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十一

        凯特在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工作，比她和弗雷德想象得都要复杂一点，其复杂在于，凤凰社里还是不想让凯特公然在把戏坊露面，毕竟她之前曾在在亚克斯利手下执行过监视把戏坊的任务，如果现在成为了把戏坊的员工，无异于揭示自己曾是凤凰社在魔法部的内应。所以为了掩藏凯特的身份，他们为凯特准备了大量的……复方汤剂。

        “那我去负责偷些头发来吧！”乔治在席上自告奋勇，“我得给店里挑个漂亮姑娘。”

        “凯特本来就挺好。”弗雷德撇撇嘴，一脸遗憾，“可惜。”

        凯特挑了挑眉：“不如直接偷个男孩的头发。”

        “那可不行！”双胞胎异口同声地拒绝，并且给了对方一个赞赏的表情。亚瑟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脸无奈。乔治已经盘算起了，他是找个金头发的，还是黑头发的女孩。

        凯特在沙克尔秘宅的角落里堵住了刚从盥洗室里出来的乔治。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弗雷德的双胞弟弟面对面。在这之前，她经常在内心感叹，除了乔治不幸地失去了一只耳朵，他和弗雷德真的长得太像了，是会让她忍不住担忧，万一自己认错了人该怎么办。但是当乔治单独站在她面前开口时，她发现，乔治和弗雷德是不同的。

        乔治的语速会稍慢一点，声音会更有磁性一些。他脸上的笑容虽然也很是调皮，但比弗雷德要更温柔内敛一点。弗雷德的眼里总像藏着火，热烈地灼烧着她；而乔治的眼睛里是一汪水，浸着迷情剂的那种。如果乔治面前的是其他女孩，也许就会掉进这个甜蜜陷阱里去了。

        乔治看到她的突然出现，脸上也是怔了怔，用眼神问她：“有何贵干？”

        凯特抱住了双臂，从乔治的脸上移开了视线：“帮我个忙，挑个弗雷德不喜欢的女孩的长相。”

        乔治失笑：“有这个必要吗？”

        “说不定呢？”凯特发现墙面上有一块深色的污渍，她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擦过，“人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也很容易不喜欢一个人的。他和我的开始，就是很肤浅表面的。”

        乔治笑了笑：“那你也太小瞧弗雷德了，他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浮。”他说着，视线突然转向了凯特的身后。凯特回头，看到弗雷德站在那里的时候，凯特莫名地突然有一丝紧张，好像被教授抓住了正在违反校规的她，瞬间身子竖得笔直。

        弗雷德的视线在凯特和乔治之间反复逡巡，最后盯着乔治，他歪了歪头，乔治立刻识相地落跑了。

        凯特刚想跟着离开，弗雷德一步上前，他高大的身影就把凯特拦下，把她逼到了墙边上。弗雷德低着眼，视线从高处落在了她的身上，若有若无地勾起她心里的一丝痒。但她不能轻易让自己落在下风。她微微抬眼，努力让自己直视面前的红发少年。

        少年开口：“你和乔治说了些什么？”

        “还轮不到你来管吧？”她盯住弗雷德，“虽然我是答应了去把戏坊工作，但不代表我拉近了跟你的距离，你还是得离我远一点。”

        弗雷德离她更近了一点，这个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但我想跟你拉近关系，我想更多地了解你，我也会想知道……你和别的男人说话，都说些什么。尤其是乔治。”

        凯特皱眉：“为什么？”

        弗雷德撇了撇嘴：“因为他跟我长一样。”

        凯特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连你都看不上，难道会看得上跟你长一样的兄弟？”她的手指抵住弗雷德的额头，阻止他离自己更近（不能再近了），“你，少管我。”她扔下这句话，大步离开了。

        弗雷德摸着自己的额头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一脸无辜地瘪起了嘴。

        凤凰社里给凯特带来了复方汤剂的储备，这药剂的味道她并不陌生，在执行傲罗的任务时也尝过许多次，大多数时候，她都会伪装成一个男性，行动起来比女性要方便得多。她把乔治给她的头发放进了复方汤剂里，乔治给她时，脸上还带着极有把握的表情，表示这一定不会是弗雷德想要看到的样子。当她把那带着一点苦橘子味的复方汤剂一饮而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逐渐变成另一个女孩的样子，她似乎明白了乔治的意思。

        她从把戏坊的阁楼上下楼，看到弗雷德一脸无语地捂住了脸。

        “乔治·韦斯莱，你挑好看的姑娘，挑什么样的不好，为什么非得要挑红头发的？！”

        凯特用那张红头发的漂亮姑娘的脸抿嘴偷笑，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个姑娘确实美艳惊人，比本身的她好看多了。她笑着转过头来：“看，我还有雀斑！”

        弗雷德一脸无奈：“你看上去像个韦斯莱，像我们的姐姐。”

        “这不是很好嘛！”乔治笑着拍了拍弗雷德，又和凯特交换了一个计划得逞的得意眼神，“她看上去特别像这个店的老板娘。”

        凯特抱臂：“而你们都得听我的。”

        一个打工小弟笑得灿烂，一个打工小弟垂头丧气。

        但“老板娘”的工作，完成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得力，凯特发现，自己在家务魔法上的不精通，使她在店里也处处受挫。她能把满架的商品盒子都弄塌到散落一地，也能在包装礼物时打出丑陋无比的蝴蝶结，最后，在她差点打翻整盘迷情剂时，弗雷德和乔治一左一右地架住她，把她按在了收银台后面。还好，她分得清银西可和铜纳特、这下，她真的成了只数钱的“老板娘”了，她数起钱来倒是挺快的。

        店里生意比较清闲的时候，凯特趴在收银台上，从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把戏坊里的每个角落：女孩们围在侏儒蒲的笼子前兴奋地被毛绒治愈，男孩们尝试着每一把把戏魔杖，想知道接下来它会变成什么；有孩子抱着家长的手臂，求着爸爸妈妈给自己买最新款的商品；也有大人拿起自己心仪的商品，自信地来到收银台前，买下给自己辛苦工作后的奖赏……

        而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两位真正的老板……被一群女巫在粉红色的区域围住了。乔治眯着眼笑着给女巫们讲解着“神奇女巫”产品，比起他手上的十秒消除脓包特效灵，女巫们显然对他本人更有兴趣；而弗雷德，他显得沉默多了，甚至显得有些不自在，这一点也不像他。

        凯特看到弗雷德站在女巫中间，僵直着身子，转过头去看她。

        凯特赶紧埋下头去，装作自己在偷懒休息的样子。他是在在意她吗？他还在看她吗？凯特·希兰，你又在想些什么？凯特试图阻止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但她不得不向自己承认，她可耻地失败了。

        客人敲了敲柜台，被迫把她从“睡梦”里唤醒，让她给自己结账。

        凯特站了起来，她边从钱罐里找出几枚铜纳特，放进客人的手心。她注意到客人的另一只手一直揣在口袋里，也注意到他穿着易于隐藏身份的黑斗篷，一个单身男性来把戏坊买东西，她也在口袋里默默握住了自己的魔杖，看着对方把那只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凯特抽出了魔杖，指向了对方。

        客人愣住了，他张着嘴愣了愣，摊开五指，让凯特看躺在他手心的金加隆：“我……我还要再买……买个这个……”他拿起了柜台旁边的防咒帽子。

        凯特看着手里的魔杖，觉得自己傻透了。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凯特筋疲力尽，在魔法部里做傲罗，好像也没有这一天下来累。她回想起了满墙的肥舌太妃糖盒子从天而降，砸中她的头的时候，弗雷德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个愚蠢的巨怪。她确实是愚蠢的巨怪，她就不应该一时头脑发热答应来把戏坊，那样就不用被弗雷德·韦斯莱看到自己丢人到极致的一幕。

        她坐在把戏坊的后门，有些暴躁地点上了一支烟。她咬着烟头，把烟头都咬得皱皱的了，甚至能尝到里面烟草的苦涩，这让她能把嘴里的空气努力咽到喉咙的最深处。

        一只手抢过了她手里的烟，两个人坐到了她的身边。

        “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得少抽一点。”她伸手要把烟抢回来，却只能看着弗雷德皱着眉把烟摁灭在地上。

        “恕我直言，你现在这张乖乖女的脸，并不适合用来抽烟。”乔治在另一边笑着说。

        她皱了皱眉，推开身边的两个红发少年：“你们都少管我！”

        少了烟，她刚刚咽下去的苦味又开始从胃里面翻涌出来，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她听到身边响起了弗雷德惊异的声音：“凯特，你哭了？”

        她赶紧拼命捂住脸，失去掩饰自己的一时失控，她这是怎么了，今天明明是这样平凡而平淡的一天，明明什么惊险刺激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明明她只是没有打好一份工，明明她只是做错了一些小事。可是……可是她好像就在这样波澜不惊的日子里，变得敏感脆弱了起来，都怪弗雷德·韦斯莱，都怪他。

        她感觉到乔治的手温柔地落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弗雷德的手用力地揽住她的肩，强势地把她拉进了那熟悉的橘子香气里。弗雷德·韦斯莱的声音里还带着几丝笑意：“凯特，想哭的时候就应该哭出来，我们不会笑你的。”

        乔治轻轻拍着她的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

        “那我不是第一次了。”弗雷德宣告着自己的优势，“她哭起来像个小孩子，特别丑。”

        “弗雷德·韦斯莱！”她大吼阻止弗雷德往下说，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我只是……我只是……今天让我想起了我进傲罗训练的第一天，什么都做不好的第一天。”

        她感觉到肩上的手更用力了一些，而头上的手更温柔了一些。

        “可是最后你都做得很好。”乔治微笑着说，“我听爸爸说过，你是部里最优秀的傲罗之一。”

        但弗雷德捧起了她的脸，皱着眉头，也不顾她想要掩饰自己的挣扎，用力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他盯着这张红发女孩的脸，好像还有些不习惯，但他仍认真地盯着她：“凯特·希兰，我说过的，来把戏坊你不需要忍，笑不需要忍，哭也不需要忍，做得不好也没有关系，你在这里不需要努力，不需要逼自己。你是来享受快乐，享受平凡的日子的！”

        乔治的手离开了她的发间，他悄悄地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我可以吗？我真的能做到吗？”她问，“想到凤凰社的战友们，想到哈利他们，我会感到罪恶感的。”

        她看着眼前的弗雷德，感觉到复方汤剂的药效正在褪去，红发的颜色正在渐渐变深，变回她原本的发色。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快乐，这样罪恶感是不是会减轻一点？”弗雷德微微一笑。

        他松开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韦斯莱出品的小烟花，用魔杖点燃了它们。它们就像两只活泼的小老鼠，瞬间从弗雷德手心里蹿了出去，围着她飞奔，边在她身边洒下精灵一般的金粉。她想她没有忍住，她被这过于明目张胆的惊喜逗笑了。弗雷德拉着她站了起来，带着她在后院里跑动，而那小老鼠像跟屁虫一样，不知疲倦地追着他们撒下彩片。这一刻她觉得它们好像把戏坊的两个老板，追着她要她开心，要她笑，要她放下心里的包袱。

        她抬起头，用她原本的模样，笑着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红发少年。

        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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