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世

谁也不会来。

        我凭借着本能随着三味线的拍子做出动作，脑袋里却空空如也，但是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的身体熟悉每一个节拍，每一个动作，涂着厚重妆容的脸也根本不需要表情。

        现在的我十分冷静，我敢确信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等一会要去做什么，我很清楚。

        但是一种非日常的，不可思议的茫然感阻止了我做出其他思考，我只能反反复复地想着这几件事，仿佛有一股力量在迫使我停止思考应对措施。

        早上时传来了消息，在我最后一次练习着下午的舞蹈时。

        诗织夫人过世了。

        诗织夫人，征君的母亲，虽然不能说熟悉，但是每次去征君家里时都能看见她温柔的笑脸。休息时间带来的小点心香甜的气味，邀请晚归的我一起享用的晚餐温馨的味道，还有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赤色眼眸……

        征君的长相和性格都遗传自母亲的一方，所以虽然每次相处的时间都不长，但是我从一开始就对诗织夫人有着一层天然的好感。

        即使单从我个人来讲，我也不讨厌会牵着我，身上散发着柔和香气的，会用慈爱目光看着我的诗织夫人。

        我不排斥学习，也没有对生活有什么不满，我喜欢别人赞叹欣喜的目光，也喜欢别人嫉妒愤恨的目光。在我感到厌烦之前，我的才能便足以让自己达到旁人难以达到的高度。

        但是这不妨碍我喜欢诗织夫人带来的那种氛围，宁静的，包容的，就好像……“母亲”的感觉。

        但是也因为这样，我不是很愿意主动亲近诗织夫人。

        这是征君的母亲，不是我的，所以即使去过赤司宅很多次，诗织夫人也一直很亲切，但我和诗织夫人也说不上多亲密，但是即使如此……

        －－－

        诶，是在做梦吗，从早上开始就……？

        迷茫地听完了消息，机械地听完了染谷阿姨一脸担忧地关心，作出令人安心地回应，回到和室继续下午演出的准备。

        不不，怎么想都不可能吧？抛下一众特意前来观赏的客人与重要的演出，没头没脑地冲去赤司家什么的。

        我说过了，会在接下来的演出中让所有人感受到花柳流的真谛，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一点不会改变，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明明前几天征君还笑着说母亲也会来看我的表演，明明两周前见到诗织夫人时她还完全看不出异状，撑着伞带着我一起看征君练习篮球，普通到找不出有什么值得纪念的点。

        但是却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我无法想象征君此刻的心情，不，是抗拒去想。

        我的父母一向与我关系淡薄，每周一次的通话与一年也不一定有几次的不定期的探望是他们对我们之间的亲情作出的最大努力。

        我不想用模板化的安慰来敷衍征君，也不想自以为是的劝告逼迫他振作。

        这也不行，那也不想的，到底要怎样啊！

        照这个说法，难道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吗！

        “小葵，你真的没事吗？刚刚开始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呢。”

        一道声音从我身侧传来，惊醒了还在绞尽脑汁的我。

        我看着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的染谷阿姨愣了楞，这才发现原来我已经坐在车上了。

        演出早就结束了，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卸好了妆，换了一身黑色的中振袖，现在正和染谷阿姨出发前往赤司宅。

        “诶，我？啊，不，我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只是有点担心征……赤司君而已，想着等会要怎么做怎么说，想得有点出神了，唔，抱歉，这下反倒让您担心了。”

        染谷阿姨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地揽过我让我靠在她怀里，

        “是啊，赤司夫人去的那么突然，对于赤司先生和赤司君来说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赤司君年纪还那么小，”

        说着说着她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我，怜爱地摸了摸我的头顶，

        “等会听完经文以后，小葵你就去陪着赤司君吧，赤司君又是赤司夫人带大的，这会一定很不好受。”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顺势把头埋进染谷阿姨的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想不出，怎么办才好呢……

        要是我能更有用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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