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安乐村

房子在村落的最西头，相比于村子里其它的房屋，算是比较大的院子了。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槐树，足有碗口那般粗，树上叶子发黄，半死不活的吊在上面。中间还有一口水井，虚虚用一个竹箩掩着。院子一角还摆着几个没有编完的簸箕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站在那边，又瘦又小，脸上也没有多少肉，衬着眼睛极大。她旁边坐着两个老人，头发花白，都穿着灰布衣衫，脸上堆着笑。

        四爷走了过去，抱拳说道“老人家们，我们是出来远游的，多有打扰了”。

        老妇人站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的样子“没事的，没事的”她往他们身后看了看“你们这样多的人，我们还剩三间空房间，可能住不下”

        “无事，我们挤一挤就好了。”

        四爷吩咐下去，几个侍卫和几个小厮在院子外面休息即可，不要打扰村子里的人即可。

        旁边那个老大爷似乎是有话想说，老妇人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西边两间房说“这里有两间，本来有一间是我女儿住的，今晚她就和我们一起挤挤罢了，东边那里还有一间房。都是空着的，你们随意住就行。”

        沈婉内心起了疑问，不只是她，在场的几个人听见老妇人说这那女童是她的女儿心底都生了疑。

        林如海小声的感叹“这两位老人家真是老当益壮啊！”

        最后住宿安排是，四爷和丁安一间，住在东边。李尘和林如海一间，李若和沈婉一间，住在四边。几人分别回到房间收拾行李，房间虽小，但是打扫得也很整齐干净。李若凑在收拾包裹的沈婉旁边神秘兮兮的说“真没想到，那个小女孩竟然是他们的女儿，我还以为是孙女呢。”

        沈婉从包裹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的果脯“我也没想到，那小女孩看着似乎只有五六岁的模样”。

        李若接过果脯，拿出一颗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让她微眯了眼睛“你竟然还带了半边梅，好好吃啊”。

        沈婉笑了笑“那表姐拿着吃吧，表姐你要不要沐浴一番？”

        李若摇了摇头“不要，我总感觉这里不太对劲儿”她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注意到，中间那个老大爷想说什么，那个老妇人却拉了他的袖子，保不住这房间不干净，有虫子”。

        沈婉也注意到此处，点了点头。两年前，自己和母亲来扬州的路上，全程由丁叔护送，一路上也听他讲了自己经历过的侠客怪盗，打家劫舍，奇人异事之类的故事，因此年幼的她早早就比常人多了几分警觉。但是此趟出行，他们一行这样多人，还有三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几人收拾完了之后在院子里吃起了饭，院子里点着几根蜡烛用以照明，摆了一方小桌。

        “你们怎么不吃啊？”李若问道。

        老妇人坐在一旁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吃过了，这是为你们准备的，乡下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各位公子小姐莫要嫌弃。院子外面几个人也都送过去了，各位不要担心”。

        沈婉见桌子上有一大碗鸡汤，一道鸭子烧土豆，还有几道青菜。看得出来，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饭菜了。

        众人饥肠辘辘，也顾不得是否干净，都坐下都大口吃了起来。除了林如海，他站着吃。屁股挨着板凳实在是疼的厉害。

        李尘放下碗筷问道“老人家，你可知这五洲山脚是否有一方湖水？”

        老妇人想了想“确实是有的，出了村子往东去三里路，就可以看见了”

        四爷听见急忙问道“那湖大不大，叫什么名？”

        老妇人答“大得很呢，至于叫什么名字，乡下哪里会为了这个专门取名字的”

        四爷心内燃起希望，打算明日亲自去看一看。于是他吃过饭，便和丁大夫转身进入房间休息了。

        沈婉吃过饭，抬眼间看见那个小女孩梳着两个小辫，仍旧还是怯生生的打量着他们。她招了招手，唤道“你几岁了呀？”

        小女孩依偎在老妇人的面前不敢上前，小声的回答“六岁了”。

        沈婉扭过头问道“表姐，你那里还有半边梅吗？”

        李若拿出油纸包，没想到却被身边的林如海眼疾手快的夺走“这是什么还吃的，也不给你林哥哥吃一口”

        “你，林如海”李若站起来就要抢回来，林如海翘着屁股跑了。李若跺了跺脚生气道“你等着，等我抓着你，肯定要在你那屁股上狠狠的踹上一脚”

        林如海笑嘻嘻的扮着鬼脸“一个女子天天就把屁股挂在嘴边，我看以后谁敢娶你”说完跑了出去，李若紧随其后也追了出去。

        “这”沈婉想开口阻止。李尘却摆了摆手对身边的小厮说道“你带着一个侍卫去跟着他们”

        小厮点了点头“是”便也一道跟着出门了。

        院子里只剩下老妇人，小女孩和他们两个人。月亮半圆，月色清冷，微风吹来，熄了一支蜡烛，老妇人就要起身去点，小女孩却在她之前跑了过来，将蜡烛点上。

        借着昏暗的灯光，沈婉发现她露出来半截细小的手臂上有许多新旧交加的伤痕。她欲再看得仔细些，老妇人却开口将女孩儿唤回去“宝华，过来，别弄脏了贵客的衣裳”

        小女孩又重新依偎在老妇人的身旁，沈婉好奇的问道“那个老爷爷这么早就睡了吗？”

        老妇人目光微闪道“老头子身体不好，早早就上床休息了”说着，就要站起来收拾桌子，沈婉连忙站起来收拾碗筷。

        “姑娘你放下吧，老婆子自己来收拾，毕竟你们是付了钱的，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收拾的道理。”

        沈婉不再强求，坐在了李尘的身边。

        “你们平时就靠编织簸箕为生吗？”沉默不语的李尘突然开口问道。少年的面容藏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哈哈，乡下人种地得靠老天爷施恩，收成不好我们就靠编织簸箕，拿出去卖也能换几个钱”老妇人道。

        “母亲，宝华困了”小女孩揉了揉眼睛说道。

        李尘盯着她看，赞叹道“宝华这个名字很好听，谁给你取的？”

        小女孩依然怯生生的看着他，老妇人牵着她的手回答“她爹翻遍了许多的书，给她取得”。

        李尘点了点头。这个时候，院子也都收拾干净了。老妇人带着小女孩举了一盏烛台进了主房“公子，让你那两位朋友早些回来。夜深了，容易看不清路”

        “多谢老人家”李尘感激道。

        院子又暗了几分，沈婉思索道“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表姐他们？”

        “嗯”李尘举了一方烛台。

        沈婉跟着李尘出了院子，走在村子间的路上。两人从最西头往东边走去，路上也没有人，静的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哗啦声。

        “表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一对老人家很奇怪”沈婉斟酌着开口。

        “哦？”他放慢了脚步，侧低着头看着她的脸，“说来听听”。

        “宝华手臂上很多伤痕，不像是砍柴划伤，而像是鞭子抽打的，还有若是两人只靠种地编织为生，那为何建造起这么大的房子”她歪着头说，眼睛专注而迷人。

        李尘笑着说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不管这户人家有没有鬼，明日就知道了。但是今晚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人很多，侍卫也在外面保护你。”

        “大哥！”

        李若突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沈婉走过去拉着表姐的手“大哥担心你，所以我们出来看看”。

        李若怀疑的看了李尘一眼，接着跟沈婉说话“林如海翘着屁股跑的还挺快，我都追不上他。”

        李尘淡淡的说道“他应该已经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

        “啊，这么快！”李若感叹。

        几人回到了院子，林如海果然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了。见他们走过来，他将油纸包递给李若“喏，还给你”

        李若生气的别过头去不想理他，沈婉接了下来“我拿着吧”。

        几人分别回到房间休息，李若躺在床上生气的说道“这个床怎么比客栈的床还硬，咯得我疼死了”。

        沈婉脱下衣服，只留中衣躺在她旁边，问道“表姐，你刚刚去找林哥哥路上有没有遇见其他的人？”

        李若闭上眼睛想了想，笃定的摇了摇头“没有，别说人影了，一条狗也没有遇见。乡下都睡的这样早吗？扬州这个时候，街上还有很多人呢。我记得小时候，我和妹妹偷溜出府看花灯”她转过身望着沈婉“你看过花灯没有？”

        沈婉记忆里没有见过花灯，倒是父亲母亲带她放了很多河灯。父亲最喜欢在放河灯的时候说岁岁平安了，可是那么多年的河灯也还是让她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没有”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跟你说，每次到乞巧节，扬州城的花灯可好看了。我记得那个时候还是李惠带我跑出去的。唉，说起李惠”她语气突然惆怅起来“我现在有点想她了。别看她是我妹妹，但我总觉得她像姐姐一样。还有你，沈婉，你比我们小，但是我觉得你比我们更加成熟”

        沈婉抿嘴一笑“我也不小了，马上就十一了”。

        李若伸出一只手抱着她，说道“那也是比我们小，可是你在我们面前，像个小大人一样。李惠也是这样，她也喜欢管我。唉，我好想她啊！”

        沈婉内心涌起羡慕之情，她此刻也好想自己的父亲母亲。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沉沉的睡去。

        “你在村子里发现了什么？”李尘问道。

        林如海趴在床上，说道“安静的有些过分。我之前和我爹出门走生意时，也借宿过村落。按理来说，乡下人劳作一天之后，吃过晚饭都会在村子里闲逛，互相说话。而这里，家家户户早就大门紧闭，半点灯光也透漏不出来。”他一脸惊恐“他们该不会想谋财害命吧”。

        李尘扭过头看着燃烧的蜡烛“他们还不敢，我们带的人多，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目前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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