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二幕

这一夜，唐央央睡得很安稳。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却有些沉重。

        她从床上爬起来，环顾了四周，这里并不是她在东京的住所，也并不是天使馈赠阁楼的小房间，倒是与晨曦酒庄里她的卧室有些相似。

        屋内的装潢是欧式且豪华的，却摆了满地的奇怪仪器。

        一面柜子的烧瓶试管，一面柜子的晦涩书籍，几乎被实验记录淹没的长桌与炼金台，比起卧室，这更像一间实验室，只有窗边放了一张梳妆台，与整间房间格格不入。

        唐央央赤脚踩过地毯，在镜子前坐下。

        ……回到提瓦特了。

        在原本的世界里，唐央央并不喜欢照镜子。

        她不喜欢自己的长相，尤其是颜色奇异的发丝，它会引来旁人多余的关注。

        她最讨厌引人注目。

        每当这时可可便说，“我们长着几乎完全相同的一张脸，你不喜欢自己的长相，就是在说我也很丑咯？”

        唐央央当然不觉得可可丑。

        很奇怪，明明是相似的两张脸，在可可身上，就是要比在她自己身上，要顺眼许多。

        而在提瓦特，她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就算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再美貌，她也觉得诡异。

        正当唐央央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镜中映出的画面里，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她愣了一下，隔着镜子对上了少年青绿色的眼眸，又是一愣。

        “…阿贝多？”

        她不自觉唤出了声。

        浅金色的及肩短发，编至脑后的麻花小辫，喉间的星形印记，漠无表情的俊俏面容，以及仿佛能洞悉人心般的眼神，都与她印象中一模一样。

        唐央央一时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真的是阿贝多吗？按理说他还要好几年之后才会加入西风骑士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她落水后，一晕了七八年？？？

        没等她把问题想清楚，疑似阿贝多的那个人已经兀自进来了。

        “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他在唐央央跟前半蹲下来，凑近了想观察她，“真是神奇，你的身体机能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

        唐央央整个人还是懵的，下意识一巴掌糊在他靠过来的脸上，将他的脑袋推远了些。

        她从凳子上跳起来，警惕地与他拉开距离：“你谁啊？”

        少年将她的手轻轻拨开，眼中这才浮现了些许波澜。

        他困惑地歪了歪头：“你不是认识我吗？”

        这回轮到唐央央困惑了，她飞速收回手，将信将疑地再次将他打量了一番：“……你真的是阿贝多？”

        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又说：“不过我也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叫阿贝多？”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对峙之时，房间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嗒哒！”一个红色的身影蹿进来，双手高举，摆出一个庆祝胜利般的姿势，“听说央央小朋友已经醒了？我就是那个救你的人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

        唐央央怔怔回头，与门口这个未曾谋面的漂亮女人对视，目光在她的脸上顿了好一会儿，说出了自己都不太相信的那个名字：

        “可…莉……？”

        不过，毕竟不能确定现在的时间点，身为人造人的阿贝多对于时间流逝没有参考价值，那么可莉已经长大成人也不是不可能——才怪咧！

        “可莉？四叶草？是个好名字呢，”红裙红鞋红帽子，连眼睛都是玛瑙一般亮红色的女人笑眯眯道，“可惜我不是哦~”

        话已至此，唐央央倒是差不多猜到她的身份了。

        与可莉一样的白发红眸，酷似放大版可莉的容貌，大大咧咧的行事作风，以及一同出现的阿贝多——八|九不离十，就是可莉的母亲，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艾莉丝女士。

        “看来你也知道我是谁了。”始终留意着她的神情，艾莉丝幽幽笑了。

        唐央央属实没有想到，游戏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却在提瓦特各地都留下了难以忽视的痕迹的，神秘的艾莉丝女士，竟然被她见到了。

        时间点还是那个时间点，蒙德依然是十年前的蒙德，距离唐央央记忆中的落水，其实也才过了三天而已。

        根据艾莉丝的说法，那天夜里她在外边闲逛，偶然碰到一个鬼鬼祟祟的愚人众，她偷偷跟着他到了鹰翔海滩附近的悬崖之上，发现了托马的船与船上的央央等人，在那愚人众似乎要开始进行一个大动作的时候，她出手打断了他。

        随即便听见船上几个人的惊呼，看见有人坠海了。她来不及对付逃跑的愚人众，而是选择跳下悬崖，炸开海面，先将落水的少女救了出来。

        她一眼看穿了少女为僵尸的事实，而她迟迟未醒，一筹莫展的迪卢克只能拜托艾莉丝，查清央央身上发生的变故，并将她们安置在了歌德大酒店——既不失礼仪，也便于监督。

        “愚人众？”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唐央央皱起了眉头。

        “对，是他们之中负责收债的那一类，”似乎是对没有捉住幕后黑手这件事感到不爽，艾莉丝撇了撇嘴，“还会隐身呢，逃得可快了！”

        债务人吗……唐央央沉思。

        她记得之前得罪过的莫尔只是先遣队里的火|枪手，远没有债务人职位高，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她也没干过其他招惹愚人众的事情啊。

        “那人并不是想要你的命。”阿贝多突然说。

        他从桌上取过一支试管，透明的液体中漂浮着一小块谜之纸张的碎片。

        “这是从你头发里找到的，”对唐央央惊慌失措抱住脑袋的动作视而不见，阿贝多将试管递到她眼前，“你对它有印象吗？”

        唐央央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不去想昏迷途中阿贝多都检查了些什么，将注意力集中到他递来的试管上。

        碎片仅剩了指甲盖大小，又在水里泡了太久，上面的图案糊成一片，完全看不清了。

        “能拿出来吗？”她问。

        阿贝多点点头。

        唐央央将试管翻转，冰冷的液体打湿了她的手，碎片随着水流缓缓落入她的掌心。

        她用另一只手小心地捻起碎片，举高至眼前，透过房间的吊灯，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

        “这好像……是璃月的文字。”唐央央艰难地辨认着，“这是符咒，上面还有残存的法力……”

        话音未落，已经湿透的碎片竟突然自燃起来。

        唐央央指尖一烫，条件反射地甩了甩手。

        艾莉丝惊奇地一拍掌：“触后即焚哪！”

        唐央央还没回过神来，茫然地盯着自己焦黑的指尖，一点冰凉覆了上来，阿贝多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块湿巾，将她整只手都包裹住。

        没等她说句谢谢，他又立刻转身离开，随后，拿了另外一样物品回来了。

        “这个应该也跟那块碎片出自同样的符咒。”这回他手中的是一块玻璃，边缘粘着相同材质的、更大的一块碎片，他捏着玻璃的部分，小心地将符咒碎片转到中心。

        察觉到唐央央正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他抬起眼睛，与她对视，主动解释了一句：“这是从你的阁楼房间的窗户上，取下来的玻璃。”

        “……我看出来了。”唐央央没好气道。

        既然有这么一大块的符咒，干嘛还让她去观察那个小碎片啊！害她跟个傻子一样还被烧了一下，很难不怀疑阿贝多是故意的！

        唐央央想起来，她有明显的无法控制身体的迹象，就是从早上在房间里开始的。

        既然在碎裂的窗玻璃上发现了符咒，她合理推测，那天的“鬼压床”，其实就是那个未知的债务人试图控制她的第一次尝试。

        只不过法术随着安柏意外打破玻璃而终止，她也将一切归结于回到现实世界的预兆，并没有在意，这才有了晚上在海边的第二次失控。

        “看来，愚人众是想拉你入伙啊！”艾莉丝笑着打趣道。

        唐央央长长叹了口气：“是呀，一个惟命是从的人形兵器，谁不想要呢。”

        阿贝多瞥了她一眼，又望向艾莉丝，神情难得有些凝重。

        “先是猎犬，再是僵尸，”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愚人众这是准备进攻蒙德吗？”

        唐央央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艾莉丝安抚地拍拍唐央央的肩膀，朝阿贝多使了个眼色：“好了阿贝多，先去找你师父吧。”

        阿贝多的师父——[黄金·莱茵多特]也在？？

        唐央央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并没有提出异议，阿贝多安静地离开了。

        待他关上门，憋了一肚子问题的唐央央，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别着急嘛，”艾莉丝伸了个懒腰，在整间房间唯一看上去能坐得舒服的大床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整个身体都陷进去，“不如我们先来聊聊，你原本那个世界的话题？”

        ——这么直白的吗？！

        虽然游戏里不少文本都在暗示艾莉丝是个穿越者，比如送给芭芭拉的偶像杂志，比如kfc联动的社死之翼的背景中提到的恐龙……但猜想终究只是猜想，突然被她本人证实了这一观点，唐央央既震惊又忐忑，一时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大概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艾莉丝哈哈笑了起来：“别担心，毕竟我也算是提瓦特的边界守护者呀，异界来客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反而更令人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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