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选择

“阿逸怎么了？”

        楚君没有在太子的记忆里找到“阿逸”的信息，微微疑惑。

        虽然被下人叫做老爷，但是温宜泽并不老，年纪看起来和皇帝差不多大，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很华贵，看起来就像是寻常的文人一般，和楚君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刑部侍郎差别有点大。

        接收到楚君的眼神，温宜泽激动的心情稍稍冷静，看着楚君的眼神带着怀念：“逸是你母亲原本给你定下的名字，希望你能安逸一生。”

        说话间，温宜泽已经带着楚君来到书房，至于吴三福，则是被带到待客厅喝茶。

        吴三福倒也乖觉，将礼物放下后就跟着下人走了。

        “阿逸，你是不是受委屈了，说吧，舅舅帮你。”

        温宜泽说出的这句话，带着几分流里流气，仔细一听，却能发现故作玩笑的语气里藏着不加掩饰的杀气，和温宜泽展现出来的文人形象大相径庭。

        楚君却只当温宜泽在开玩笑，于是便笑着回：“舅舅放心，没人敢为难我。”

        温宜泽点点头：“也是，谁要是为难你这个太子，不是把皇上的脸往地上踩吗。”

        虽然温宜泽嘴里毕恭毕敬地称呼着“皇上”，但是楚君却从舅舅的眼神里看不到丝毫敬意。

        楚君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复杂的人物关系。

        吴三福走之前特地把礼物留在这，楚君指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说：“舅舅，听说您生病了，我就从库房里挑了一支人参……”

        说到这里，楚君突然意识到什么，看着温宜泽有些紧张：“舅舅，您身体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您刚刚……”在院子里训人的时候中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还是说，这其中又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温宜泽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没事，就是找借口不想去上朝，每天试探来试探去，一句话藏着好几个陷阱，累都累死了。”

        “是我连累你了。”

        温宜泽的态度瞬间变得小心翼翼：“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老家伙不懂事。”

        楚君有种自己被当小孩子哄了的感觉。

        买糖葫芦的吴三福是这样，温宜泽也是这样。

        至于皇帝，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把楚君雕琢成自己满意的模样，哪会顾虑到年纪的问题。

        在这个男子二十举行成人礼的时代，太子还是个未成年。

        温宜泽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太子了，两个人在书房里相对而坐。

        气氛有些安静，温宜泽担心楚君会无聊，而且太子好不容易来一趟……

        就像是每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温宜泽也想把太子喜欢的都塞到他面前。

        在楚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宜泽拉着楚君的手来到书架前：“阿逸喜欢看书？舅舅这里有很多书。”语气里充满了献宝的意味。

        虽然温宜泽看起来像是个十足的文官，但是就楚君目前接触的来看，舅舅不像是喜欢看书的模样。

        咳咳……

        这么编排舅舅好像有点不好，于是楚君心虚地垂下眼。

        温宜泽还以为楚君不喜欢这些书。

        也是，这书架上的书在书坊里都能买的着，确实不稀奇，于是温宜泽就把主意打到了儿子头上，明明书房里只有两个人，却小声地密谋：“明远书房里有许多孤本，趁着他未回来，你去瞧瞧可有喜欢的。”

        楚君忍不住在心里想：也不是很喜欢看书，尤其是这里的书。

        为了防止温宜泽真的拉他去找孤本，楚君只能说出自己的来访目的。

        “舅舅，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一说到正事，温宜泽就正经起来了：“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找你。”

        楚君疑惑地望过去：“舅舅知道我为什么来？”

        “我想以你的性子，想必不会坐视不管。”

        楚君一愣，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做出了和原身一样的选择。

        明明说好要苟的。

        这算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吗？

        楚君自嘲地摇摇头。

        “嘉荣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我们心知肚明，在上朝的前一天，我还打算去看一眼，探探口风，谁知道你父皇派的人看的紧。”

        “我去见过嘉荣，他说有个叫严孝的户书十分可疑，在他刚上任毫无根基的时候主动投诚，帮着嘉荣做成了好几件事，所以嘉荣特别信任他。”

        温宜泽慢慢踱步：“陛下知道吗？”

        楚君点头：“知道。”

        温宜泽忍不住担忧地看向楚君：“没事吧？”

        他没因为这件事责难你吧？

        楚君听出了温宜泽的意思，摇了摇头。

        还没等温宜泽松一口气，楚君忍不住皱眉：“就是损失惨重……”

        温宜泽的心都提起来了。

        “东宫的现银都捐给户部当做赈灾银了。”

        温宜泽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不就是银子吗，一会儿走给你带点。”

        果然不愧是上了皇帝名单的温家，给银子都能说成给外甥的伴手礼一样。

        在舅舅家吃饱喝足，然后拉扯一番，抱着几万甚至几十万两银票的伴手礼回宫。

        特别是在楚君这个没见识的现代人的眼里，这场景倒是十分符合打游戏常规攻略。

        通关了舅舅路线，然后掉落奖励什么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陛下的意思是……”

        楚君从天马行空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这也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父皇将调查的事全权交给我处理，我想请舅舅帮忙。”

        温宜泽点点头：“也是，马上就八月了，今年的秋猎要开始了，如无意外，你应该会一起，再分心调查这件事确实不妥。”

        其实楚君只是想找个不受皇帝控制的力量去调查，温家是最好的选择。

        尤其是温宜泽是刑部侍郎，手下能调查案件的能人应该不少。

        “全凭舅舅安排。”

        望着楚君信任的目光，温宜泽心情愉悦，然后在心里思索人选。

        于是书房里没有了人声，有的只有温宜泽来回踱步的声响。

        “陛下应该不会想要大张旗鼓，不然早就下了明旨。”

        楚君仔细想了下，皇帝确实没有专门的旨意，有的只有两个人的心照不宣。

        老狐狸！

        “这对我们来说有利也有弊。”

        楚君缓缓地整理自己的思绪，努力跟上温宜泽的步伐：“对方此刻大概还不知道父皇对我的承诺，说不定证据还未完全销毁，我们可以打他个措不及防，只是……没有明面上的旨意，调查怕是会受限，甚至于调查人员可能也会陷入危险。”

        刚说完，楚君就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拍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温宜泽欣慰的语气：“我们阿逸长大了。”

        看着温宜泽一副“自家孩子有出息”的欣慰表情，楚君忍不住笑，就连体内的灵魂团子都在开心地晃悠。

        因为太子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在皇帝的高压中，哪怕他功课再好，政务处理得再娴熟，皇帝都觉得他还有所欠缺。

        倒是难得的在温宜泽这里收获了肯定，明明只是最浅显的分析。

        但是楚君知道，自己的这点分析能力根本比不上原主，就算性格再软糯，在那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哪怕心里不赞同甚至排斥，但不代表他不会。

        “舅舅，那我们该怎么办？”

        温宜泽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他：“你知道温家的产业吗？”

        楚君谨慎地摇摇头，看出温宜泽的意思后，立马阻止：“舅舅，你不用跟我说得这么详细。”

        温宜泽笑了笑，也没反驳：“我们温家在你外祖父之前是商人，所以现在朝中的那些老家伙看不惯我们，咳咳，扯远了，温家别的不多，接触的三教九流的人不少，肯定比派一个官员有用。”

        楚君几乎以为温宜泽会说“温家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舅舅了。”

        “不麻烦！”温宜泽大笑着揽过楚君的肩膀：“走走走，我带你见见我家孙子，中午也别急着回宫，在舅舅家吃顿饭。”

        孙子？

        楚君记得温家表哥，那位素来以严苛闻名的国子监祭酒温明远好像也才二十刚出头吧，这就结婚有孩子了？

        幸好自己还没有结婚，太可怕了。

        成婚这种大事还是交给本人来比较好。

        楚君叹息着摇头，然后就被塞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包子。

        小包子白白嫩嫩，被陌生人抱着居然也不哭，甚至还有闲心玩着头发，旁边的表嫂不好意思地笑，轻哄着孩子放下楚君的头发。

        按辈分来说，楚君也算是这个孩子的表叔了。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好像都有送见面礼的传统。

        楚君早上出门得急，也没仔细打听舅舅家的情况，就贸然上门。

        这要是搁现代，暴躁老妈估计就毫不客气地损他了。

        楚君摸遍了全身，才发现钱包都是放在吴三福那边的。

        眼下吴三福也不知道在哪吃茶吃的正欢呢。

        被动当叔的楚君只好取下腰间的玉，塞给孩子。

        玉是早上吴三福特地挑选搭配这件常服的，手感温润，温宜泽瞥了一眼，不是什么皇家特供，放下心来。

        孩子母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温宜泽，温宜泽点点头，她就抱着孩子给楚君行了礼：“多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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