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许却以为联邦共和国应该比帝国政体更高级民主，但等她真正了解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太多。

        帝国的权力是继承制，作为储君的太子从小便会接受良好的教育，因此帝国的君主虽然不全是可造之材，但至少没有草包。

        于此同时，帝国也有一整套严密的贵族监政制度，国家的权力除了君王总揽之外也有贵族世家的制衡，就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封建帝制那样。

        联邦共和国与之不同，联邦实行民主选举制度，国家元首都是由民众一票一票亲自选出来的。

        但由于abo本身的属性和等级区分，bo天然屈从与a的带领。

        同时资本巨头也借助其经济实力左右国家政治，因此与其说是民众选出了领导人，不如说是占有资本的alpha精英在选择他们的政治傀儡。

        如果说帝国皇帝忙于制衡各个贵族对于皇权的干涉，那么联邦共和国则早早的被其中的几大家族玩弄于股掌之间，掌权基本上是轮流坐庄的游戏。

        出于政治的敏感性，资料里关于帝国的部分写得含含糊糊，用词保守，且大都是赞扬。

        关于联邦共和国的部分却言辞激烈。

        许却看到资料看到一半，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窗外的天色有一点点暗，看看光脑上显示的时间，似乎最后一节课还没有下课。

        许却再一次重新坐下，接着看手里的资料。

        联邦共和国脱胎于帝国，两国虽然有过一百年的交战，但发展到今天，彼此之间的经济往来渐渐恢复，两国间世家大族的关系更是暧昧不清。

        帝国的贵族之间更看重血缘，哪怕经济实力差一点，贵族的地位摆在哪里也让人不得不尊敬。

        共和国的世家之间更在意经济实力，管你几百年的积淀，只要一朝没落，谁都可以踩一脚。

        除去这些差别，帝国和共和国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娱乐产业发达，一样的abo等级划分，一样的阶级固化。

        alpha作为精英阶层理所当然的占据更多的资源，omega美丽且脆弱，同时因为具有更高地生育能力，不得不依附于alpha。

        至于beta，则是作为工蚁一般的社会底层存在，整日里忙忙碌碌，维持着整个社会的基本运转。

        整个星际社会的生存成本其实很低，营养液成批量地生产，十星币就可以解决一天的吃饭问题。

        与此同时，高大密集的建筑构建出一个又一个如蜂窝般密密麻麻且逼仄的房屋，以便宜的价格供给给最最底层的大部分beta，完美地解决了居住问题。

        至于所谓的生活质量，和优美的环境，那是只有a和o才可以享有的高质量生活。

        就比如整个r267星球就只有a1区域可以让人自由地在街上散步，其他的地域全部被朦胧的雾霾笼罩。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枯燥且百无聊赖地生活，才会让星际的娱乐产业如此发达。

        娱乐圈造出了一个又一个明星，游戏业、直播业和影视剧格外发达。

        但音乐界却显得有些蹩脚，风格大都是电音和摇滚，也有极少部分古典乐，但都是作为舞曲，用于贵族宴会时的伴舞。

        至于其他，一片空白。

        许却猜想这也许是在给苏渺渺的娱乐圈之路做准备，毕竟从无到有很难，但照猫画虎容易。

        同时，许却在星际也找不到美术绘画的影子，哪怕是漫画也没有。

        全息记录可以360°无死角记录下整个画面，包括声音和气味等等，绘画的存在就显得很鸡肋。

        终于把资料全部看完，许却站起身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才发现天色已经被浓稠的夜色染得没有一丝光亮。

        退出资料界面，许却才看到杨仪给自己发的消息，刚刚她开启了免打扰模式。

        “许却，许却，你在哪儿？”

        “我回家了，你怎么不回消息！”

        “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死女人又不看消息！”

        许却一条一条看过去，才语音回复道：“我在学校看资料，没注意时间，刚刚开了免打扰模式，没有看到你的消息，我马上就回来。”

        许却扭了扭脖子，听见咔咔的响声，手臂酸痛还有些胀，没做他想，便抬步离开教室。

        杨仪倒是不担心许却会出意外，虽然帝国边缘有星际海盗出没，但r267是帝国主星，a1区又是贵族居住的地方，安全问题自然没什么可担心。

        看到许却回复自己的消息，杨仪听了她的语音解释便又立刻发了几条消息过去，但是许却没有再回复，杨仪便知道她是又没看光脑，且没打开消息提示。

        许却确实没有再看光脑，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南曜。

        学生早已各自归家，校园路边的灯光晦暗不明，空气潮潮润润的，许却总疑心要下雨，但原主的记忆里，r267上从来没有下过雨。

        许却也不知道这个星球上的气候如何，但回想起来与地球上有天壤之别，这里没有雨雪，更没有什么极端天气。

        a1区以外的地方常年不见阳光，a1区以内则是四季不变的温和气候。

        白日里阳光明媚却没有半分燥热，偶尔会吹起徐徐微风，无论是空气湿度还是温度，都极力让住在这里的贵人感到舒适。

        许却蓦然间抬起头，却看到了……一轮月亮？

        许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脸上的惊奇掩饰不住，不由止住了脚步，原来r267也有卫星吗？

        许却仔细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可惜原主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样的细节，因此找不出一星半点的痕迹。

        许却打开光脑，都来不及理会杨仪新发来的消息，便立刻将这个景象记录了下来。

        随即便询问光脑：“那是月亮吗？”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欢欣。

        “主人，‘月’是古语言体系内的词语，注释不明。”

        “我是说，那是r267的卫星吗？”许却冷静下来，换了一个问法，她也不知道星际有没有卫星这个概念，至少在原主的记忆里面没有。

        “主人，那是r268号行星哦，距离我们所在的r267号行星有67光年的距离。在夜间晴朗的a1区域就可以被肉眼观测呀。”

        许却听到这样的回答，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面色恢复如初。

        随即便将光脑收起来，沐浴着她以为的“月光”独自向南曜的大门走去。

        如果“月亮”没有了阴晴圆缺，那它还算是“月亮”吗？哪怕长得再像，哪怕同样是冷白的清辉。

        刚刚向前没走几步，许却便发现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清瘦的男子，因为没在阴影里，许却先前丝毫没有看见。

        此刻走近了，才担心起自己刚才和光脑的对话是不是被他听见了。

        许却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却听见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自己的身侧炸开：“月亮是什么？”

        秦遂听到光脑刻板的回答，只是他觉得女孩口中的“月亮”不是光脑回答的那样。

        许却有些惊悚地止住脚步，看着先前呆在阴影里的陌生人，凭借o对气味的敏感，她判断出对方是个a。

        许却心里默默感叹自己遇到了一个社交牛逼症患者，同时还不忘想好解释的说辞。

        秦遂见面前的女孩惊异地看着自己，才发觉自己过于唐突。

        他喜欢暗夜带给他的安全感，却不喜欢室内压抑的气氛，于是总选择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灯光昏暗，如死一般的祥和。

        往常的这个时候南曜早已人去楼空，不曾想今天多了一个意外。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见女孩满怀欣喜地向光脑提问，似乎她嘴里的“月亮”是多么珍重的宝物，就像是……一个救赎。

        鬼使神差地，他也想拥有那个救赎。

        许却看着长椅上的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乎对于“月亮”有一种莫名的好奇和执著，僵持了片刻，两人都没有动，许却败下阵来。

        “我以前生活的行星叫地球，月亮就是围绕着地球旋转的卫星。”许却指了指天生的r268说道：“在地球上看月亮，就和现在的光景差不多。”

        秦遂顺着许却手指的方向，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夜空中的r268。

        许却将手放下，忍了又忍，却还是补充说道：“因为月亮围着地球旋转，地球本身也会自转，所以月亮落在我的眼里不全是这样圆满。”

        “只有每月十五才是满月，其余的时候都是缺月。”

        “当然，地球和月亮都是我给星球取的名字。”许却不忘补充道。

        她私心里其实有一点点期待，期待有除了穿越者之外的人知道地球和月亮。

        “这里夜夜都是满月，你为什么不高兴？”秦遂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眼前女孩淡漠的表情，半点找不见先前初见“月亮”的欢喜。

        “因为它不是月亮。只是和月亮有些像罢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月亮的美在于它圆缺更迭的变化，人生，也是一样。”

        说完这一句话，许却感觉这一天的疲惫排山倒海般向她压过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星际的生活，以为自己可以随遇而安。

        但潜意识里，她时时刻刻不在思念地球，时时刻刻不在从这陌生的星际寻找她熟悉的事物的影子。

        “美？”秦遂不太理解许却的意思，“美”这个字眼大都用来形容人的长相，与外物几乎不沾边。

        r268冷白的光芒洒落在女孩身上，他不觉得这光芒有多美，他只觉得眼前的人格外美。

        许却在原主的记忆里翻找“美”的概念，便明白过来对方的疑问，但是她没有办法解释清楚，抬步便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秦遂见对方要离开，急急出声：“我叫……秦遂，你呢？”

        “许却。”许却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回答完了秦遂的问题便径直向着南曜的大门走去，所幸秦遂也没有再开口拦她。

        那一刻她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里不是地球，没有人理解她，哪怕是杨仪，也不理解她。

        无端端地，被她压抑在心底的逃离的冲动再一次苏醒，许却忍了又忍，她知道自己逃无可逃。

        南曜的门口停着几辆飞舱，许却付钱后舱门自动打开，踏入舱内坐定，语音输入住址地后飞舱自动向目的地行驶。

        不过半小时许却便安全到家。刚刚推开大门，杨仪便目光严肃地盯着许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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