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薯

“做个火把带走呗。”陆景阳解答说。

        他们找了一根半人高的木棍，再找了些粗细不同的小树枝，用藤蔓植物和灯芯草将小树枝缠绕固定在木棍一端。细的在里侧，粗的在外侧，绑成放射状。然后在树枝缝隙里塞上一些椰绒和稻草，便于引燃。

        重复操作，又做了三个备用火把。

        点火，引燃。

        火把顶端的细树枝顿时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叶知遇总觉得下一秒这根火把就要被烧光了。她忧心忡忡地说，“待会一定要去收集一些树木油脂，像松脂这种，可以延长火苗燃烧时间，能更好地保存火种。我好怕这火把烧着好着就烧没了，火也跟着没了。”

        “保存火种的话。我之前看视频教过一种原始人保存火种的办法。有个叫做马蹄菌，也叫火绒菌的东西，一般长在树木和枯木上。有的长得很大，它外面有层很硬的壳，但内部非常疏松，可以将火星子埋在里面将其引燃，一块菌能烧很长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它能避风避雨。”陆景阳一口气说完。

        火绒菌？

        叶知遇第一反应是能吃。

        下一秒又有新反应，她开心地说，“我差点给忘了，我们还能采蘑菇、菌子吃！”

        蘑菇二字又点醒陆景阳。

        小鸡炖蘑菇浮现在脑海里，他补充道，“可以做些捕猎陷阱，或者做套弓箭，可以打猎！”

        这话题又引叶知遇和苏瑶的兴趣。

        钟瑾眉梢微挑。

        抬眸看了眼天色，淡声提醒，“出发吧。”

        “哦”

        其余三人这才意识到他们说的太多。

        多到讲了半天还没出发！！！

        “对对，先出发吧，路上再聊。”

        叶知遇讪讪地笑了笑。

        为防止火堆不小心泄露，几人用沙子将火苗扑灭，留下还在燃烧的木炭，这样就能有烟雾飘出来，正好作为求救信号。除此之外，还放上一块化妆镜，用以折射光线。

        “留下这些信号，如果有救援路过肯定会发现这些信号的。”叶知遇说。

        “等一下”

        苏瑶撕下纸留了张纸条压在石头下。

        “好啦，咱们走。”

        背起包，带上刀绳和火把。

        叶知遇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岩石壁上的树林说道，“走吧！开启丛林的探索之旅吧！”

        -

        靠近丛林的岩石壁很高，需要翻越几块巨大岩石后，才能进入丛林。

        攀上石壁，陆景阳用刀砍断乱七八糟的树枝和藤蔓，劈出一条小道供人通行。

        无数树枝叶片被斩落至地上，扑鼻的清香覆盖了海腥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深呼吸。

        他们顺着陆景阳砍出来的通道穿过灌木丛，映入眼帘的是无尽一片阴森的原始丛林。

        树冠层层相叠，遮天蔽日。阳光细碎的落入叶缝，驱不散丛林的黑暗。

        潮湿的水汽扑面，让人无端起了一身的凉意。

        “哇，这林子好大啊，之前站在山顶看不觉得，现在看好大哦！”苏瑶惊叹。

        “等等，先别进。”

        看着阴森森的密林，叶知遇突然意识到蛇的问题，光想起这个字，手臂上就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她在地上捡起四根长树枝，递给其他人，一边敲打着地面，一边看着其他人说，“待会进去之后，一定要像我这样边走边敲，这样可以吓走一些不明生物，比如蛇。”

        “难道这就是打草惊蛇？”苏瑶问。

        叶知遇点头，“嗯。其实蛇也怕人的，提前弄出动静，它们感知到了就会马上离开。但有些蛇不怕，像什么竹叶青这种，总之你们走的时候注意点，像那种草丛、树枝一定要提前探过再走，知道吗？”

        看她凝重的表情不作假，其余人也纷纷认真点头。

        踏过一道密林小路，眼前出现几株参天古榕树。

        这几株榕树看起来有些历史了，株株独木成林，树冠宽大，主干粗壮，部分长出泥土之上，其余的深扎进泥土里，看起来非常稳当。

        “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像树根，但为什么挂在树枝上呀？”苏瑶指着垂挂在树枝上的枝节问道。

        叶知遇和陆景阳齐刷刷地茫然摇头。

        “气根。”钟瑾说。

        见三人还是一脸迷茫，钟瑾平静地解释，“榕树的气根，高温闷热让它们呼吸困难，为了适应环境会长出一些用以呼吸的气根。有的还会顺着树枝直接扎到泥里，形成支柱，传递养分。气根越多，代表它的生长状态越健康。”

        “哇哦”

        听着一长串的科普，三人不免有些震撼。

        谁说大老板只能玩得转商业？

        自然科学也是搞得超专业！

        叶知遇看着那一排严密的气根，默默想着这里还挺适合建房子的。

        四人继续往前走，前方的灌木丛中长满了高高的绿植，一片葳蕤。高大的主干撑起了绿叶，叶片呈掌状深裂几达基部，手掌般大小，在长长的叶柄和叶片的相接之处，有一道小小的弯钩。

        叶知遇还没说话，钟瑾已经提前说出植物名字，“木薯。”

        “木薯？”陆景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虽然他不认识木薯，但不妨碍他听懂薯这个字眼，一般含有薯字的植物根茎大多含有丰富的淀粉，可做主食。

        “那快挖呀。”

        “挖？”叶知遇摇摇头，“木薯要等到叶子全部掉光光，大概冬至前后才是收获季节，现在这叶子长得茂密，估计还没长出来呢。”

        听到没成熟，苏瑶脸上露出遗憾，“啊冬至，那岂不是还要等半年，白高兴了。”

        叶知遇再次笑眯眯地摇头，“也不算白高兴吧。”

        “那还有什么呀？”苏瑶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她弯腰摘去叶片，把弯弯的杆尾钩挂到食指上，顺时针用力转动食指，叶杆以食指为中心旋转起来，“还能玩呀，来来来，我们来比谁转的久。”

        儿时的小游戏，叶知遇对此乐此不疲，经验厚道。

        苏瑶见着有趣，跳着跳着就参与到了其中。

        钟瑾：“……”

        看着随后加入的陆景阳，钟瑾微微皱了眉。

        玩得开心的叶知遇转眼就对上了他幽深的眼瞳，凉悠悠的，像一汪幽深的清潭。

        盯着人，像被雪砸了一脸。

        叶知遇被冻得一哆嗦，木薯叶勾从手指脱落，在满地的绿叶上打了个旋儿。

        “知遇姐输啦！”苏瑶开心地大喊。

        叶知遇挪开视线，眼神游离，随手揪着木薯叶，说：“木薯叶也能吃，很有营养的……“

        说着摘下木薯叶。苏瑶和陆景阳跟着帮忙。

        木薯叶用藤条一堆一堆地绑起来，塞到黑色大包包里。

        “走，再往前看看还有没有其它惊喜。”

        叶知遇故作镇定地往前带路。

        沿路时不时出现的野果树立刻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贪恋地望着那些野果树，真希望能统统摘走啊！可惜现在才六月份，野果堪堪初生长，枝头上的果粒比绿豆还小，像黄皮、土坛果、橄榄、番荔枝这些，花瓣才落光，都还未进入结果期，还得再等等。

        他们开始往山上爬。

        随着攀爬消耗大量体力，身体不断出汗蒸发再出汗。风吹来，冷得浸骨。

        随着体内水分的过度流失，他们不再说话，气氛愈发紧绷。

        他们牵着绳索，四人各拽一头，互相平衡着、呈“之”字型向上攀爬前进。

        好运不是常有。

        越往深处，树林越茂盛。阳光穿不透，连斑驳的树影都看不见了。

        皮肤表面的温度正在急剧地升高，脸颊止不住地发烫，汗液黏在身上，像贴了一块黏哒哒的年糕，难受极了。

        喉咙干涸得喘息困难。

        泥沟里的浑浊积水，在他们模糊的视线里都开始变得清澈了。

        苏瑶咽了咽发干的喉咙，身体摇摇欲坠。

        “水……”她盯着泥水，眸光涣散。苍白的嘴唇翕动，喃喃念着。

        “不能喝。”保持清明的叶知遇阻止道，“里面全是细菌和寄生虫，还有腐烂物质。这种非流动的泥水喝了会中毒”

        一句话直接掐断了苏瑶手中支撑平衡的牵绳。

        嘭——

        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陆景阳惊恐的喊叫。

        世界像在眼里放慢了倍数，叶知遇缓慢地转动僵硬的头颅，模糊的眼里陡然出现一片血红，耳边响起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喇叭声、被撞击的轰鸣声还有父母缓缓倒下的身影

        “苏瑶！”

        震耳欲聋的惊恐唤回了叶知遇的失神。她眨了一下眼，落下的泪珠像洗净了眼里的涣散。

        她回头，看见瘦弱的苏瑶像失去支撑的人偶，直直栽倒在地。

        浑浊的泥水四溅，粉色的衣服被染上了肮脏的泥点。

        蜜色的卷发乱蓬蓬地散在污泥上，她躺在那里，像折断枝的雨后芍药。

        脆弱不堪。

        “苏瑶……”叶知遇抬起痉挛不断的小腿，强忍抽搐的疼痛，一点一点挪过去。

        “水……”苏瑶闻着声音，茫然地偏了偏头。

        那张素脸寡白，嘴唇惨白干涸得像刮了皮的树干，起了一层一层的碎皮。

        “我……”她想抬起的手无意识地抠着湿润的泥土，褐色的眼睛慢慢地磕上了。

        “苏瑶！”

        叶知遇膝盖僵硬地跪在地上，嘭的一声让苏瑶颤了颤眼皮。

        “别睡，苏瑶。”她掐着她，完全不顾自己磕破的膝盖。

        “瑶瑶，我去给你找水，你别闭眼。“叶知遇狠狠捏她的脸。

        苏瑶颤着眼皮缓缓睁了睁眼，虚弱的手指缠住叶知遇的衣角，“叶、姐……姐……”

        声音虚弱得快和呼吸一样轻。

        叶知遇立刻握紧她的手，声音极度肯定地说：“别怕，我去找水，等我回来。”

        说完，她看向陆景阳，示意他扶住苏瑶。

        她目光坚定地站起来，看了眼虚弱的苏瑶，然后一把夺过陆景阳手里的刀，向着丛林更深处冲去。

        “知遇姐！”陆景阳惊慌失措地大叫。

        那人头也不回。

        她跑得很快，瘦小的身影很快被粗壮的老树干遮挡。

        “知遇姐！”陆景阳抬步想追。

        被斜侧横来的一只手拦住。

        “你留在这里。”

        手的主人，声线冰冷镇定。让人下意识遵从。

        只停留一瞬。钟瑾大步跟了上去。

        他很瘦，腿很长，走得很快，没几步就消失在陆景阳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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