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兵荒马乱的夜晚

两个人刚刚从摔倒的凌乱中恢复过来，不知怎的气氛有些尴尬。

        肖河扶着程也到沙发上坐下，见程也的衣服还湿着，赶紧转身回屋找了件自己的衣服出来拿给程也，

        “先换个衣服吧”

        “嗯…”

        肖河早就感觉程也的身材不错，但如今也是第一次直观地看到，倒是确切地证实了肖河的感觉。

        不过比起程也流畅的肌肉线条，肖河还是更加注意到了程也缠着纱布的手臂。

        渗血了……

        于是程也换完衣服后，肖河就上前去坐到程也旁边，从茶几下拿出医药箱来，二话不说就把程也的左臂拉过去，自顾自地换起纱布来。

        程也这才发现手臂有些渗血了，可能是刚刚拄拐上楼扯到了。

        又是摔倒，又是借衣服的，现在还要肖河帮忙换纱布，他到底是来关心肖河的，还是添麻烦的？

        程也在心里责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抱歉啊……我有些大惊小怪了”

        肖河还在专心地缠着纱布，听到程也这么说连忙道，“没，是我到家忘了告诉你…”

        自从程也整天没皮没脸地缠上肖河之后，两个人之间难得这么客气，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中。

        肖河看着窗外开始越下越大的雨，又抬头看向屋里挂着的钟，转移话题道，

        “很晚了，雨也不小，要不你晚上别回医院了？”

        程也抬眼向外看，雨水正顺着窗户玻璃不规则地滑下来。雨下的确实不小，甚至远处还时不时地传来闪电，于是程也应和了下来，

        “嗯，”

        片刻，程也忽然又想起什么，“可是我没带出租屋的钥匙”

        虽然程也的出租屋就在对门，但没带钥匙也只能干看着，进不去。

        “住我这吧”

        肖河回复道，“我睡沙发”

        前阵子程也隔三差五地来打扰肖河，却每次都被残忍地赶回对门。没想到如今却被肖河主动邀请留下来。

        程也瞬间从刚刚复杂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假装客气道，

        “我是借住，你是主人，哪有让主人睡沙发的道理呢！”

        天真的肖河还以为程也是真不好意思，一本正经地讨论道，

        “可是，你睡沙发的话，脚会不舒服的吧？”

        “谁说我要睡沙发了？”程也又恢复以往那不正经的语气和贱兮兮的表情，接着道，

        “我睡床，你也睡床，不就行了”

        “啊？……”

        肖河没想到程也竟然是这个意思。

        “怎么？小胖能睡，我就不能睡啦？”程也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肖河想起之前运动会时，小胖来借住，确实是他们两个人睡在一起的。

        或许是和小胖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吧，和小胖睡在一起，肖河觉得没什么，但如果换成了程也，肖河就觉得莫名的别扭。

        “而且，你这也只有一床被子吧？”程也又继续乘胜追击着。

        话都说到这了，肖河也没法反驳什么，只能按照程也说的办，这才答应下来，“嗯…那好吧”

        见肖河答应了，程也立刻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当然没有让肖河看见…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程也腿脚不便，肖河只能扶着程也洗漱完之后，自己此时才去洗漱。

        而匆忙从医院赶回来的程也，除了人和手机，几乎什么都没带回来。

        于是此时的他只能穿着肖河的衣服，盖着肖河的被子，躺在肖河的床上，孤零零地等着肖河洗漱回来，像个等待被宠幸的妃子。

        不过或许是这两天在医院都睡的不踏实，刚赶回来又淋了雨，程也这会儿躺下，忽然觉得困意来袭，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

        肖河洗漱完回来，发现程也很规矩地躺在一半的床上，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不过倒是让原本有些别扭的肖河，瞬间觉得轻松了些。

        轻手轻脚地简单收拾了下书包，关了灯，这才钻进了被窝里。

        肖河平时习惯于把两边的被子边缘都压在身下，但此时被子的另一半被程也盖着，肖河只好往程也身边挪了挪，才能确保自己这边的被子盖的严实。

        或许还是有些不自在吧，肖河选择了背对着程也侧卧着睡。虽然如此，但身后依然能感觉到程也那边不断传来的温度。

        关了灯的屋子里已经很安静，传来的只有窗外的雨声和程也均匀的呼吸声，肖河调整了一下呼吸，准备入睡。

        窗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哗啦啦的声音逐渐充盈着肖河的大脑。

        咔嚓！

        随着雨势的逐渐增大，雷声响了起来，伴随着天边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屋内。

        刚要入睡的肖河微微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又看见一个闪电，肖河的嘴唇微抿，原本舒展开的手掌此时已经蜷缩了起来。

        咔嚓！果不其然，紧跟着闪电的又是一声雷。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雷声和雨声都接连不断，肖河蜷在被窝里，不自觉地又向程也那边挪了点，双眼紧闭，努力让自己入睡。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肖河才逐渐进入梦乡。

        梦里同样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肖河站在雨中，身边是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男人，那个男人撑着一把浅蓝色的伞，遮在肖河的头顶。

        男人对肖河说着些什么，但是雨声太大，肖河有些听不清。

        他抬头，想看清男人的脸，但也十分模糊，连神色都无法辨别。

        没过一会儿，男人停下了，不再说话，肖河再次抬头看，虽然仍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这次他能切实地感受到男人的情绪。

        十分不屑和烦躁。

        男人再次开口，这次肖河清清楚楚地听清了男人说的话。

        “累赘”

        这两个字一出口，周围的景色顷刻间都变了，天色昏暗得仿佛要把肖河吞噬掉，一瞬间雷声大作了起来。

        男人手中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肖河暴露在雨水中，只想快速地逃离男人身边。

        他费力奔跑着，似乎可以跑的很快，身边的街景飞速地倒退着。

        肖河跑过了小巷、树木与街道，最终来到了一座桥上。

        桥下是湍急的河流，下坠的雨水疯狂拍打着河面。

        肖河走到桥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桥边的栏杆上，双脚悬空着，只要轻轻地向后一仰便可以坠入身后的河水中。

        但他只是坐在这里，雷声依旧不断传来，身上好像已经淋雨湿透了，让他感觉有些寒冷。

        渐渐的，肖河有些坚持不住了，身体逐渐向后仰了过去，准备坠入比雨水更冰冷的河水中。

        但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谁抓住了。

        肖河后仰的身体停了下来，起身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男生，和他差不多大，正抓着他的手。

        男生的脸也同样看不清，但肖河感觉似乎很熟悉，他将肖河从桥边的栏杆上拉了下来。

        脚下终于落地让肖河感觉踏实了些，男生手中的温度还在不断传过来，肖河觉得似乎不那么冷了…

        梦境的画面逐渐在肖河的脑海中散去，肖河再次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深夜，窗外的雷雨声不断。

        程也在半梦半醒间缓缓睁开了眼睛，朦胧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肖河的出租屋。

        本想等着肖河洗漱回来，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程也迷迷糊糊地拿起放在一旁的肖河的闹钟，看了眼时间，半夜两点钟。

        这么晚了…肖河应该在熟睡吧。

        正这么想着，就感觉到身旁的肖河微微动了一下。

        程也侧过头，发现肖河躺在离自己很近的距离上，面向自己的方向侧卧着，不过与其说是侧卧着，不如说是蜷缩着。

        肖河的头都已经快枕到枕头下面了，手安静地放在身前，微微握着拳头。外面的雷声响了起来，肖河的身体却也随着雷声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是怕雷声么？……

        程也见状缓缓转过身，和肖河面对面侧躺着，然后伸出手很轻柔地把肖河身上滑落的被子拉过来盖上。

        借着闪电的光亮，程也看见肖河睡梦中的表情似乎很不安，眉间微蹙着，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时而微微颤动，好像是做噩梦了。

        怎么办，也不能到肖河的梦中去安慰他…

        程也看着肖河有些不安的睡颜，不自觉地，抬手轻轻地抚上了肖河的侧脸，拇指稍稍划过肖河微皱的眉眼。

        但在这一系列暧昧到极致、完全称不上是朋友间的动作之后，程也似乎觉得还不够。

        他的手从肖河脸上移下来，又缓缓覆在了肖河的手上，用极其温柔的力度包裹住。

        他的眼神在黑暗的环境中，借着窗外的微亮，停留在肖河的眼睛上、鼻子上、嘴上…

        上次静静地盯着肖河的睡颜，还是在肖河自己的家里。那时程也觉得，肖河未来的女朋友一定积了大德。

        但现在他好像不再这么想了。

        或者说，程也根本想象不到肖河交女朋友的样子…

        就这样盯了不知道多久，程也发现肖河的表情终于稍微放松了下来，还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状态下，向程也身边忽然靠了过来。

        本就侧身对着肖河的程也，此时感觉肖河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了，甚至还能感受到肖河呼出温热的气息。

        完了……

        程也一瞬间感觉脑子有些宕机，身体躺在床上也忽然变的僵硬了起来，耳朵逐渐变得滚烫。

        半晌，程也才缓过来一般，向后挪了些距离，并且在心中不断催促着自己赶紧睡觉。

        但咚咚的心跳声仿佛不是很想让他入睡。

        一不做二不休，程也果断选择了翻身到另一边，背对着肖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心理和生理就这样为了入睡互相挣扎着，最后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程也自己似乎都不是很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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