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被拯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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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来到位于花园广场边上,蕾修米娅的小院子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整个小院子仿佛被炮火轰炸了一样,地面上的草坪完全是破坏的不见踪影,而整个建筑物都给拆了一半,四处散落的都是木质的建筑结构。一切的废墟都显示着,刚刚在这里发生了剧烈的战斗。
就在这片废墟的中间,格洛丽雅·帕迪罗兹坐在中间。她穿着我没有见过的华丽白色长袍,手边的地上还横着一把长剑。
我走进了靠近她。
格洛丽雅银色的长发已经恢复,但是长发的主人却像个木偶一样,双眼无神。只是看着被毁害的建筑物。
那是她曾经的寄托,而如今被她亲手毁灭。
我随便清理了一片空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信延?”
格洛丽雅意识到我的存在了,毕竟我都把肩膀靠了上去。不过要是平时的她已经跳起来了,只可惜现在只能得到这样的回应。
“不好意思,让我休息下。”我发出疲惫的声音,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她身上,她的温度隔着衣物传了过来。
“你……怎么了?”
这时,格洛丽雅才看到我身上破破烂烂,还有一只被鲜血染红而完全无法行动的手臂。
“没事,路上多了几十只雾的妖怪有点棘手。”
没错,当我一门心思想要过来帮助被格洛丽雅的时候,当时我遇到的会在雾中隐身的妖怪,这次一下次出现几十只,把整个花园广场都被迷雾覆盖,虽然我最后杀开了一条血路。
不过,看来已经晚了。
“没事吧?”
就算是这个时候,格洛丽雅依然关心我的事情。
我本来就知道,这个少女正直又善良。明明自己知道不利的立场,还会帮我越狱,东奔西跑。
“蕾修米娅呢?”
等我提起这个话题,她整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但是没关系,虽然我人不在这里,事情我大致也能猜测到。
“月夜杀手是蕾修米娅。”我静静的开口。
“…………”
外面还是被消散不去的大雾笼罩,这个世界仿佛就剩下我和格洛丽雅,在这个废墟之中。
过了好一会。
“我……没有下手。”
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但是只是从这简单的话语中我能了解到事件的发生状况。
其实这个事件非常简单,但是由于过程太过复杂,所以才让我才能整理思路。
起因是十几年前她们父亲从永夜森林中带回来的魔盒潘多拉。听说里面存在这一个什么愿望都能满足的恶魔。
但是不管是在这个游戏里,还是别的游戏里,这种契约形式的奇迹最是可怕。
当时她们的父亲,为了挽回在权利斗争中站队失败的家族命运,和潘多拉做了交易。
按照骑士团长的信息,可以得到的结论就是一家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其结果,几年后一场瘟疫降临,在交易中应该有特别约定,有魔法师血统的蕾修米娅·帕迪罗兹不算在其中。因为帕迪罗兹家还是需要一个合格的人才继承。
也就是说,当时和恶魔的交易应该是,希望让帕迪罗兹家传承下去,不会中途倒台。
而代价则是家主和他的妻子,还有两个女儿其中之一的格洛丽雅·帕迪罗兹。
这一点,在骑士团子的话语中有提过,当时濒死的家主把蕾修米娅托付给他的那段话就足以证明。
但是事实却不是如此,现在在我面前的格洛丽雅·帕迪罗兹在瘟疫中幸存,而蕾修米娅则是突然变得体弱多病。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恶魔没有收取足够的报酬?
其实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联系着,而这个原因就和现在发生的事情息息相关。
为什么蕾修米娅要把自己变成月夜杀手,如果只是单纯陷害她们的叔叔的话,那不需要自己,让别的什么人代替也可以。
这个魔法阵的意义又是什么?
蕾修米娅为什么又体弱多病了?
虽然单看都是不可理解的故事,但是只要联系起来。
只要能解释这个,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虽然我刚刚不在这里,但是我猜测一定是蕾修米娅想要激怒格洛丽雅杀自己,因为格洛丽雅是一个富有责任感的人,自己又是这个城市的领主,只要告诉自己姐姐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的连环杀手的话,蕾修米娅就能圆满的死在她的面前。而骑士团长也能顺手解决。整个事件就完美落幕。
但是。
我看了一眼憔悴的格洛丽雅。
“我……怎么能下的去手……因为,因为那是我的……妹妹啊。”
我长叹一口气,没错,这个剧本最大的破绽就是蕾修米娅小看了格洛丽雅对自己的执着。
在蕾修米娅看来,格洛丽雅是认真的,努力的完美姐姐。就算遇到困难也绝不退缩,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照顾妹妹上都全力以赴。
所以只要告知格洛丽雅自己多么无可救药的时候,找一个不得不杀死自己的时候,格洛丽雅就会顾全大局,为了拯救无辜的人而不得不杀死自己。
顾全大局,多么讽刺的词语。
看来结果是出乎了蕾修米娅的意料之外。那个从头到尾都掌握着大局的蕾修米娅,低估了自己姐姐的对自己的感情。
“我想救她……就算她是坏人也好……就算她是月夜杀手也好……我们逃跑也好。”
这个一边抽泣一边哭诉的女孩子才是格洛丽雅,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城主,支撑着那个格洛丽雅的一切都是妹妹。如果蕾修米娅不在了,那什么城主?什么家族,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没有能下手……我想带着妹妹一起逃跑……然后……然后。”
“潘多拉。”
随着我的低语,格洛丽雅颤抖起来。解决这么多矛盾很简单,格洛丽雅对自己说自己当时记不清,但是没有生病。
而骑士团长则是说,一家四口都感染了瘟疫。
所以。
我觉得当时,格洛丽雅应该和她的父母一样,死于瘟疫之中,或已经是处于几乎濒死状态。
也就是说,当时恶魔潘多拉确实收取了她们父亲提出的代价,带走了三个人的性命。
过去的故事也应该截然而止了。
然而,有人不同意。
蕾修米娅从小就有魔法天赋,而当时进森林寻找潘多拉的也是蕾修米娅的师傅。虽然最后全部死在了永夜森林,但是我相信蕾修米娅从某个渠道知道了潘多拉的存在。
所以,和极度依赖自己的姐姐一样,这个妹妹也是同样的喜爱着她的姐姐。
但是年幼的魔法师做不到任何事情,在恶魔的力量面前无法反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家人一个一个的死去。
什么都办不到的绝望。
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悲伤。
让她下定了决心。
所以蕾修米娅一定和潘多拉达成了第二个契约。
也就是拯救了自己的姐姐!
格洛丽雅紧紧的抓住我的身体,仿佛她再也忍耐不住全部的一切一样,抱着我放声大哭。
“我早就已经死了。”
看来,在蕾修米娅全盘计划失败之后,恶魔潘多拉现身在她们面前。
“……四年前……我就已经死了……”
“然后……蕾修米娅她……蕾修米娅她救了我,”
“然后为了救了……为了让那个该死的恶魔同意,她交换了最后的代价。”
把格洛丽雅·帕迪罗兹死亡,变成了蕾修米娅·帕迪罗兹的死亡。
“不对,虽然蕾修米娅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一直还活着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泪水根本停不下来,格洛丽雅把所有的一切都发泄出来。
“那个恶魔说……虽然蕾修米娅让他住口,但是他还是笑着说了!”
“这个蕾修米娅只是个人偶啊!我真正的妹妹,早就已经……去世了!!”
“!!!!!!!!”
连我,都被这沉重的事实给愕然了。
为什么蕾修米娅面无表情,为什么蕾修米娅声音没有起伏,为什么蕾修米娅一直体弱多病的原因是这个么!
因为不放心让姐姐一个人留在世界上,所以蕾修米娅·帕迪罗兹使用了魔法师的办法,留下自己的人偶来帮助姐姐!
“所以才成为夜月杀手,所以才会让你杀死她么!”
“因为……因为……魔法极限就要到了!”
“…………”
所以夜月杀手事情也好,骑士团长的事情也好啊,只是蕾修米娅退场前,最后给自己的姐姐留的礼物么?
只是魔法师的妹妹,能为自己的姐姐,做到的最后事情吧。
身边的格洛丽雅正在无止境的哭着,发泄这所有的一切。
自己的父亲为了家族牺牲了一切,留下的家族宝座屹立不倒。
自己的妹妹为了自己牺牲一切,就算死去也要为了姐姐出最后的力量。
那活下来的人呢?
活下来的格洛丽雅呢?
她只能哭泣,哭泣,然后透支了以后人生中的全部泪水。
然后明天早晨,出现在要塞都市领主的城堡之中,成为格洛丽雅·帕迪罗兹领主大人活下去。
不然怎么办么?
不然格洛丽雅如何才能报答大家的恩情,面对了如此的牺牲,被保护的人,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自己的妹妹拯救了死去的自己,又担心自己一个人还特意留下了运作了几年的人偶相伴。最后结束时还要演绎一出戏剧,想要姐姐接受自己是变坏了,不想让姐姐知道残酷的真相,还顺手扫平了姐姐在城市中的障碍。
至此之后,城主格洛丽雅在大家心中是一个知道自己妹妹是凶手之后,仍然大义灭亲高尚品格,而骑士团长再无反抗的余力。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格洛丽雅。
格洛丽雅将前所未有的声望下一统要塞都市。真是可喜可贺。
但是讽刺的,格洛丽雅为什么还是抱着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冒险者放声痛哭呢?
为什么格洛丽雅最后没有能够下手呢?
她那悲哀的恸哭,又有谁来在意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没有关系,就算格洛丽雅哭得肝肠寸断也没有关系。
就算她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关系。
因为她是被保护的人。
因为所有人的愿望最后集合在她的身上。
因为她是被牺牲拯救下来的人。
被保护的人。
所以她没有反抗的权利,更没有要求的权力。
明明她的感情也和妹妹一样深厚,明明如果可以牺牲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为妹妹献身。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事情已经过去。恶魔的契约也已经完成。
长达十几年,围绕着魔盒潘多拉的连锁在她身上归于原点。
父母已经死去了,妹妹也已经死去了。所有的希望由她背负。
所有人的愿望得以实现。
所以少女,只能在这个废墟里,哭泣而已。
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除了接受这些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开什么玩笑?
我握紧了拳头。
什么家族的荣耀,什么牺牲了我也要别人活下去。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死人到底是如何自私的。
不知道蕾修米娅到底在最后关头是如何纠结,又是多么苦恼。
但是。
这根本笑不出来。
拼死寻找这神奇的宝物,对着恶魔许诺奇迹,伴随着这么多人的牺牲。
然后呢?
现在此刻在废墟之中,除了无可奈何的哭泣的少女之外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就是,妹妹牺牲了自己也要换来的结局么?
不接受。
就算是格洛丽雅自己接受了,我也不接受!
“啊,真是不爽。”就在格洛丽雅哭泣的时候,我抱怨的说。
不管她哭得眼泪鼻子通红的她看过来,我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可是被狠狠的耍了啊!”
“好不容易来到要塞都市,莉亚也走了。冒险者工会又是奇怪的规定特别多,结果去做个任务,就被莫名其妙的怪物袭击,被抓,还要强迫的逃跑。现在和我说,一切都解决了?”
格洛丽雅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抱怨。
“不行,我可不承认这样的事情。”
“不把罪魁祸首抓起狠狠打一顿屁股我不能善罢甘休!”
“信延你……”
“格洛丽雅你也是的把,你也是受害者啊,什么狗屁被保护的人,你也是莫名其妙被拉倒这个该死的舞台剧一样的剧本中,和提线人偶一样被肆意玩弄,想弄死的时候就弄死,想弄活的时候就弄活。你也是的吧!一大堆抱怨的话要说的吧!”
“你……”
“所以说找到蕾修米娅,狠狠揍她一顿屁股。”
“但是她已经死了……”
“也许肉身的蕾修米娅是死了,但是人偶的她呢,而且如果她真的死了,为什么潘多拉还要出现?按照契约完成的情况下的话,潘多拉在几年前就应该回到盒子中去了?”
我的话语,给了她一丝的希望。
那已经死去的眼神中仿佛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究竟是什么意思……”
“陪伴你身边的真的是蕾修米娅死后留下的人偶么?人偶可以搞出玩弄这么多人的心思么?如果你每天都会出现在蕾修米娅身边的话,我问你。”
“一起陪伴你度过这么多岁月的蕾修米娅真的是人偶么?”
“!!!!!”
“但是,就算是蕾修米娅还活着……契约……代价……怎么办。”
虽然她因为抽泣不能很好的完成对话,但是我能明白她的意思。
自己活着的证明就是奇迹生效的代价,这不是什么邪恶的敌人又或者是吃人的魔兽领主。
就算那个恶魔潘多拉,也只是正经的完成别人的愿望而已,而且确实的给予实现。
“那种事情管他!”
“我本来就不应该活着的……我本来是死人啊……”
是啊,原本是死去的人复活,这种事情一般来说,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啊我可不管什么平衡啊,因果律啊,自然的法则啊,这些事情到底存不存在还是个疑问。就算是全世界的人吹的天花乱坠,我也没有看到神仙大人从天上降下来。就算是物理学家研究的天翻地覆,我也没有看到有人成功的改变因果和时间。
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是面前绝望的少女而已。
“那种事情谁管!”
“……可以么……那个恶魔连国王的规定也能改变,连生死都能逆转,这不是魔兽这种概念的生物啦!这是军队也好,魔法师也好,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存在啊!就算是这样子,你也能说出,可以救的了她么!”
面对激动的格洛丽雅的问题,我直截了当的给出回答。
“啊!”
“…………”
看着她的泪水又一次流出,我站起身子,面对着她。
“格洛丽雅·帕迪罗兹。”
“你呢?你决定接受这一切牺牲给予你的恩惠,斩断所过去的连锁,从此之后活下去么?”
“我……”
对格洛丽雅来说,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没有给予她任何选择。
所以现在她那复杂的情绪,悲伤的忍耐的一切用言语的形式说出口。
“想要和蕾修米娅在一起!”
“想要成为不是被她保护的人!而是成为保护她的人!”
“就算我是领主!贵族!人上人也好!帝国的南部的守护者也好!但是那种事情其实根本无所谓!“
“我,我只是想和妹妹在一起啊!”
“所以……求求你……”
“救救蕾修米娅!”
“救救……我。”
在确认她的真心之后。
我露出笑容。
“你的任务,我确实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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