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6章（下）斯内普篇（完）

……

        一个人的生命有多顽强？顽强如哈利，几经伏地魔袭击都大难不死；一个人的生命又有多脆弱？脆弱如刚在幕布上牺牲的人们——邓布利多校长坠亡于高塔，小天狼星中咒掉进帷幔里消失无踪，布巴吉教授被食死徒羞辱最后尸骨无存。

        对生命再懵懂无知的孩子都在此刻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他们或许不认识詹姆、莉莉和小天狼星，也不同于救世之星哈利，没法多见日理万机的邓布利多校长几面，他们虽惋惜英雄的死亡，但再多的感想是没有的。

        但布巴吉教授——是与选了她的课，与他们相处时间最长的教授啊！

        “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喜爱布巴吉教授的小巫师噙着泪水，冲动地质问平日不敢直视的斯内普。“她明明都向你求助了……”

        “冷静些，卡莲娜。”同样含泪却相对冷静的小伙伴拉住了她，“神秘人看着呢，他极其讨厌布巴吉教授的言论，就算斯内普教授有心——也无力救她。”

        【

        “最近，只有那些我无力相救的人。”斯内普说，然后他站了起来，嘴巴翕动。

        （斯内普极力想要辨认“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遗憾的是，他只看出来“你利用了我”这几个单词，多余的信息是无从在幕布里知晓的了。）

        漫长的对话结束后便是快闪的、凌乱的，像是被快速搅拌的魔药一样混沌无序画面：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狼狈的格兰芬多三人组在猪头酒吧狼吞虎咽地吃着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给的食物，他们看上去饿极了，就连和阿不福思谈话的机会都是从吞咽食物的功夫里挤出来的。

        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罗恩：“我真的恨透了这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幕布了！跟谜语一样令人费解！”），哈利对阿不福思说：“你和你哥哥之间的恩怨我不感兴趣。你放弃抵抗了我也不在乎。”

        即使他看上去累极了，圆框眼镜下的眼睛充斥着逃亡后的疲惫，但仍熠熠生辉，他坚定果决地说道：

        “我相信我认识的邓布利多。我们今晚一定要进入城堡。”

        阿不福思沉默片刻，对哈利身后那副画像上的少女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少女顿首，转身远去。

        （邓布利多久久地凝视着女孩远去的身影，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读不出他内心的情绪。）

        “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礼堂之上，已然当上校长的斯内普与回归的哈利当堂对峙。

        哈利辛辣地嘲讽斯内普：“这里看上去戒备森严，防御周密……可还是存在安全漏洞啊，校长。”

        他身后的大门敞开，一众人向他走来，许多熟悉的面孔走在其中。

        “——而且漏洞相当大。”

        他质问斯内普：“你怎么有脸当校长？告诉大家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邓布利多是多么相信你，而你就这么看着他，然后杀了他！告诉他们啊！”

        斯内普胸口起伏不定，他抽出自己的魔杖指着哈利，麦格看不下去了，冲到哈利身前把他护在身后。

        两位教授公然拔杖相向，斯内普身后的斯莱特林学生如摩西分海般自动散开，麦格身后的学生们也一样，大家都默契地把战场留给两个成年人。

        麦格率先向斯内普发起攻击，斯内普没有反击，而是用魔杖挡开了麦格发出的火光，两人一进一退，分明是对手，却又显得格外默契。

        麦格步步紧逼，斯内普“节节败退”，在幕布镜头的放大下，人们清晰看见他把麦格的攻击顺水推舟般甩在了站在他身后像个呆瓜一样的卡罗兄妹身上，把他们击倒，然后化为黑烟冲破礼堂的玻璃窗逃走了。

        “懦夫！”哈利听见麦格对着斯内普大喊道。

        （不！他不是！他和邓布利多才是一伙的！他背负着邓布利多给他的使命……

        苏珊也在心底呐喊，但她不敢说出声。）

        ……

        “主人，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您使用这根魔杖施展了高超的魔法……”

        “不，高超的是我……但魔杖一直排斥我。”

        （魔杖……？斯内普瞥了一眼邓布利多放在手边的造型奇特的魔杖，与幕布上伏地魔手中所持完全吻合。

        但，这根魔杖有什么作用呢？它为什么对伏地魔如此重要？

        只有邓布利多猜到了伏地魔的执念，垂下眼帘，不言不语。）

        幕布上，披着隐身衣的三人组钻到一扇玻璃窗后，偷听屋内斯内普和伏地魔的对话。

        （小巫师们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仿佛自己此刻就是那个身陷险境的三人组一样不敢呼吸，生怕呼吸声大点都引来注意。）

        “这魔杖的威力无与伦比。”

        “奥利凡德自己也这么说。”

        “今晚那个男孩来的时候，它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我敢肯定。”

        远处战乱的火光照亮了哈利的侧脸，他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内发生的一切。斯内普目含畏惧地看着伏地魔，小心翼翼地揣测他的意思，说道。

        那个没有鼻子的男人只是无情地盯着他，一双蛇眼仿佛锁定了它的猎物，他听着斯内普恭维他，“它只听从您的吩咐，只效忠您。”

        “真的吗？”伏地魔看似诚恳地询问他忠心的仆人。

        “主人？”

        “这魔杖真的只听我的话吗？”伏地魔绕着斯内普转圈，无声无息的威慑通过他行走掀起的风渗到斯内普的心里，“……你是个聪明人，西弗勒斯，你肯定知道——”

        他站定了，在哈利的视线盲角，面对着斯内普：“他真正效忠的是谁？”

        斯内普呼吸一滞，动作自然地缓缓跟随伏地魔的脚步走到窗前，无形之中遮住了三人组露出的马脚，“当然是您，主人。”

        “老魔杖不能好好地为我所用是因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伏地魔说，“它属于杀死它前任主人的那个巫师。”

        （邓布利多眉头紧锁，出于对自己的了解，他不认为伏地魔的猜测是正确的。如果一切都是自己的安排，那他只会带着老魔杖拥抱死亡，成为老魔杖最后一任主人，从此老魔杖再也无法效忠除自己以外的巫师，但……

        他难得揉了揉太阳穴：

        未来的变化，谁又能说自己已然完全摸透呢？）

        他拿着来之不易的老魔杖，一边说着，一边向斯内普靠近，薄唇张合，慢悠悠地吐出最无情的话：“你杀了邓布利多，西弗勒斯。”

        “只要你还活着，老魔杖就无法真正属于我。你的确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仆人，西弗勒斯……”

        “但只有我能永生。”

        “主人……？”

        伏地魔用魔杖对着空气重击了一下。它对斯内普没有影响，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以为自己被饶恕了，然而伏地魔的用意马上就很清楚了。装着蛇的笼子滚动着越过半空，在斯内普除了惨叫尚未来不及做其他事情之前，笼子包住了他的头和肩膀。

        伏地魔用蛇佬腔说话了。

        “杀。”

        一阵恐怖的尖叫。哈利看见斯内普脸上剩余的一点血色也消失不见，同时黑色的眼睛骤然放大，蛇的毒牙穿透了他的脖子，他徒劳般地挣脱出套着他的魔法笼子，膝盖一软，倒在了地板上。

        “我很遗憾。”伏地魔冷冷地说。

        （无形的海水淹没了整个温暖的礼堂，浇灭了所有因对纯血论的维护和自己身为纯血对伏地魔的统治抱有侥幸心理的巫师的热情，他们第一次面对伏地魔的无情与恐怖，如此清晰明了的绝情和压倒性的暴力带来的恐惧与威胁是所有观念都无法抹平的。

        高尔抱着克拉布取暖，克拉布把头埋在高尔肩上不敢动，潘西躲在德拉科身后无声尖叫，德拉科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吓没了。

        斯莱特林头上愁云惨淡万里凝，坐在他们隔壁的赫奇帕奇的画风却与之不同。

        “坏人！坏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苏珊哭了出来，良好的家教使她无法说出一句脏话，开口已是她知道的最恶毒的诅咒。“你会受到惩戒的！”

        “一定……一定要打倒他！”同样纯血出身的厄尼麦克米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绝对不能把霍格沃茨让给这种人…！！”

        格兰芬多的气氛也不好，他们虽被斯内普多次针对对他烦不胜烦，他们讨厌他的偏心，讨厌他的刻薄……却也从未想过斯内普会死。

        “……斯内普教授是个英雄。”不知是哪个小狮子顶着压力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开口是艰难的，可一旦开了个头，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格兰芬多的勇气了，“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教授，但他绝对是个真正的英雄！”

        “可恶的大蛇……它就是纳吉尼了对吧！”双眼通红的西莫恶狠狠地盯着那只死死咬住斯内普的巨蟒，“还好纳威最后把它给斩了，给教授们报仇雪恨了！”

        被点名的纳威一个哆嗦，也从对伏地魔的恐惧中清醒过来……他看着那形状恐怖的巨蟒，不同于被迫地接受旁人对自己的肯定或肯定，头一回在心中清晰地对自己发问：

        纳威隆巴顿，你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格兰芬多吗？你真的有足够的勇气去对抗邪恶吗？——你能做到吗？

        少年握紧了双拳，模仿着哈利重重地往自己大腿锤了下去，仿佛一切犹豫和胆怯通通被这一击砸碎了一般灰飞烟灭，眼底好似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着：

        ——管他那么多呢！只要有需要他的时候，他势必义无反顾，迎难而上的！）

        他转过身去，没有一点悲伤和愧疚。有了一根现在完全服从于他的魔杖，是时候离开这个小房间去掌握全局了。

        他指了指那个布满星星的装蛇的笼子，它漂浮起来，离开了斯内普。斯内普歪倒在地上，血从脖子上的伤口里涌了出来。伏地魔头也不回地飘出了屋子，漂浮着大蛇的巨大保护球跟在他后面。

        哈利拔出为了不叫出声来而已被咬出血的手。现在他透过箱子和墙的缝隙，看到一只穿着黑色靴子的脚在地板上颤抖。

        “哈利！”赫敏在他身后轻呼，但是他已经用魔杖指着那个挡住他视线的箱子。使它升起一英寸高，无声地飘到一边。他使自己尽可能镇静地爬了上去。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接近一个垂死的男人，也说不清看到斯内普惨白的脸，和他那试图止住脖子上伤口流血的手指时是什么感觉。哈利脱下隐形衣，俯视着这个他憎恨的男人，那双瞪大的黑眼睛发现了哈利，他试着开口。哈利向他弯下腰，斯内普拽着他长袍的前襟，把他拉向自己。

        斯内普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可怕而又粗重的咯咯声。

        “拿……着……拿……着……”

        除了血，还有一些东西正从斯内普身上漏出来。银蓝色的，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从他的嘴里、耳朵里、还有眼睛里涌了出来，哈利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个凭空变出的长颈瓶被赫敏塞到了他颤抖的手里。他用魔杖把那些银色的物质收集到里面。当长颈瓶被装满时，斯内普看上去已经失去了他所有的血液，握着哈利长袍的手松开了。

        “看……着……我……”他轻声说。

        绿色的眼睛对上了黑色的，但一秒种后，那双黯淡的眼睛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消失了，只留下了呆滞、空白和空洞。抓着哈利的那只手砰地掉到地板上，斯内普再也不动了。

        】

        幕布外的斯内普也静止了。再也无人在意幕布的背景音乐唱了什么。邓布利多看向这个沉默已久的青年，虽然此时的他还什么都没做，但他已然对此目含歉意。

        小天狼星也猜到了斯内普临终前到底在看着什么，难得地没对这个死对头冷嘲热讽——他说的对，他毕竟用生命为自己的过错赎罪了，而自己呢？他的死有什么作用吗？

        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却不对着任何人，只笑自己的自大猖狂。

        “那是什么？”尚未知晓冥想盆存在的哈利下意识去询问他们之中最博学的赫敏（小天狼星显然不在状态，哈利不想打扰他），他艰难地开口道：“斯内普……斯内普教授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我？”

        一向机敏的赫敏也不知道这液体有何用处，但触类旁通，她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也不知道，我没从图书馆里的那本书看到过这种物质……但从颜色来看，和李的守护神效果很相似，没准这个东西和守护神咒有关。”

        【

        哈利和罗恩他们径自奔向校长室，把那一瓶液体滴进了巨大的盆里，哈利把头埋了下去……

        （斯内普已经麻木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一双黑眼空洞无光，仿佛一个绝症晚期的病人一样了无生趣，事不关己。

        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给波特的是什么，也不想去里面都是什么内容……反正他都死了——他对自己的死亡一点也不意外，从得知邓布利多就被他杀死的那一刻，看见那道不同于正常索命咒该有的白光时，他就该明悟一切，他注定会死的，和邓布利多一样。

        一切都无所谓了。

        所幸，幕布并没有播放他做好心理准备要看见的过去，反而又唱起了古怪的歌谣……）

        “去吗？去啊！以最卑微的梦。”

        画面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哈利单独站在伏地魔面前。

        （哈利听见身边有人低语：

        “这是……波特赴死前还是赴死后？”

        “赴死后吧……他赴死的时候是孤身一人面对所有食死徒的，而现在的他——身后全是我们的人。”）

        “我把阿不思·邓布利多弄死了！”

        “你以为是这样，”哈利说，“可是你错了。”

        围观的人群里第一次骚动起来，墙边的几百个人同时吸了一口气。

        （“对！没错！”小狮子嗷呜嗷呜地咆哮，而后声音呜呜地减弱：“没有人能杀死校长——除了他自己。”）

        “邓布利多死了！”伏地魔把这句话狠狠地掷向哈利，就好像它能给哈利带来无法忍受的痛苦，“他的尸体正在这座城堡荒地上的大理石坟墓里腐烂，我看到了，波特，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哈利怒从心头起，却听见未来的自己说。）

        “是的，邓布利多死了，”哈利平静地说，“但并不是你安排的。他自己选择了死亡的方式，在死前几个月就选择了，他和那个你认为是你仆人的人共同安排好了一切。”

        “多么幼稚可笑的梦话！”伏地魔说，但他仍然没有出击，那双红眼睛死死地盯着哈利的眼睛。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是你的人，”哈利说，“斯内普是邓布利多的人，从早在你开始追捕我母亲那时候起，他就是邓布利多的人。你一直没有发现，因为那种事情你不理解。”

        伏地魔没有回答。他们继续对峙着转圈，像两匹随时准备把对方撕成碎片的狼。

        翠绿的眼睛对上猩红的蛇眼，哈利说：“他几乎爱了她一辈子，从他们孩提时代就开始了。其实你应该发现的。”

        】

        斯内普：“……”

        很好。

        他已经知道这该死的波特看见的都是什么了，他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给这段回忆波特看。显然，要让一直与自己不对付，误会他是食死徒那边的波特知道并愿意相信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段令他难以启齿的记忆他不得不给，时间紧迫，以绝对难言绝对可信的过去换取波特的信任，是当时的最优解。

        但是……你看就看了，也没真的死掉，那你说出来做什么！

        他恶狠狠地瞪着一脸呆滞的哈利。

        哈利：……

        罗恩欲言又止，一句“这是我可以听到吗？我会不会被灭口”生生堵在喉咙眼没讲出来。

        拉文德目光呆愣，只觉斯内普教授往日树立的冷面无情、孤僻刻薄的形象有了巨大的裂痕，如此深情款款的、为了所爱临阵倒戈的、用全部生命去爱一个人的的人——真的是她们认识的那个斯内普教授吗？！

        “他既然这么爱哈利的妈妈，为什么还要针对哈利呢？”金妮小声嘀咕。

        “可能是因为哈利长得不像妈妈更像爸爸吧……你会喜欢长得像情敌的初恋的孩子吗？”帕瓦蒂搭话。

        一众小狮子疯狂摇头。就连隔壁拉文克劳也有人默默接茬想到：如果我初恋结婚生孩子来这读书了……我一定要逃到没有ta的世界一个人过活……

        “真没想到，”秋感慨万千地与闺蜜小声嘀咕，“斯内普教授……还有这样的一面。他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不好对付的教授，除了斯莱特林，他就没给过谁方便！我从未想过他还能和‘爱’这个单词有所关联……但他却是这样一个……一个……”话到嘴边，她却想不出形容词了。

        “为爱至死不渝。”同院的学妹，卢娜湛蓝的眼睛对上了秋乌黑的眼眸。

        “对！为爱至死不渝。”秋还是第一次没通过别人的话语去了解卢娜，自己去接触、认识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不同于同学对卢娜“疯姑娘”的评价，秋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非常有灵气和诗意，加上幕布上她跟随救世主冒险时淡然自若的风格很符合华裔的审美，秋因此对她有了好感。

        同时，秋也在心里嘀咕：为什么水月这个同乡说到拉文克劳只提卢娜不提其他人呢……明明我也不差啊，是她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她们在朱莉的目瞪口呆下交换了姓名，成为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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