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将军府的主院，名唤扶风院，原本是君曦和莫骁南的寝院。
　　君曦嫁给莫骁南的时候，莫老将军已经战死沙场，老夫人也搬到了福懿苑。莫骁南作为新一任莫家家主，便搬到了主院。而君曦是公主之尊，原本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
　　只是当时，君曦实在喜欢莫骁南，便让自己的公主府空着，顶着违反规矩的压力，住进了扶风院。
　　后来莫斯年死后，君曦搬离将军府的主院，回了公主府，这里便成了莫骁南一人的院子。
　　扶风院中种满了桃树，那是君曦和莫骁能成亲那一年，两人一起种下的，因为君曦喜欢。
　　现在已是初夏，桃花已谢，枝头挂满了青色的幼果。
　　君曦进入主院时，听到了剑气破空的声音。
　　只见满庭桃树之下，有一人在练剑。
　　剑光破风，婉若游龙。颇有几分“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的气势。
　　莫骁南的剑法一向是极好的！
　　君曦恍然间察觉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练剑的样子了。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长剑如芒，气贯长虹。
　　恍然间，君曦眼前仿佛看到……那颗桃树之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年幼的小男孩，拿着他父亲给他做的小木剑，学着他父亲的样子，笨拙地比划挥动着木剑……
　　君曦不知不觉的走进了庭院之中。
　　剑光一闪，锋利的剑气划破了她面前飘落的桃叶，泛着寒光的剑尖直直的停在了她的眼前，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阿曦！”
　　莫骁南手中剑一丢，急忙上前，双手几乎是紧紧抓住君曦的双臂，上下打量，急急的确定着有没有伤到她。“阿曦，我练武的时候，你不该靠近的，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看着莫骁南心有余悸的担忧模样，君曦舒了口气，才说道，“今日本宫来，是有话跟你说。”
　　君曦明显感觉到，莫骁南放在自己双臂上的手，一下僵住了。
　　似是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莫骁南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声音甚是沙哑。“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临江楼吧，听说那里新进了西域的一种美酒，你应该会喜欢的……”
　　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男人……在逃避……
　　“莫骁南，本宫有话跟你说。”君曦又重复了一次。
　　“不去临江楼也行，听说城东新开了一家酒肆……”
　　“莫骁南！”君曦直接打断了莫骁南的左顾而言其他，她定定地看着莫骁南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本宫有话跟你说！”
　　莫骁南眼眸中的血丝，都浮现出来了。他看着君曦，坚决地说了一声：“我不同意！”
　　君曦苦笑，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就猜到了？！
　　“我不同意合离！”莫骁南坚决的说道，“除非我死，你改嫁，否则我们会一直是夫妻。”
　　“莫骁南！”君曦叹了一口气，“你非要拖着我吗？”
　　君曦连“本宫”都不说了，可这一个“我”字却让莫骁南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他们夫妻恩爱之时，君曦也从不会在他面前自称“本宫”。
　　“阿曦……”莫骁南眼眸泛红，“要不你再等等……说不定下一次我便死在沙场上了……那你就摆脱我了……”
　　君曦的心头像是被蛰了一下，袖中双手握得死紧，指甲深陷入掌心。“你是军人，不要说这种的话，犯了忌讳。”
　　“阿曦！”听到君曦的话，莫骁南的眼睛一下亮了，“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君曦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累了！”
　　“那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莫骁南急急地接下话，像是怕她再说出什么来似的。“是回公主府，还是这院子里？”
　　“莫骁南，你知道我是在说什么？”君曦看着莫骁南的眼睛，眼中，疲态尽显。“我真的很累……做你的妻子很累！”
　　莫骁南脸色像是一下失去了血色，一片苍白。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性子，当年你能赤血捍卫东宫，能为阿樾挡刀，我一直知道，你将义气看着极重，只是我没有想到，在你心里它比我和斯年加起来还要重。”君曦苦笑，“就像苏浅说的那样，能做你的朋友，三生有幸！因为你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可做你的妻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你为了朋友，也可以插妻子两刀。”
　　“不是的，阿曦……”
　　莫骁南开口想辩解，却被君曦打断了。
　　“当年你出征，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时，你有没有想过，我会痛？”君曦的语气很轻，话语中却是坚定的质问。
　　“我……”莫骁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当年的事，确实是他辜负她良多。
　　“马氏是你同袍的遗孀，她腹中是你同袍唯一的骨血，你答应过你的同袍，会照顾她们母女俩一辈子！所以你为她们谋划好一切，给她们名分，保她们一世无忧。却唯独没有考虑过，我是否会痛！”君曦自嘲的一笑。“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阿曦！我们回戍边吧，”莫骁南慌忙打断君曦的话，他抓住了君曦的手，紧紧的，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就我和你！不，还有囡囡！我们一家回戍边！”
　　“去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不管去到哪里，你依旧是马氏的丈夫，是莫忆夏的父亲”
　　君曦想挣开莫骁南的手，奈何对方抓的太紧，让她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得……一如这桩婚姻。
　　“当初我说过，要我回将军府，便提马氏的首级来见！”君曦直视着莫骁南的眼睛，目光灼人，“我当初的话依旧作数，只要你能做到，我们就和好！”
　　“阿曦……”莫骁南眼神避开了君曦的眼睛。
　　莫忆夏的生父对他有救命之恩！同袍之谊，他不能忘！
　　“你看！”君曦眼眶泛起了红，“你根本就放不下马氏和莫忆夏，就算有下一次，你依旧会毫无底线地护着她们母女俩！”
　　“阿曦……我将她们母女俩远远的送走，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好不好？”莫骁南几乎是在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可是莫骁南，我不想再做你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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