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黑猫站在某处民宅的屋顶注视着远处的浅川光，她正看着手机偷偷笑了，没过多久轮到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要跑步时，少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黑猫舔了舔手上的毛，抬头望向天空，今天的天空和她漂亮的眼眸同样颜色，金黄色的猫瞳似乎在怀念些什么。

        对了它也曾是一个人

        他曾经是一名事业有成的青年，工作繁忙的他藉由相亲想要忽悠自家的奶奶不要过度担心他的爱情生涯，结果那天来到餐厅时，和他相亲的女士已经在座位上优雅地喝着红酒，他尴尬地致歉之后坐了下来，那位女士丝毫不介意，她温柔地笑着说：

        “初次见面，我叫石川绫乃。”

        俐落齐肩的短发、自信尖锐的眼神，一身黑色的女式西装，从外表看起来估计也是一名事业发展稳定的女性，看来她来相亲的理由跟自己八成相似，正当他要说些什么时，石川绫乃唇角勾起了充满魅力的微笑。

        “和我结婚吧，不谈恋爱的那种。”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笑得像猫一样的女士，对方从皮包里拿出了方型的盒子，指尖轻轻划过，打开来是一枚简单的男款戒指，看到后他笑了出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女人？对于要忙事业的他，这样的要求再好不过，他伸出了手拿走了那枚戒指戴上。

        “那么石川女士可别反悔。”

        “你放心，我不后悔。”

        两人仿佛在谈公事一般，相互握手表示达成了共同协议，在他将绫乃带回家介绍给照顾自己长大唯一的奶奶时，奶奶傻了眼还把手上的盘子掉在了地上碎掉了，他的儿子什么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交往隔天就结婚？

        绫乃和他一样，家里仅仅只有爷爷提拔她长大，原来两人去相亲的共同理由都是不想让长辈担心，想法接近的他们意外地相处良好，婚礼那天来的人不多，但是两人并不在意那些，他们皆有着自己的目标。

        “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绫乃。”

        “呵东京七夕祭吗？”

        结婚完的他们像下了班一样在路上逛街，他一如往常地因为绫乃的话大笑了出来，七夕祭正好是他们的婚礼，两人在桥本大道上并肩走着，不像情侣一样牵手，反而更为接近朋友，绵延两侧有着精致的装饰，灯笼、七夕短册到处都是，这景象听说被当地人称作「银河」，此起彼落的摊贩声显得气氛十分热闹。

        “不会吧绫乃妳居然要许愿？”

        “我可不像你一样不浪漫！”她气得红了脸说道。

        “我看看想要一个超美的女儿或超帅的儿子。”读完内容的他笑得捧着肚子敲打着旁边的墙壁，让石川绫乃气得踹了他一脚。

        “我们不是不谈恋爱吗？”这样生孩子好吗？

        “长辈想抱孙，有什么办法。”石川绫乃撇了撇嘴，她打量了一下身旁娶了她的男人，长相倒是挺好，鼻梁挺拔、也有着一对好看的眼睛，自己的条件也不差，这愿望不难吧？她心想。

        两年后绫乃真的如她所愿的，生下了他俩的孩子，那天在医院看到她满脸苍白的样子，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幸好她撑过来了，他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哭得双眼红肿，让病床上的绫乃用了嫌弃的眼神取笑了他。

        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儿，眼睛和绫乃一样是水蓝色的，婴儿时期看不太出来美丑，但他们相信这女孩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许多，绫乃不像以往一样沉浸于事业里，她辞职待在家全心全意地照顾女儿长大，而他也变了，下班就直接奔波回家和两人一起共享晚餐。

        “我的女儿是个天才阿！你快看！”

        他的女儿如同预期一般开始逐渐往美女的方向成长，可是奇怪的是，女儿无论做什么都过于优异，起初的他对此感到骄傲，可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察觉到绫乃变得有些疯狂，带着他们的女儿跑去上节目，甚至上传一些女儿画出精致图画或者做出高级料理的影片到网上。

        刚开始世人都惊艳地关注起他们的女儿，可是曝光率过高，人们逐渐厌倦贴着天才标签的少女，甚至有不少网民留言说“我看估计都是演出来的”，这种言论他自然是不在意的，他很庆幸女儿总算不用在上节目，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绫乃不一样。

        “妳要更加表现自己阿！？我不是叫妳不要咬指甲了吗？咬得都流血了要怎么上镜头？”

        “够了绫乃！！让她回归正常的生活”

        他知道绫乃生病了，心理上因为过度爱她的女儿，那些网路暴力的言论让她陷入疯狂，他强行拉着妻子想带她去看心理治疗，可是她不愿意，两人在客厅里拉扯，女人的嘶吼声让房间里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我什么都愿意做妈妈你们别吵架”

        “哈不愧是我的女儿，妈妈爱妳妈妈非常爱妳。”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紧紧抱着哭泣的女儿，第一次感觉的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是什么把他们变成这副样子？

        有天下了大雨，但是男人依旧买了鲜花和蛋糕回家，今天是七夕祭，也是他们俩的结婚纪念日，希望能让绫乃想起一些快乐的往事，他开心地闻了闻手上的鲜花，是绫乃最喜欢的白玫瑰，他刻意买了五朵白玫瑰，偷偷表达“我对你的爱意无怨无悔”

        他失约了，他深深爱上了石川绫乃

        再也不是不谈恋爱的婚姻，她会开心吗？

        打开家门后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全身湿地抱着一只黑猫，手上的猫全身都是伤，估计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放下了手上的公事包走近女儿身边，发现她手上也有伤，是被猫抓伤的痕迹，吓得他捏住了女儿的肩膀。

        “这是怎么回事？妳受伤了？”

        “爸爸妈妈她打伤了黑猫桑求你快救救它”他的女儿哭着抱着那早已死去的猫哭喊着。

        绫乃为什么？

        黑猫桑？

        他皱了眉头看了周遭散落一地的纸张，地板上带了一些血迹，心里着急地打开了家里的每一扇门，绫乃呢？她去哪里了？最后在女儿的房间发现了她，她躺在了女儿床铺上，地上满是打翻的药罐，枕边放了一封信，强烈地不安让他不敢走向前，恐惧蔓延至全身，踏出一步仿佛就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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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我的丈夫：

        对不起，我明白自己要做一件会让你痛苦万分的事，但是为了我的女儿，我在她身边会害了她电视剧不是常有吞安眠药这种告别的方式吗？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还得留下来照顾女儿。

        刚开始吞咽时会有点梗阻在喉咙的感觉，像被药片划伤了喉咙，但是吞多了就会习惯。

        头晕、意识模糊是一开始，我发现要吞好多才能结束我的人生，对不起，我实在不敢用其他方式结束，这样应该是最简单的。

        胃里反覆挤压、难以呼吸的感觉很难受，但是比起看那些人侮辱我的女儿，这不算什么，但最难受的果然还是让女儿痛苦的我自己。

        谢谢你娶了我，但是我失约了，我爱上你了，但我更爱我的女儿，她很优秀，都怪我我很对不起她，那只猫抓伤她的那瞬间我感觉自己疯了，打伤了她带回来想治疗的黑猫是我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承认我病了，做了许多糟糕的事，那只黑猫的命我没办法挽救，但我的命可以赔给他，你说呢？是不是很傻？理智的你一定知道怎么教育她。

        原谅我，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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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觉心脏像是被刀狠狠地捅了，疯狂、焦躁地抱着早已死去的妻子哭泣，凭什么这样自顾自地做决定？他注意到身后的女儿走进了房间，男人用衣袖擦拭了脸上不堪的泪水。

        “妈妈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睡着了呐，爸爸帮你救黑猫桑来，把它给我吧”

        他牵起女儿的手，另一手抱着早已死去的黑猫走出了家门，带着女儿来到了当年和妻子开玩笑许愿的桥本大道，哽咽地看了如同当年一样热闹的七夕装饰，五颜六色的短册飘扬着，仿佛在嘲笑他一般，愿望成真换来的是什么？可他也深深爱着神赐给他的女儿，无力感涌上心头。

        “爸爸你看！我也许愿了！”他的女儿开心地举起短册。

        ──我想变得平凡

        看到愿望后的男人放下了黑猫，紧紧抱着女儿大哭，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下去，刚刚甚至有了想跟上绫乃脚步一起告别的念头，看到那双像绫乃一样水蓝色的眼眸，他哭了，不顾周遭路人的眼光，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两人走到了一座神社，据说这里并没有很灵验，但相信的人终究会抱持着希望祈祷着，他的女儿蹦蹦跳跳地丢下了几枚铜板，双手合掌地拍了拍，他终究忍不住了，咬紧牙关地抱着死去的黑猫对着神社大吼，让周围不少人吓了一跳。

        “绫乃的愿望实现了那我也有”

        “请你实现我女儿的愿望──”

        “如果真的有神那就完成我的愿望阿──”

        他嘶吼着

        下一刻，男人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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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往旁边一看是宠物店的狗？不对！？透过一些反射倒影他发现自己成了一只有着金黄色眼瞳的黑猫，吓得他疯狂地对着玻璃抓了抓，他突然想起来，这只黑猫跟那时候死去的猫好像有点像，只是眼睛的颜色他并不清楚。

        一对来到宠物店的夫妇领养了它，看起来是很真诚地想要照顾他，他被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他们的女儿，当他听见他们叫女儿名字的瞬间，他傻住了。

        “小光！你看看妈妈给你的生日礼物！”

        穿着中学制服的少女开心地从房间奔跑出来走到了玄关。

        制服上的名字──浅川光

        那是他女儿的名字

        虽然变成黑猫说不出话，但金黄色的猫瞳仍然落下了泪水，他的愿望实现了，世上真的有神。

        “谢谢妈妈！以后我就叫它黑猫桑了！”

        一样的称呼一样天真的笑容，尽管容貌不同

        她就是我的女儿

        他以一只黑猫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少女不像那时一样是个天才，反而如同女孩所祈愿的，她相当平凡，喜欢插画且崇拜着某位设计师，不断努力在这份兴趣上，作为猫的他偶尔会去咬那个嘲讽她努力的哥哥。

        时间一转，作为黑猫的他意外地没有如同正常的猫一样结束短暂的一生，这也让浅川光特别困惑，带他看了兽医，医生表示相当健康她就没有多想了，曾经的少女变得成熟，出社会去了理想中的设计公司，只是情况相当糟糕，每天他都能看见她的眼泪，疲惫不堪的她仍然举着画笔挥洒着。

        “你说我是不是没有才能？”浅川光抱着他垮着臭脸，眼眸里尽是忧愁。

        “黑猫桑今天是七夕祭呦~咱们来许愿吧！”幼稚的腔调让黑猫愣了愣，时光的流逝让她变得很坚强，不再以哭泣面对现实。

        ──我想要什么都会的全能

        看到她的愿望后，黑猫生气地伸出爪子弄破了那张七夕短册，这让浅川气得鼓起了脸颊，他也气愤地跳出了窗口跑出了家，浅川光冲出去找了许久仍然没找到，赶着上班的她想着晚上再继续找，毕竟明天还得开会，或许黑猫桑会自己回来。

        黑猫来到了当年让他转生的神社，花了不少时间跑来，天色已经昏暗，站在庙宇前的他听见了细微的声音

        【她很特别愿望】

        “不管你这次要干嘛，不准实现我女儿的愿望。”黑猫在心里试图跟那道声音对话。

        【她得回去。】

        “该死。”黑猫咬牙切齿地暗自在心中骂了一句。

        【许愿吗？付出代价】

        “不要让她活在现实世界，漫画吧随便一个漫画，愈激励人心的愈好，代价你已经带走了我的妻子，还擅自夺走了我的身体，那么要付出代价的应该是你，给我管理世界的能力。”

        “我要让我的女儿活得像女主角一样。”

        【可笑至极】

        达成协议后，黑猫暗暗在河堤边等着加班的浅川光路过，夜色已深，想必她也不会觉得掉到水里的猫是她家的，毕竟这里离她家有很长一段距离，浅川光真的跳下水救了他，猫瞳略微暗沉地看向水面上奇怪的力量，它认真地看了浅川光一眼后离开了。

        没过多久，浅川光被拖进水中后，黑猫瞬间消失在原地，金黄色的猫瞳看了看周遭，很像当年他和绫乃刚布置好的家，他有些慌神，多希望再见一次他心爱的女人，可惜现在的他永远无法成为人，必须以一只猫的身份管理这个世界，这就是他付出的可笑代价。

        “恭喜你！被选上成为穿越者，开不开心？很开心对吧！”庆幸的是他能以一只猫的模样说话了，他对着一脸惊吓的浅川光说道，睽违已久的父女对话，可他一点也不想让她想起过去。

        “淦。”好吧，他的女儿终究是学坏了。

        她似乎忘记那个世界的父母送给她的那只黑猫，不，很多很多回忆她都忘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不好的事，反而十分感谢神做了这件事，可是浅川光还记得她那个世界的父母与哥哥，甚至记得她那失败的设计梦，深夜还走到了房间的画架前开始画起了图。

        她画出了作为天才时能够画出的精致插画，但是她哭了，因为她只记得失败的自己画不出这样的插画，我走到了她身旁开口说道。

        “获得全能的感觉如何？这是妳的梦想对吧？”跪在画板前的她低着头，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神情，下一刻，她怒视地看向我。

        “你开什么玩笑！”她嘶吼喊道。

        是啊，的确是个玩笑

        研究什么鬼剧情、什么管理世界的神

        到底为什么每只黑猫都要称呼黑猫桑

        绫乃，我们的女儿或许很笨

        但我爱她

        ──原谅我，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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