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八幕

“——央央姐姐！”

        安柏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酒馆阁楼那扇紧闭的窗户。

        她都这么大声地喊了，窗内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央央姐姐——！！”

        还是没有回应，若不是酒保大叔信誓旦旦地说唐央央在里面，安柏都要怀疑她已经出门了。

        她从屋外的楼梯爬上去，尝试踮起脚尖，去敲三楼的窗户，可惜身材受限，怎么也碰不到。

        安柏泄气地甩甩自己的短胳膊短腿，双手环成小喇叭凑至嘴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

        “央——央——姐——姐——！”

        那扇窗户还是关得紧紧的。

        …怎么回事嘛！

        小小的安柏把自己气成了一只河豚。

        央央姐姐明明答应自己，今天要一起去庆典上玩的！

        她很不高兴地跺了跺脚，一摸口袋，又灵机一动，从楼梯上下去回到地面，从兜里掏出弹弓和弹珠，瞄准阁楼的小窗。

        弹珠的威力远比安柏想象中要大，或者说，阁楼的窗玻璃远没有她想象中的结实，砰的一声巨响，玻璃在安柏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清脆地炸裂了。

        “安柏……？！”查尔斯闻声出来，震惊地望着簌簌落下的玻璃渣，“你这是做什么？！”

        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安柏心虚地垂着脑袋，把作案工具藏到身后：“我…我只是想把央央姐姐叫醒……”

        查尔斯头疼极了：“……你从里面上去叫她不就行了？”

        “爷爷说小孩子不能进这种地方……”安柏小小声道。

        查尔斯反倒气笑了，无奈扶额：“那你爷爷说，小孩子可以拿石头砸别人窗户吗？”

        安柏不说话了，委屈巴巴地乖巧听训。

        “……咱酒馆这玻璃也是该换了。”始终紧闭的阁楼窗户终于被推开了，唐央央往窗框上一弹，哗啦啦一连声，剩下的几小块玻璃也震了出来，砸碎在一地的玻璃渣里。

        她捻着安柏射进她房间的那颗小石子，摇了摇头：“这么小的石头都能砸碎，质量堪忧啊。”

        “央央姐姐！”安柏高兴地唤她。

        “…既然你在里面，干嘛不应她一声？”查尔斯没好气道。

        唐央央眯起眼睛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刚才似乎是被鬼压床了，安柏叫她的时候她意识很清醒，但就是动弹不得，更具体一点，仿佛是灵魂被困在了一个小盒子里，无法与躯体取得连接。

        而石子打破玻璃发出的那声巨响，同时也将她震醒了。

        唐央央怀疑，这可能是她要回到现实世界的前兆，毕竟自上一次醒来，她已经很久没再穿越回去了。

        但是，这种话自然是不能跟查尔斯说的，要解释起来可太麻烦了。

        好在查尔斯也没有要多问的意思：“总之，这扇窗的维修费，从你工资里扣啊。”

        “好好好，随便你扣。”反正她不用吃不用喝，根本用不了几个摩拉。

        她直接翻窗从阁楼跳下来，轻盈地落到查尔斯身边：“帮我选块结实的玻璃！”

        “不行！”

        两人达成了共识，反倒是旁边的小朋友不同意了。

        “爷爷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安柏仰着脑袋，一脸正经，“窗户是我砸的，不能让央央姐姐赔！”

        唐央央和查尔斯都是一愣，对视一眼，笑了。

        “那你有钱赔吗？”查尔斯问。

        “有的！”安柏用力点头，她举起随身携带的兔兔伯爵玩偶，打开它肚子上的拉链，摸出了几十枚金光闪闪的摩拉。

        她捧着摩拉，毫无留恋地递到查尔斯面前：“都给你！”

        这点摩拉对于维修一扇窗户的价格而言，当然只是九牛一毛。

        查尔斯望了唐央央一眼，寻求她的意见。

        唐央央郑重地把摩拉接过来，半蹲下去，直视她的眼睛。

        “安柏，我必须告诉你，这点摩拉是不够哦。”在她的神情低落下去之前，唐央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过呢，敢于承担责任就是好孩子，我心领了！”

        “可是……”安柏有点纠结。

        唐央央还是笑，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那这样吧，你用这钱请我吃东西，怎么样？”

        安柏歪着脑袋想了想，边点头边拍了拍胸脯：“好！羽球节有好多好吃的！我请你吃！”

        于是，唐央央在安柏这个小向导的带领下，将羽球节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全都经历了一番，安柏的零花钱自然是不够的，唐央央暗中贴了大部分。

        等到了日落黄昏，两个人都是肚子饱饱尽兴而归了。

        将安柏送回家后，唐央央回到天使的馈赠，夜幕降临，酒客渐渐多了起来，但远没有前几日那么夸张——人们对于“揍了愚人众的美丽小姐”本来也只是一时的兴趣，没了斯坦利的添油加醋，热情很快就消散了。

        倒是有三个人，每天雷打不动地来酒馆，对她格外关注。

        一个是斯坦利，自从上次唐央央忍无可忍，用他的真名威胁他停止在城门口宣扬，他就担心唐央央将他的秘密泄露出去，总是一脸紧张兮兮地盯着她，酒都喝得少了。

        还有一个是璃月来的游客，自称名叫未已，唐央央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还是邦妮说，有个长得很帅的璃月小哥每天都来，她才惊觉。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未已主动跟她打了招呼，说同为璃月人，想认识一下她。

        但唐央央并不想跟他打交道，先不说一个璃月人在一群蒙德人当中有多显眼，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就说直觉，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人很可疑，不是个善茬。

        唐央央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最后一个，则是——

        裹着一身黑风衣，用墨镜遮住自己稚嫩的脸的少年，推开酒馆的门进来了。

        ——是托马。

        之前被唐央央识破未成年的身份，托马告知了她实情。

        原来，他来买酒并不是要自己喝，而是储存起来，给远在稻妻的父亲送过去。

        这倒是让唐央央确定了现在的时间线，是主线剧情发生的十年前。

        同时，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她决定帮助托马，完成他为父亲准备酒的心愿——毕竟，这可是她在游戏里过命的好兄弟呢！

        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托马，透过墨镜看了唐央央一眼，得到点头示意之后，径直上了二楼。

        随后，唐央央替他点单，端了一杯蒲公英酒，也跟上二楼。

        唐央央记得，温迪也是因为外表看起来未成年，在酒馆买不到酒，便委托听众以酒代摩拉来打赏，相当于是钻了个空子。

        查尔斯肯定是不会卖给真实未成年的托马酒的，唐央央作为侍应生，帮他买酒又过于明显，但是，酒馆每天这么多顾客，有她暗中帮忙，查尔斯又怎么知道点单的背后是谁呢。

        不过，由于托马需要的酒太多，直接买一桶，这个目标就太明显了，唐央央提议，每天买一杯酒，让他偷偷从二楼的后门带出去，反正酒放多久都不会坏，慢慢就能攒满一桶了。

        这个点还没到客流量的顶峰，二楼是没有人的，唐央央把蒲公英酒递给托马，看着他倒进自己带的杯子里。

        托马把酒钱给她，认真道：“谢谢央央姐姐！”

        坦率的小孩就是可爱！

        这声“姐姐”叫得唐央央心里十分舒坦，她笑眯眯地摸了摸托马的脑袋。

        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青少年常有的别扭劲——点名某些红毛少爷和眼罩小鬼——托马并不抵触她的摸头，他眨着亮亮的眼睛，像只金毛寻回犬。

        “央央姐姐，”托马一脸喜色，如果真的有尾巴，它一定已经摇起来了，“加上今天这杯，还要一杯就能灌满一桶了！”

        “那太好了，”唐央央觉得他可爱，忍不住又在他发顶揉了两下，“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等羽球节结束就走！”他嘿嘿笑起来，“父亲离开这么久，一定很想喝蒙德的酒了！”

        唐央央一时无言。

        她深知托马此行前往稻妻，并不能见到父亲，而且还会在海上遭遇风暴，死里逃生，就算后来被社奉行救下，也是寄人篱下，处处受人排挤。

        这似乎并不是一条很好的路。

        但是，也正因如此，他才领悟了“忠义”的含义，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神之眼，最终成长为她所熟识的那个托马。

        犹豫再三，唐央央只是说：“你一个人出海，一定要多加小心。”

        托马乖乖点头：“我开船的技术可厉害了！父亲都夸我呢！”

        说到这个，唐央央又有点惊奇：“船你也准备好了吗？”

        “嗯嗯！”托马乐呵呵的，“我偷偷停在海滩了，央央姐姐，你想看看吗？”

        “啊？”唐央央还在心里感叹异世界的小孩就是早熟，她十二三岁的时候还只会拿着魔法棒玩角色扮演呢，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答应下来，“好、好啊……”

        就像要分享自己喜欢的玩具那样，托马更高兴了：“那我待会儿就带你去看看！”

        “今天？”唐央央讶然地挑了下眉，“我要零点以后才下班哦？”

        “我知道的。”托马不以为意，还很期待，“深夜的时候海滩没有人，还可以开船带你兜风！”

        唐央央失笑。

        没想到，看着乖巧的托马，骨子里也是有点叛逆在身上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要没点冒险精神，他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也不敢独自远渡重洋，前往一个陌生的国度。

        “好！”唐央央爽快答应，朝托马挤了下眼睛，“我还没有坐过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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