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星空

“你手里捧着什么呢，跟宝贝一样？”瞳瞳妈妈走过来，站到周茹茹正前方，眼神里的挑衅毫不遮掩。

        周茹茹笑笑：“一罐酱萝卜。”她绕过瞳瞳妈妈。

        “吃点萝卜就把你乐的，真是没出息。”瞳瞳妈妈冷哼一声，她抓住周茹茹的衣襟，面色凶悍，“我知道芒果妈妈为什么回去。那天是我看到的，也是我跟芒果妈妈传出去的，你跟谢谦在后院里拉拉扯扯，说要跟他去杭州。你到底付出了什么，让他愿意这样帮你，甚至赶走芒果一家？”

        周茹茹紧紧揣着玻璃罐，默不作声。

        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周茹茹看出她是故意来恶心人的，手指不停用力掐着玻璃罐，克制怒气。她突然庆幸，没用纸袋子装。

        她平静地回过头，嗓音淡漠：“说够了，我可以走了吧？这罐萝卜，要赶紧放进冰箱的。”

        “我让你走了吗！”瞳瞳妈妈被激怒，她大吼道：“是不是又要跑到谢谦身边去撒娇，把我们一家也赶走啊？别妄想了，谢谦现在理都不会理你。人家正牌未婚妻什么姿色什么谈吐，再看看你，一罐萝卜就开心成这样。还想山鸡变凤凰，死了这条心吧！”

        “退后。”周茹茹冷冷道。

        “什么？”

        “初来乍到，听听本地人的话。我让你退后，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瞳瞳妈妈一慌。周茹茹冰冷的眼神，让她以为是踩到了地雷。她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踩着小花了。”周茹茹说。

        “你——”

        山间野风吹来，吹得周茹茹微微眯眼。她临风伫立，像一株中通外直的芙蕖。

        “我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喝着同样的水，晒着同样的阳光，我怎么就不配了。钱多钱少不就一个数字，哪有空气、水和太阳重要。你刚才跟我说话，就像发疯一样，我觉得你的谈吐也不怎么样。”

        周茹茹不给瞳瞳妈妈反应的时间，快步离去。

        走出几米远了，她微微侧头向后看。

        没再追上来吧。

        赶紧溜。

        瞳瞳妈妈找周茹茹麻烦的时候，谢谦正带着何艺祯四处转悠。

        两人正往他们的方向来，讶异地看到瞳瞳妈妈在周茹茹面前吃瘪的。

        “艺祯。”瞳瞳妈妈表情有些悻悻的。

        何艺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她放开挽着谢谦的手，热情地上前:“bella，你一点也没变。刚才看到瞳瞳了，简直就是你的迷你版。”

        瞳瞳妈妈喜笑颜开:“是吗，那你还不快自己生一个。”

        两人似是旧相识，看样子谈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谢谦看向远处那个离去的身影。刚被奚落，脚步看上去还挺欢快。

        何艺祯一双灵动的丹凤眼，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

        “已经有一个了，我们先把他养好。谢谦，你说是吧。”

        谢谦收回视线，客气地笑笑。

        瞳瞳妈妈和何艺祯寒暄了几句，说是小别胜新婚，不打扰二人团聚，便离开了。

        谢谦带着何艺祯继续逛。

        “没听你说起，你还认识这个瞳瞳妈妈。”谢谦转过头看向何艺祯，弧形漂亮，眼尾狭长，有意无意撩拨一下身边人。

        何艺祯说:“她在ucla读过两年，我们是那时候认识的。怎么，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秘密，心里有鬼啊？”

        谢谦故作无辜:“心里只有你，鬼来了也没有位置。”

        何艺祯痴痴地笑起来。她抬起头，勾起鬓边的柔软细发挂在耳后，露出涂了桃色眼影的双眸。

        “那你到底有没有秘密？”

        谢谦愣了愣。他放慢脚步，看着一地的野花。

        “艺祯，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我们之间坦诚相待。这件事，我不觉得是个秘密，因为，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影响。”

        他拉住她的手，攥在手里：“我在这里，遇见了豆豆的亲生母亲。”

        何艺祯语调平缓:“没有其他了吗？”

        “对于她，已经不记得我和豆豆，她的家人给了她新的身份。对于我，我确实想过帮助她，我提出为她在杭州找一份工作，但她拒绝了。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你说那么多干嘛。”何艺祯温柔地说，“我的意思是，你有让豆豆跟她多相处吗？也许他们互相不知道，但这份血脉亲情，让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会有异样的感觉。”

        谢谦突然立住，定定地看向何艺祯。

        “怎么了？”

        谢谦拥她入怀:“何小姐，那么有空关心别人，什么时候考虑一下你的未婚夫。从现在开始你被我扣下了，不到答辩我不会让你再走。”

        他将手搭在何艺祯的后脑上，让她紧靠在自己胸膛:“不要让我吃论文的醋。”

        人说，拥抱是一种奇怪的表达爱意的方式。两颗心贴在一起，却看不见彼此的脸。

        周茹茹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半山坡上。

        周茹茹回到家，奶奶端来刚熬的莲子粥：“今天这么早。”

        “嗯，等那群人走了，还能更早。对了奶奶，昨晚冯律师来过，又带了很多东西。”周茹茹说完，塞了满满一口。

        奶奶摇摇头:“那他昨晚又回去了？”

        周茹茹说得含糊不清:“他听说路通了，就回来看看。说是有很急的工作，连夜赶回去了。”

        奶奶凝神看着她。这傻丫头，会不会还不知道人家心里想什么，一直以为是为了报答父母的恩情。

        “是不是谈女朋友了？毕竟也老大不小了。”

        “不知道。现在忙事业不结婚的人多了，奶奶你观念太老土了。”

        “那你在忙什么？”

        周茹茹将剩下的粥扒拉进口中，“咣当”一声放下碗:“打住打住，你又要介绍你的陶北北了。村里这么多男的，你怎么就看上他。”周茹茹突然来了好奇，“你怎么不让我去追求冯律师？人家可是兰烟村第一钻石王老五。”

        奶奶收拾碗筷：“冯律师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周茹茹差点被噎:“我也没那么差吧。”

        天色昏沉。

        周茹茹关上窗，透明玻璃折射出她的轮廓。

        也不知道这时候，谢谦和豆豆在做什么。何艺祯来了之后，好像就没再见过他们了。

        男女朋友之间，必定有不少话要讲吧。

        霞光笼罩，微微有些刺眼。周茹茹拉上窗帘。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翻到书签标记处，屏退脑海中的杂念，认真地温习起来。

        书签上的插画精美，上面写着几个娟秀的字。

        【要去j大！！！】

        深山里的腹地，草坪平整，星空绚烂。

        几个当地村民作为向导，领着小乐妈妈一行人来到露营地。

        原本因为长时间徒步而萎靡不振的孩子们，一下来了精神，在草地上连滚带爬。

        豆豆坐在谢谦脖子上，连喊累的力气也没有了。谢谦让他下来跟同学们一起去跑跑。

        豆豆无精打采地摇摇头。

        “豆豆？”谢谦提醒道，“我问你问题，你应该回答我。”

        “我摇头了！”豆豆不知哪来的劲，大声地嚷道。

        “你觉得我看得见吗？”谢谦有点不悦，他两手架在豆豆腋下，将他举过头顶，放到地方。

        豆豆的小脾气也上来，他委屈地背朝谢谦，黑着脸。

        何艺祯及时过来，软软地问:“你们谁来帮我搭帐篷？”

        父子俩听了，不情不愿跟着何艺祯，将帐杆一根根穿起来。

        豆豆心中有委屈，故意将帐杆弄得乒乓响。

        谢谦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正欲发作，何艺祯按住他的手:“豆豆，你看那里的天空好漂亮，我们去看看好吗——谢谦，搭帐篷就交给你喽。”

        何艺祯牵着豆豆。得亏她一直以来的美食攻势，豆豆对她还是极其听话的。

        满天繁星仿若近在咫尺，美得不真实。

        豆豆抬头望天，小嘴不自觉撅起，两颊肉嘟嘟的。

        何艺祯看着这张小脸问:“星星好看吗？”

        “好看啊。”

        “那就多看看，回杭州就没这么美的星空了。”

        豆豆想到什么，垂下头:“可我不想回去，回去就见不到母老虎姐姐了。”他想到何艺祯应该不认识母老虎姐姐，又解释了一番，“就是这个客栈里一个叫周茹茹的服务员，她可好了。可爸爸不听我的，说以后再也不来兰烟村了。”

        何艺祯问：“是不是母老虎姐姐带你做了调皮捣蛋的事，所以你爸爸不喜欢她？”

        豆豆认真思考：“好像是吧。好几次爸爸都凶过母老虎姐姐，她给我买我不能吃的零食，还有带我去剪破芒果衣服报仇的时候……也好像不是，芒果妈妈诬陷她时，爸爸有个重要的会议，连我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那种会议，爸爸一听说她被人欺负，马上就来帮助她了。”

        何艺祯看着他，这张白嫩的小脸蛋，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夸他真会长，把父母双方最漂亮的基因给遗传来了。

        殊不知，他只是各取一半而已。

        想到这，她沉默地望向星空。

        孩子的吵闹声轻下来。

        何艺祯领着豆豆往回走。草坪上一时间竖起好多尖顶的圆形帐篷，犹如霍比特人的树桩小屋，可爱极了。

        谢谦也搭好帐篷。此时回过神来，有些后悔刚才对豆豆语气太重。

        “谢谦，看来我得回去了。才一会功夫，就满腿的包，痒死了。”何艺祯拉起裤腿给他看。她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下身是一条白色的微喇运动裤，衬得她腿型细长。

        她很快拉起，又放下。

        谢谦皱了皱眉:“小乐妈妈准备了药，我去问她拿。”

        “像是毒虫咬的。这里的原住民不欢迎我，我今晚还是回客栈住。你们两个小心哦。”

        何艺祯在大小两个男人脸上留下两枚吻。

        豆豆傻傻地看着。虽然喜欢艺祯阿姨，但她的离开对他并没有太大感觉:“可不可以叫母老虎姐姐来陪我们啊？”一脸天真。

        “当然可以啦，等下下山我就跟她说。”

        “艺祯，不要。”谢谦不明白，未婚妻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

        “谢谦，活动快结束了。”何艺祯说。

        露营是亲子研学最后一个活动项目。豆豆和他心心念念的妈妈，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桌上的书本，没看完的部分消下去很多。周茹茹又往后翻了一页。

        “茹茹，有人找你。”奶奶敲敲门。

        她听到门外有个女声向奶奶道谢，以为是阿柳。她懒洋洋地喊道:“进来！”

        随即听到门开关的声音。

        既然是阿柳，周茹茹痞痞地转身，脸上带着邪魅一笑:“怎么，你也有心事跟我说？”谁知房间那头站着的是何艺祯。周茹茹一惊，赶紧夹紧腿，挺直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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