，男人就继续往下说了,  “堂堂一位仙尊,  被这样贬下凡,  他肯定是不服气的,  而天帝和其他仙尊,  为了防止他有朝一日复返,  便……”

        这个世界的仙神，并不全是先天而成的，所谓先天而成，就像仙君以前在某个世界一样,  天生就是仙神,  天然具有某种权柄和力量,  甚至都不必自己凝聚神格，在他诞生的那一刻，神格就存在于体内，如同一个必然的器官。

        大多数仙神,  还是要从天地中来，这就包含很多种了，某些木石化形之后，想办法修炼，积累根基，最后一跃成为仙神。

        还有一种来源，就是凡人了。

        “以前，凡人是能够修成仙神的，如东方仙尊，便是如此。”

        男人的这一句话，又补全了仙君的一个知识盲点。

        仙君微微点头，东方仙尊是凡人修炼而成的，这样一来，被贬下凡，对他而言，就有一种特别的羞辱意味，好像某些好不容易从小村庄考入大城市的学生，毕业后无奈返乡一样，无论怎么说自己的志愿是建设乡里，恐怕在一些人看来，都像是被从城市赶出来的流浪犬，满身的狼狈。

        一朝走到高峰，仿佛是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可最终又要跌落谷地，来一个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哪怕所有凡人都不知道东方仙尊被贬下凡的待遇，但当他看着凡人们在祭拜东方仙尊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被崇拜向往着的，如同丧家犬一样被赶出来，还赶回原地，如果说衣锦还乡是荣耀，那锦衣夜行，又是什么？

        只有自己知道的落魄狼狈，对比外人的崇拜炫耀，这样的落差，又何止是一个天上地下？

        从心理角度上来说，也可谓是极刑了。

        “所以，是从那时候才有被贬下凡这项惩罚的？”

        举一反，这也说得通。

        男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仙君会想到这里去，却也只能点点头：“我知道的就是从此时起，以后方才有些……但，不多。”

        除了东方仙尊麾下的仙神之外，就只有如男人这样几个犯了大错的，这才有了这般待遇。

        男人被贬下凡的错误是什么，他没说，恐怕是不好意思提及，连自己的名号，也不对仙君透露，哪怕看出来他是后来的仙神，恐怕并不知道多少前事，却依旧一个字都不曾提及。

        至于其他被贬下凡的仙神，他就所知不多了，这也正常，一个从未犯法的人不太会关注那些监狱里关的都是怎样的恶徒，有些特别的事件会知道，其他与己无关的，根本就不会在意。

        如同原主被贬下凡一样，并没有广而告之，也不值当，就是一个人通知他，然后就把他领到了云梯那里，让他自己下去，作为监督的金甲卫士都不屑于再推他一把，连催促都像是很有礼貌。

        也可能是同情吧。

        仙君晃了一下头，未曾再多想。

        “凡间，不是那么好待的。”

        男人面上似乎苦色弥漫，那种“我从前不知道竟会这样”的言语似乎已经从他的动作语言上透露出来了。

        冲击波一次比一次强烈，似乎是某种无形的催促，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死之时，必会有大变，大祭司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将我带得远些，最好不要被他找到。”

        男人没有再讲古，语速加快，像是等不及了。

        大变，到底是怎样的大变，是凡人会被流毒侵染，所以死掉吗？

        仙君没有多想，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冲击波让他明白时间的确不多了，他没有等男人死去，而是一手拉起对方，“隐蔽”开着，直接让男人也处在“隐蔽”范围之内，跟着一并被带出。

        走出庭院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女人，对方正急切地催促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大夫，“您快着点儿，快着点儿，我看他咳得厉害……”

        “病了嘛，总是这样的。”

        老大夫的语调不紧不慢，看了一眼被女人抱在怀中的药箱，像是被药箱胁迫了一样，不得不加快了一点儿速度。

        年龄大了，这速度稍稍一快，他似乎也有点儿不稳当，喘息声都大了些。

        仙君带着男人从另一条道路走过，男人转头，多看了女人两眼，那女人的样貌普通，身材也看不出有什么优点，如何会让一位仙神钟情？

        在仙君的印象中，大部分仙神，都是眼高于顶的，他们可能并不会拒绝身边有一个凡人相伴，但要说多少真情，就实在是为难人了。

        神力在身，普遍都是入微之境，随便一看，一个毛孔之中都能看出无数细菌，指望他们对凡人会有多少钟情，也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这甚至都不是相貌的事儿，就好像美艳的女人眼角爬出小黑虫一样，这绝对不是言情片，而是恐怖片。

        他们看凡人，大多能够看到类似的情景，那可真是全身上下都有虫子，比泥土里滚过还“脏”，肺腑之中的污浊之气，更如同天生臭气一样，也让人忍受不了。

        相爱简单，相处更难，所以钟情，从何而来呢？

        “她对我极好，帮我良多。”

        男人像是看出了仙君不曾开口的疑惑，随口说着，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这处宅院，一直往城外而去。

        仙君没有马上开口，还等了等下文，发现男人真的就只想说这一句，完全没有讲述他和他的她之间的故事的意思，无奈地瞪眼，这还不如不说呐。

        神力在身，即便不会什么特别的法术，步行的速度也能提到一个类似轻功的状态上，仙君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地把男人带到了城外一座山中，选了一个最荒僻的地方，停下来，看向男人，似乎在问，这里作为他的埋骨之所是否可以。

        “已经很好了，多谢你。”

        男人这样说着，就动用了神力。

        被贬下凡的仙神并没有废除神力，又是刚刚过去了一个风季，雨季的神力弱些，却够持久，他能够动用神力，并不让人意外。

        仙君只能察觉到他在做什么，却不能知道他具体用了什么法术，只知道在刹那之间，便有琉璃火笼罩男人身上，他无力地靠在石头上，在琉璃火中露出一个浅笑来。

        即便如今很是羸弱，少了几分风采，但在这一笑之中，似乎还能感受到天宫之上一众仙神该有的飘逸华光。

        “四季如磨，轮转消磨，神力如柴，星火不熄……”

        男人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自身就消散在琉璃火中，而当琉璃火消散，他留下的也唯有一块儿琉璃色的石头罢了。

        感觉到那石头还在向外散发冲击波，仙君不由皱眉，这才是男人真正让自己封存处理不见天日的东西吧，他到底还是留了一手。

        罢了，人之常情。

        仙君用神力覆盖那一块儿琉璃石，把它散发出来的所有波动都隐藏起来，让它如同一块儿平平无奇的石头，还深挖了一个坑，把琉璃石埋在了里面。

        他封存琉璃石的手段并不高明，单纯用自己的神力覆盖而已，若要进一步隐藏，“还是献祭最彻底吧。”

        这样想着，仙君却没有马上献祭这块儿琉璃石，而是在埋葬琉璃石的地方弄了一个小小的阵法，勾连神力和精神力，这样如果这里有所异动，他就能立刻知道，从而采取下一步措施。

        眨眼间，心中已经排出几个预案，仙君回返。

        雨还在下，却小了很多，仙君一路走来，身上的衣裳只湿了表面一层。

        客栈里，依旧有种雨后闲聊的散漫和热闹，仙君走进来的时候，众人的声音又静了一瞬，店小二忙凑上来询问：“贵人这是去哪里了，看这一身湿，可要沐浴？”

        他积极地，似乎要马上提供服务。

        窗外，透过雨声的嚷嚷声传入，是没有屋顶的那一家闹起来了。

        有客人刻薄地说：“这可真是个搅家精，够闹腾的，还把自己丈夫丢了，可真是个奇闻。”

        “咱们都在这里一天了，可没见有什么人出来，她这不是瞎胡闹嘛！”

        “就是，这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几个客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原来是之前那个女人说自己丈夫丢了，四处寻找，把附近的每一家都闹了一遍，连这家客栈，都被她无礼地闯入了几个房门，查看是否有藏人，还是掌柜赶忙出来挡了，才没让其他客房受到搜寻。

        即便如此，这女人也是犯了众怒了。

        出门在外，谁能保证自己没点儿保命钱，突然被人这样闯入乱找一通，可不让人心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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