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十六

        凯特·希兰发现，伦敦不再是过去那个伦敦了。当一场寻常至极的雨笼罩住伦敦时，她看到路上的行人撑起了大红色的、天蓝色的和草绿色的雨伞，有孩子穿着鲜艳的雨靴和雨衣在水洼里踩起像蝴蝶一样的水花，有吉他伴着雨水打在屋檐上的音符演奏着轻快的乐章，而空气中，除了浸着雨水的冷杉香气，还有水果摊上的苹果香、柑橘香和切开柠檬溅出的酸涩香气。她像是喝了一剂增强的魔药，拥有了从未有过的五感，而所有的感受汇聚成洪流涌向她的灵魂，在日复一日的沙滩上冲刷出了心旷神怡的痕迹。当金斯莱提及摄魂怪在伦敦的高空中盘旋，给人们制造出了更多的恐惧时，凯特不禁在心里想，这是真的吗，因为她心中那只喜鹊一直在快乐地鸣叫，即便是摄魂怪也汲取不了她的灵魂。

        凯特久违地见到了唐克斯，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抓着自己金黄色的头发，抱怨这个孩子让她掉了不少头发。但凯特补充，以她易容马格斯的能力，让自己拥有更浓密的头发根本不在话下。凯特爬上了唐克斯的床，钻进了她温暖的被窝，和唐克斯肩并肩聊起了闲天。

        事不宜迟，唐克斯直接切入了正题：“我从莱姆斯那儿听来了你和弗雷德一起和莫丽对峙的故事，还听说你认真地问了他恋爱的参考意见。”凯特看到了唐克斯一脸揶揄的笑。

        “希望他没有夸张事实。”凯特摸着唐克斯的肚子，她感受到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在活泼地跳动，让她在心里轻轻向他问好。

        “所以，你和弗雷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唐克斯追问了下去。

        “什么情况？”凯特盯着唐克斯，下一句话却是坚定：“情况就是，他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

        听到这话，唐克斯的眼睛却睁大了，让凯特不禁皱起了眉：“唐克斯，你这一副表情，让我以为我说了什么惊人的话。”

        “对你来说，这确实很惊人。”唐克斯的震惊还没有从脸上消退，“我以为你会说些‘我可不喜欢他’‘他只是个孩子’之类的话，最不济，也要说‘我不知道’吧？可是，你却跟我说，你喜欢他！”唐克斯的笑意终于溢了出来，“天呐，凯特·希兰，你居然真的爱上了一个男孩！”

        唐克斯一把抱住了身边的凯特，让凯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瞧你说的，在你心里我是有多冷漠？难道我不会喜欢什么人吗？”

        唐克斯冷笑了一声：“我可是非常记得，你六年级的时候，斯莱特林的希尔维·希曼在礼堂门口拦住了你，追问你到底是不是在跟他谈恋爱，你可是毫不犹豫地当众否认了，让他丢了好大的面子。明明你们都一起去了舞会，一起去了霍格莫德，可能还一起度过了一些夜晚……”

        凯特开始装傻：“我做过这种事？”

        “不止一次！”唐克斯煞有介事，“在我们赫奇帕奇的休息室里，你可是一个跟女巫沙比尼一样的传奇。”

        凯特苦笑了起来：“我可没有结过那么多次婚，我的对象也都没有离奇死亡。你们到底都把我说得有多夸张奇怪？”

        “但你从不真正地恋爱，你玩弄了那些漂亮男孩的心。”唐克斯用指头戳了戳凯特的手臂，像是在替那些可怜的男孩“惩罚”凯特，“这样的凯特·希兰，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她明明白白地说，她喜欢一个人，这个人还比她小那么多……”

        唐克斯的揶揄得到了凯特的“攻击”，她捏住了唐克斯的腰间，那里因为怀孕而堆积起了一些幸福的赘肉，但仍然是唐克斯最怕痒的地方，唐克斯尖叫着笑倒在了床上，两个人好像一起回到了霍格沃茨的学生时代，回到一起从费尔奇的扫帚下逃跑的时候。

        最后，唐克斯和凯特一起躺在了柔软的被子上，唐克斯转过头，看着凯特：“所以，弗雷德和那些男孩不一样在哪儿呢？”

        凯特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他没有逃跑。”她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他一直没有逃跑。明明……明明我那么惹人生气，惹人讨厌。其他人都转身就跑，只有他还一直喜欢我。”

        “只是这么简单？”唐克斯问。

        凯特的声音很轻：“可能就是这么简单。”

        唐克斯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凯特。凯特熟练地钻进了唐克斯的怀里，她贴着唐克斯圆滚滚的肚子，闻到唐克斯皮肤有一股温暖的味道，是母亲这个即将到来的身份让这个拥抱都增添了更多安心的魔力。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弗雷德在一起？”唐克斯没有客气地再一次抓住了关键的问题。

        “在一起……”凯特提出了问题，“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呢？”

        唐克斯进入了一些回忆和想象，不禁傻笑了起来：“会很开心。你知道我刚和莱姆斯在一起的时候……”

        凯特又瞄准了唐克斯的命门，唐克斯在凯特得手前笑着爬了起来，躲过了新一轮的笑声袭击。凯特也跟着坐了起来，她盯着唐克斯：“你和莱姆斯的恋爱故事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你不要再跟我讲那我耳朵都要起茧的故事了。”

        唐克斯一脸委屈怨念，凯特很满意自己成功阻断了唐克斯的话头，她决定要自己掌控话题：“其实，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弗雷德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总不能只让他做主动的那个人，我也应该……为他做一点什么。”

        唐克斯盯着凯特：“凯特，你没有在勉强你自己吧？”

        “当然没有！我是真的喜欢弗雷德！”凯特认真为自己正名，“你知道，弗雷德和乔治弄了那个‘波特瞭望站’之后，莫丽又不乐意搭理我了，但我答应了她，也是她答应了我，在找到你的父亲之后，我要去陋居吃饭的。所以……我打算那个时候，做一个决断。我要和弗雷德在一起，我得先跟莫丽和好才行。”

        唐克斯的眉头却没有舒展，但总归还是搂住了凯特的手臂：“那……到那一天，我要给你和弗雷德庆祝！给你们烤一份庆祝甜点怎么样？”

        凯特大惊失色：“不了不了，别了别了……”

        “我最近厨艺进步很多的！我都会烤小饼干了！”

        在唐克斯的强烈要求下，凯特不得不答应她，一定尝一尝她和母亲一起进步的厨艺。她护着唐克斯走出了卧室。这是安多米达的家，唐克斯和莱姆斯最近都一起住在这儿，安多米达希望能第一时间收到来自泰德的联系，所以这台小电台，最近都一直放在这里，而波特瞭望站的广播，也在这里偷偷进行。就比如现在——

        “……对于《预言家日报》指控哈利·波特杀害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件事，我只想说，这就跟你绝对不会把一大个粪蛋吞进肚子里去一样不可能。”弗雷德坐在小电台前，凑近了话筒，把笑话说得煞有介事。

        “但如果你是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倒是有可能做这种事。”乔治故作严肃。

        弗雷德看向了乔治：“你指吃掉一整个粪蛋？”

        “这样就能解决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乔治说着，和弗雷德对视上了眼神，二人都提前笑了出来，然后异口同声：“便秘！”

        凯特听到身边的唐克斯扶着肚子大笑起来，连坐在沙发里一脸愁云惨淡的安多米达都浮现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李·乔丹把韦斯莱双胞胎从麦克风前分开，下面轮到他的时间：“如果你实在想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不妨叫他的这个花名，而千万不要叫出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名字。”李刚还想往下说什么，他突然看到本该在院子里放哨的莱姆斯冲了进来，从莱姆斯的眼神里，他们立刻收到了危险的信号。

        “一个突然的结束。下次的暗号是‘除你武器’……”

        弗雷德一把关掉了播放键。

        凯特大步走了上去，在她的魔杖的指挥下，电台迅速缩小，和其他所有的设备一起，快速地钻进了一个小手提箱里。安多米达站了起来：“可是我们还没等到泰德的消息……”

        “来不及了，魔法部一会儿就要进来了，得让他们快点转移。”莱姆斯一边安抚住安多米达，一边给了凯特一个眼神。李·乔丹非常自觉，只留下一句“我走了”迅速地就幻影移形了。

        弗雷德拿起了那个小手提箱，他拉住了凯特：“凯特，我们走吧。”乔治也在一旁等着。

        安多米达捂住了脸，泪珠大颗大颗地从她眼里涌出。她给泰德送去守护神已经有些日子了，甚至接连送去了好几只守护神，可都像将石子扔进汪洋大海般，电台没能收到任何有关泰德的消息。她日日夜夜守在电台旁，甚至都要怀疑这定位魔咒能不能生效，不然泰德为什么一直不联系她。

        可是没有办法，没有任何的办法。凯特也面露不忍，她抓住弗雷德手臂，三个人已经准备幻影移形——

        突然，手提箱里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

        安多米达猛地抬起头来。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过分，好像几个人哪怕发出微乎其微的声音，都会让他们错过那命运的敲击声。

        “是泰德，那是泰德！”安多米达轻声唤出了爱人的名字，她冲了上去，一把捧住了弗雷德手里的手提箱。

        门外传来了花园开门的声音，男人们粗鲁地闯了进来，他们笨重的脚踩在了花园的泥地里。莱姆斯赶紧推了推安多米达：“安多米达，快去吧！”

        凯特抓住了安多米达。下一秒，房间里突然空了。莱姆斯和唐克斯对视一眼，他立刻护住了自己怀孕的妻子，两个人面向大门，准备好了如何应付这些无耻之徒新一轮的无效骚扰。

        幻影移形的瞬间，黑暗向凯特挤压而来，那敲击声带着他们穿过了时空，指引着她们的方向。然后，她感觉自己踩在了碎裂的树叶和泥土上。周围的风景变得清晰起来，弗雷德还牵着她，乔治还抓着弗雷德，而安多米达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朝着她日思夜寐的人跑去。

        泰德·唐克斯手里拿着一个小收音机，坐在一个农庄里的树桩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多米达向他跑去。

        “多米达……”泰德的脸上有着这些日子流浪后的风霜，“对不起，我找了好久才找见一个收音机，我还没魔杖……这个收音机，还是我缠着农庄的麻瓜借给我……”

        安多米达呜咽了一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样子吗？凯特想。当两个人因为爱而拥有了强有力的羁绊，纵使被迫分离，这羁绊也将二人的心紧紧缠绕。无论对方在何地，自己总会向对方奔跑而去。对方就是自己的目的地，对方就是自己的未来。

        她正这么想着，看向了一旁的弗雷德，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弗雷德也看向了她。下一秒，她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他抱着她，她也抱着他。这是一个为泰德和安多米达而开心的拥抱，也是一个下意识，一个寻觅后紧紧抓住的结果。

        “咳咳。”一旁传来乔治的声音，他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凯特，一脸写着“这里还有一个我”。凯特松开了弗雷德，却没有忍住脸上那名为情不自禁的笑。

        弗雷德凑到了凯特的耳边：“说好了的，找到泰德之后，你就要来家里吃饭的。”

        凯特抬起头，她看向了弗雷德，看向了自己的决定，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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