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双喜临门

　　学堂建成后，工程队开始给宋家扩建，原先宋家房屋成L型，一间堂屋，朝南两侧是大房间，后面两个小房间，小廊延伸过去的厨房。

　　顾小五现在住朝南的大房间，宋瑾自己要求住后面没有阳光的房间。这让顾小五很不好意思，她一个小辈占着大房子住，况且最近李水生在工程队做事，偶尔宋四姨也来住两天，家里地方实在不够。

　　李水生和大黑兄弟俩依旧住在旧学堂，和工匠们一起做事不好搞特殊的嘛。工程前期需要顾大海的木工活计不多，所以他不常来。

　　要真住起来，地方不够。宋外婆年纪大了，逢年过节留女儿、外孙们在家住几天，享享天伦之乐多好。

　　原本顾小五建议推倒重建，宋外婆非不同意。住了许多年的房子，有感情。商量来商量去，折中的结果就是把老房子重新粉刷，再建一个L型，形成不封闭的四合院。看起来跟俄罗斯方块有些像，新宅旧宅融合在一起，也不突兀。

　　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工匠们齐使力，速度杠杠的。

　　新屋落成，村里家家都带了礼过来吃席，不拘多少，一把鸡蛋也是情。一早隔壁左右来帮忙，男人们准备桌椅板凳，女人们帮着备菜，讲一讲八卦。半上午，宋家出嫁的女儿们都回来了，带着女婿孩子一大群。

　　宋大姨带着妹妹们在厨房里招呼亲戚外道，把人让出去吃点心瓜子。

　　“婶子们、嫂子们，快上外头坐席，剩下的我们来就行。辛苦大家了，一会可得多喝点。”

　　宋氏带着小宝也来了，新生的小妹子家里顾老太太照顾呢，没带来。顾老太太觉着自己是个寡妇，不吉利，等闲不上别人家喜事门。

　　宋氏眼泪汪汪的看着顾小五，像是不敢认自己的孩子。

　　顾小五上前一步，和夫妇俩打招呼，问了奶奶可好、阿福如何、小妹怎样，上手牵着小宝带他吃糖去。

　　在外人看来这是个克制有礼的孩子，其实顾小五知道，她还是心虚。这有大半年了，也捎信回去，也送东西回去，就是她人没回去。

　　因为她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顾家人。

　　女人们都上厨房忙活，一大家子人。宋大姨把大儿媳妇闺名玉芬的也带来了，众姨妈注意力都在她的肚子上。小两口成亲有大半年了，还没动静呢。

　　玉芬满脸通红，嗫嚅着说：“许是有呢。”

　　半年前开始宋大姨常给他们小夫妻俩炖些补药，她心里也着急，还悄悄回娘家看过大夫。大夫说她身体没事，子嗣上还是看缘分。这次两个月没换洗，她也没好意思说，想着过些日子找个理由回娘家看看。

　　姨妈们一个接一个都追着问，她实在没法子了。

　　宋大姨喜的从灶前站了起来，忙说道：“玉芬呐，咋回事？哎哟，你这小年轻的怎么不跟我说呢。”

　　“娘，虽说两个月没换洗，可我一点别的动静都没有，能吃能睡也不吐，怕是错了。”

　　“错不了，生十个孩子怀像十个不一样呢。你快别拿刀了，坐那烧火吧。”

　　玉芬低着头默默坐在灶前听姨妈们说话。

　　宋大姨这才反应过来，万一不是有身子岂不空欢喜一场。后知后觉的说：“这也说不准的事，回去若是真有身子了，给你们散红鸡蛋。诶，老二，小红的亲事怎么样了？”

　　宋二姨一反常态，今儿话特别少，听宋大姨这样问抹了抹眼泪，轻声说道：“还不是她那个不着调的爹，喝多了把她许给刘员外的儿子，信物庚帖都换了。我嫌丢人，就没声张。”

　　宋三姨不明就里的问：“这是好事啊，员外家的公子。”

　　“你们不知道，因着刘员外管着花街那快，老鸨们都要哄着，他儿子自十来岁就在里头玩，听说相好的没有十个也有五个。小红……小红一辈子就毁了……”

　　“那赶紧退了啊！二姐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还黏黏糊糊的，这事立马就要解决才行。”宋三姨性子躁，一听急了！

　　她们几个都没生姑娘，下一辈里头最早的姑娘就是小红，拿可是捧心间上疼的。

　　“怪道小红今儿不到后头来帮忙做活，躲屋子里呢。孩子心里怕是苦！老二你可别把孩子耽搁了！”

　　“退不成了，那个刘少爷到处说小红是他的人，外头都传遍了。斌儿为这事跟他爹大吵一架，说小红以后就在家里他养着，被死老头子大打一顿。我的命啊……”宋二姨眼泪止不住的流。

　　小宝闹着要找娘，顾小五带着他往后头来，没成想听了这么一出。

　　把小宝交给宋氏，顾小五就上自己屋里了，小红在她房间里呢。

　　也没敲门，掀了帘子就进去，就看见陶宝红着脸，手上拿着帕子朝坐在床上抹泪的小红递。

　　见着顾小五进来，陶宝尴尬的把手收回来，扬声说道：”我想起来，外头瑾哥儿喊我呢。“

　　小红还在抹泪，好一会回头对顾小五说：”好妹妹，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小红姐姐，你怎么了，要有事说不定我能帮忙呢。“

　　小红用爱怜的眼神看着顾小五：“你小孩子家家的，天天吃好玩好就行，姐姐的事你帮不了。”

　　正说着话，外面堂屋里吵了起来。

　　宋二姨嫁的人姓于，外面人都叫他于老二。他哥哥早年发家，携带全家日子都好过起来。

　　于老二这人要说也不坏，就是见不得别个过的比他好。原先几个连襟里头他是头一份，不用干活不用下力气，有人养着。现在瞧着一个个的都起来了，就在那嘚瑟对宋瑾说：“我说瑾哥儿，你发财可不能忘了你二姐啊。她可是拿了我于家的钱接济你们呢。”

　　大房只管吃喝不管银子，于老二没钱找他哥哥要，宋二姨丢不起那个脸，自个做的针线活攒的钱往娘家拿过那么两回。

　　在于老二眼里，那就是他于家的！

　　混人你也没法跟他计较，今天是好日子，宋瑾只能打哈哈混过去。

　　偏宋三姨的丈夫叫汪老鳖的，就是汪萧的父亲，在一旁凑热闹。

　　“就是啊，瑾哥儿，你也你姐夫我找个活计呗，不要多，够糊口就行。”

　　汪家田产在附近村里算大户，他汪老鳖平日以小地主自称，会舍得来干苦力？

　　宋瑾没得法子，只好招呼几个兄弟过来陪酒。

　　就看着陶宝给于老二倒完酒的时候，于老二喝了一口噗呲，全喷陶宝脸上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陶宝爹是桃源村村长，他自个现在还总管着桃源村的项目，于老二没头没脸的来这出，村里就有人跳出来了。

　　“于老二！你跑我们桃源村来撒什么野？猫尿灌多了？！”

　　“我灌多了？你怎么不看看陶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家小红是要做官夫人的，呸！撒泡尿照照，算个什么东西！”

　　有人上来就要动手，被闻讯而来的宋外公喝止住了。

　　“愿意喝酒就好好喝，不愿意就滚，以后不要进我宋家的门！”

　　于老二梗着脖子坐下了。

　　散席的时候到了下午，顾小五特地跑后头厨房磨宋二姨：“姨妈，你把小红姐姐留着给我作伴嘛，我一个人住新房子害怕的很。”

　　宋二姨不戳破的同意了，她也想女儿过几天清净自在的日子。

　　晚上顾小五就找了陶宝，问他可是对小红有心思，这才知道，原来陶宝曾经上于家提过亲，于老二看不上陶宝，只问他：“你拿什么养活我女儿？下地干活吗？”被于老二丢了出来。小红自小在宋家也住过一些时日，俩人从小认识，也算青梅竹马。

　　懒得听细节，顾小五开口问道：“陶宝叔，你愿意娶我小红姐姐不？”

　　“当然愿意！”

　　“行，明天别出去了，在家等着。”

　　第二天一早，宋瑾和陶宝带着信去了陆府，陆白看了信之后拿了他父亲的帖子交给林二叔，让林二叔跟着俩人跑一趟。

　　率先到的是刘员外家，不到一刻钟信物庚帖都退了，亲身送几位出来。他儿子哪里娶不上媳妇，犯不着为个村姑得罪陆侍郎。

　　中午的时候直奔于家，直接找到于老大，林二叔递了帖子，只说陶宝是他们家大公子的好朋友，正在一起做事，请于老大给个面子。

　　刘员外是从七品员外郎，大小算个官身，借的是陆成安的势。于老大就是个商户，侍郎府公子的名义就够了。

　　于老大差人把自家弟弟叫来，问他可有什么意见。

　　于老二犟起来说：“我们家小红嫁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他！”

　　”不嫁？“于老大慢悠悠喝了口茶，接着说：”不嫁可以，我把你单分出去，你的事以后我也不管了。“

　　”哥，我说大哥，这.......这定亲得有媒人才是吧。“

　　”现成的娘家舅舅做媒，多体面。“于老大看了看宋瑾说道。

　　”成，彩礼一百两！一文都不能少。“

　　平常人家，彩礼二十两就算是体面了，于老二还真敢开口。

　　陶宝正要上前答应，宋瑾扯了扯他的衣角。就听见于老大说：”反正我们于家就俩闺女，小红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收一百两彩礼，我这做大伯的双倍给她压箱银。“

　　要真这样，大嫂得把他活吃了。

　　于老二嗫嚅着说：“二十两，不，最低三十两！”

　　拿着婚书走出于家的时候陶宝还是晕沉沉的，林二叔给他道个喜就回去复命，陆家也有事等着忙。

　　宋瑾走两步想了想转回去找到他二姐，把事一说，宋二姨高兴的直念佛。

　　”瑾哥儿，二姐谢谢你了，你救了小红啊。明儿我让斌儿把小红接回来，该准备的准备起来。“

　　”二姐，着啥急啊，反正定都定了，小红才十五，还能留两年，趁这机会，正好在我家松泛松泛。“

　　”你说你，都二十了，上次你大姐给你说的人家怎么样.“

　　”怎么扯我头上了，我走了二姐，有事让人稍信。“

　　溜了溜了。

　　陶宝像做梦一样，一路走一路笑。宋瑾挥着拳头朝他脑袋敲了过去：”你够了啊！小红是我外甥女，你胆敢对她不好试试。还有，以后要叫我舅舅。哈哈哈哈。”

　　这么一想实在是高兴，可惜外甥女太少，不然给程是谦也配上，兄弟变小辈，中二病友美滋滋的想着好日子。

　　宋瑾的好日子并没过上，二十岁的光棍舅舅没着落，十五岁的外甥女都要嫁人了。宋外婆使出杀手锏，派宋外公和宋瑾谈判，读书还是相亲，选一个，强制执行。

　　宋瑾看见书就想睡觉，不然这么多年连童生都没考上呢。读书不想选。可相亲他也不愿意去，好歹宋公子的名头在外头也响亮的紧，天天相亲那得多羞人。

　　宋瑾被老两口折腾的实在受不了，干脆搬到工地上，和匠人们同吃同住。

　　老两口年纪大了，宋瑾不敢硬犟，万一生气落病了就麻烦了。

　　宋外公自诩读书人自然不能去匠人堆里混，宋外婆更不必说，桃林里头干活的汉子们热起来上身衣裳都得脱了。

　　小红表姐的人生大事有惊无险的度过，两家正式互相上门认亲，宋二姨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头一条，上头没得婆婆，进门自己就当家。不过她也听说了，陶家分家的事，没有地可不行，好在陶宝年轻又一表人才，听讲正跟着十郎家公子做活呢。

　　陶村长放下心头大事，两家知根知底，虽说于老二不着调，可小红那孩子拿的了针做的了饭，很不错。去庙里合了八字，看了日子，下半年八月二十二这天宜家宜室，两家都怕夜长梦多，就这么定下了。

　　陶宝每日献殷勤似的来宋家干活，劈柴差点劈到脚，挑水挑一半洒一半，脸上持续保持幸福的傻笑。小红坐在廊下绣花，插两针就瞄两眼心上人，一天也绣不了一朵花。

　　受不了恋爱酸臭味的顾小五决定躲开进城去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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