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月老殿

一座似庙非庙的建筑物高挂着“月老殿”三字，淡淡的祥瑞红光自里向外散发而出，恣意地漂浮在其间的白云无一不染上绯红。

        一银发男子腾云而至，在殿门前鬼祟地东顾西盼了一下，见四周无人才推门而入并轻声叫道：“芷璇，你在吗？”

        月老殿内，除了摆在中央的那面玄光镜外，便只见各式各样的姻缘线四面八方地吊挂着。说到玄光镜，可谓是天界至宝之一，仅此两面。一面在太白星君那里，可看人的前世今生过往种种，而另一面但是放在月老殿的这个，而此镜用处只在于能看凡间的姻缘。

        银发男子小心翼翼地低声唤道：“芷璇……”

        久久未有回音，“难道人出去了？”喃喃自语间，男子步至玄光镜前，袖袍一挥，只见镜面一闪，出现一副影像：一青秀女子大腹便便，看得出已是怀胎数月，她手边牵着一小孩子，本该是满脸喜容，却是愁苦满面，脚步匆忙地奔向一个地方——堵场！只见她跪在地上苦苦地拉扯着一男子，乞求对方不要把孩子典卖……

        “素娟，是我害了你。”一句伤感的愧疚自男子口中叹出，紧握着双拳，脸上忧心忡忡的神色尽显无遗。

        当他想接着看下去时，玄光镜却忽地一闪，空白一片，一道声音自他身后响起，“青宇，你不该私用玄光镜偷看凡间。”

        被唤作青宇的男子转过身，在看见红光满脸的月老之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而后不悦地反问道：“那什么才是我该看的？”

        来者手边挽着一酒壶，潇洒地往边上唯一空旷的地方坐下，呷上一口美酒，语重深长地道：“你既已位列仙班，就不要再留恋凡尘俗事了！不然，就是白白浪费了她一番苦心。”青宇的那段情事，他又岂会不知？！

        “隐戌，你爱过吗？你知道那种爱不得的痛吗？”青宇伸手夺过酒壶，往嘴里灌一口，苦涩的甘露似释出他心中的苦般，久久未能散去。

        “情爱之事看破了，便无所谓痛或不痛。爱亦罢，恨亦罢，人生匆匆数十载，到死那刻终是要断的。”隐戌指向那遍纠成一团分不清是头是尾的姻缘线，“缘份本是好的，但执着强求终是成孽缘！放开吧！”

        大道理谁都知道，可他硬是办不到。试问谁可以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怕只有她罢！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女子为自己付出的。青宇涩涩一笑，“我倒宁愿倒霉的是我自己。总比在这快活来得强！”

        “最近没有你的任务，想死还早着呢！”隐戌无奈地摇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说到任务，青宇忽地想起一事，“芷璇呢？怎么来这么久都没看到她？”若是平日，他一来，那丫头便吱吱喳喳地说他一通才会让他看玄光镜的。

        “有事让她去办了！”隐戌一语带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可以的话还是保密吧。

        “前些天听闻玉帝召了你过去，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儿交你办了？算上我一份吧！”对月老殿的事，青宇倒是十分热络地一一打探。起初只想清楚这里的两人出入时间，好待殿中无人之时，趁机来窥探一下玄光镜。怎料，日子久了，便事事关心起来！

        听罢，隐戌板起脸孔，“你就甭说了，那凡尘情爱之事与你是无缘了。好好地做你的瘟神！”

        想那女子受尽苦难，他却一点都帮不上，让他情何以堪！青宇忧郁的眸子对上隐戌恳求道：“隐戌，你是月老，你可以为素娟牵一段好姻缘的对不对？”

        隐戌正视着青宇，“青宇，她不是素娟，而你亦非宴可。”宴可是青宇回天庭前在凡间的，因为素娟的牺牲，而成就了他的修行，自此一头青丝成银发，终难忘。

        “不，在我眼中，不管是轮回几世，她依旧是素娟。”青宇摇头哀叹道。

        隐戌不再理会他的忧伤，郑重其事地告诫道：“姻缘乃天定，不是你我个人何随意操控的。青宇，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之前你来月老殿所做的也就罢了，从今往后，月老殿一草一木你偕不可窥视。”他以为，他每次来做些什么，自己会无所觉吗？！他错了，私下窥视玄光镜，单单是这一条，按照天规，足够把他打下凡间再历轮回之苦了。经历的多少苦难才能修行得道，为何独独就是在这事上放不下呢？！

        之所以一直没把话说清是念在旧情的份上，是怜悯他的那份深情。

        “我只是想看看她，就看看她。这有什么错，凭什么你不许我窥视？”对于隐戌的告诫青宇并未接纳，反是愤恨地质问隐戌。

        “就凭我是月老，就凭你站在我的月老殿上，就凭玄光镜是我月老殿之物！”隐戌句句郑地有声，语毕举起酒壶灌上一口甘露。

        青宇冷冷的一笑，俊颜染上阴郁，“好！好啊！好一个月老。你敢说你从未曾有私心，从来都按着天规办事？”

        “我隐戌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玉帝，对得起自己！问心无愧！”隐戌甩起袖袍，“慢走，不送！”

        “我自己会走！”青宇临走前狠狠地剐了一眼月老。

        隐戌并不介怀他记恨自己，反则是担扰，他长此下去早晚会误入歧途，招祸上身啊！情爱之事，也就三个字，我爱你，你爱我，对不起，拿得起，放不下……眼下，正正是放不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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