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氏有孕

　　又过了几个月，天渐渐凉了，衣服上面也加起了小马甲。

　　这日一早，宋氏并顾大海打了招呼就出去了，言是要进城买些东西。中午顾小五正在院子里带小宝玩，顾大海有些小心的扶着宋氏进了门，手上还拿着两副药。

　　宋氏刚坐定，顾大海就朝老太太贺喜：“娘，您又要添孙子啦！”

　　这月一直没换洗，宋氏心里也有些计较，但是小宝刚一岁，才断奶，按理不会那么快就有身子。这不，进城是去看大夫了，大夫说已经怀了，然生产不宜过密，还是要好好保养。好在宋氏身体底子还行，拣几副药回来吃了就好。

　　顾老太太嘴里说着阿弥陀佛，喜笑颜开的赶紧上堂屋给祖宗上香。

　　不管什么时代，多子多福总是好的寓意，人丁兴旺，家中有人丁，出去打群架也不怕。

　　顾家有个隔房的姑娘，出嫁两个月，被打的鼻青脸肿回来。这下村里炸了锅，上了十岁的男丁全体出动，浩浩荡荡把男方砸的稀巴烂。

　　顾家村说来奇怪，家家户户都有儿子，大多数不止一个，有个女儿那都是顾家村的宝。顾家村的姑娘也不愁嫁，为甚?能生儿子!

　　宋氏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开始疯狂的孕吐，比没怀的时候瞧着还要瘦。找了大夫上门来看，也只交代要少吃多餐，尽量多休息，这时候用药多了反而不美。于是，家里更多的家务事落到了顾老太太身上。

　　赶巧，刘石头上门，言是城里有位官家要打家具，工钱给的很高，让顾大海赶紧去试试。顾大海放心不下家里，思忖着添孩子银钱需要的更多，一时有些踌躇。

　　顾老太太知道后，立马拍板，让顾大海去做工，把大妮叫家里来住些日子，帮着照顾小五和小宝。宋氏担心大嫂子不同意，说自己能撑的住，可是面上蜡黄蜡黄的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这样，大妮眼看着要出门子了，她那个娘做个鞋可以，做个衣服是抓瞎，更别说绣花了。小五娘你就教教大妮绣花，正好小五也能学着拿针了。一个是教两个是教，大妮以后也记你一份情。”

　　不得不说老太太还是厉害，以前再怎么疼爱大妮，也从未提过让宋氏教绣活的事。一则绣活都是家传或是师傅带徒弟，不轻易外传。二来宋氏绣活能挣些银钱，老太太心疼顾大海在外面做工，若是做些绣活挣钱顾大海也能轻松些。

　　老太太的话说的有技巧，大妮帮你干活帮你带孩子，你自己正好教自个闺女，教大妮那是顺便。

　　宋氏也不是小气的，立马点头同意了。她现在精神头也短了，家里家外事那么多顾不上。

　　家里安排好了，顾大海坐上刘石头的车就进城了。顺便去了顾大山家中，把老太太的话当张氏和大妮面说了。张氏也高兴，她是见过宋氏的绣活的，小五身上水鸭子绣的像真的，大妮能学个几分也能挣不少钱，以后嫁人也能高看一等。

　　忙不迭的回顾大海：“他小叔，你放心，大妮肯定把孩子们照顾好。我要是没事也去看看，你赶紧忙去吧。”

　　顾大海这一去就去了一个月，中间只让人捎了两回话。这个月，顾小五开始了规律的生活。

　　每日一早起来，大牛就拎着食盒上门了，新鲜的豆花是张氏吩咐叫送过来的。宋氏也爱吃，就是醋搁的多，顾小五尝了一口，牙都倒了，还是甜豆花好喝，可惜没有油条配。

　　顾小五仗着自己年纪小，缠着大妮要炸油条，可这不知道配方也做不出来啊。宋氏被小五闹的头疼，教大妮煎些韭菜饼子，鸡蛋饼子，吃的也很合适。

　　顾老太太见了，给了些铜板给大牛，让每日过来时带一些果子油条的，又偷偷把大牛拉到一边吩咐。

　　“这些银钱有多的，你每天也买几个分给弟弟们吃。正长身体呢，可别饿着。”

　　吃完早饭，顾小五带着小宝在院子里玩，宋氏坐旁边看着他们，拿着绷子偶尔插几针绣点东西。大妮则忙着洗衣服，老太太拿着鸡毛掸子和抹布做清洁。

　　这厢还没顾上岁月静好的感慨，村里热心的嫂子们就上门来了，有的拿着鞋底纳着，有的带了衣服缝补。天冷了些，地里也没什么活，顾小五家里没有男人在，嫂子们也就不用避嫌，自带板凳的就上门了，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还来了好些个小孩子。

　　隔房顾大仁媳妇顾三嫂也带着她闺女翠翠来了，顾三嫂娘家祖辈传下来手艺在城里做刽子手，到顾三嫂这一代就得了她和一个小她十岁的弟弟，弟弟年纪小而且生的孱弱，她爹就商量着把她男人带着去了衙门做事。虽说一般人听着晦气，但是刽子手在衙门也是个美差，有时候一年半载也不需要动一下刀子的，银钱还给的足，逢年过节衙门也要发一些东西。这顾三嫂带着顾翠翠手上还拎了些腊肉糕饼的，进了门先问候顾老太太，吃了没叨扰了之类。然后有些难言之隐的跟顾老太太开口：“婶，我听大山媳妇说大妮在这和大海媳妇学绣花。我就想着让翠翠也能跟大海媳妇拜个师，以后翠翠出门子也好过一些，能得些名声。您也知道，大仁在衙门里做事，可是那名声也不好听，别的我也不担心，我就想着翠翠以后能嫁好一点。”

　　顾老太太年轻守寡，拉拔两个孩子成家立业，族里有个节妇那是个表率，这些年顾家族里很是看重，老太太也一直是顾家族里为重。听顾三嫂这么一说，有些意动。那些年没有男人和村里长辈打交道，人情并没有那么厚。若是哪天她两腿一蹬去了，族里得了恩惠的也能看顾一些，顾大山顾大海毕竟只是兄弟两个，再者顾老太太慈母心，也能明白顾三嫂的想法。只是这是宋氏的手艺，还是要她点头。

　　“大仁媳妇，你今儿个先带翠翠在这玩一玩，晚上我跟大海媳妇商量一下。你放心，翠翠是个好孩子。”

　　到了中午各家嫂子们依依不舍带着孩子回家弄饭，大妮先去把灶膛里掏出来陶罐，早上饭做好就放进去了的，里面是肉粥，靠着灶膛余温煨的软烂，这是小宝的饭。

　　顾老太太把小宝放在摇车里，逗弄着喂饭。宋氏也来了灶间，看了看厨房案子上一块老豆腐，还有一些秋茄子，一条顾三嫂拿来的腊肉。宋氏感激这些天大妮对家里的照顾，连带对大妮厨艺也多有指点。细心的教着大妮什么时候火候小一些，什么时候又该大火。厨房两口锅，里面一口蒸饭，外面一口做了一个肉末豆腐，整治一个腊味茄子。

　　一家子有说有笑的吃完饭，顾老太太带小宝去午睡，宋氏拿着针线簸箩在堂屋门口教大妮和小五学针线。小五将将能拿的住针，宋氏也不要求太多，找一些碎布条叫练习缝合，只看针与针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差不多，线走的直不直。大妮手上则拿着绷子，先学着劈线、配色、和一些简单的针法。正学着呢，张氏来了，宋氏忙让座，问大牛几个怎么没来。张氏伸长了脖子看大妮的绣绷，竟然已经成型了一朵小花，喜的嘴巴咧老大。

　　“我怕大牛几个吵到你们学绣活，叫他们几个小子去后山捡栗子去了。等会拿来给我们小五吃啊。”

　　顾小五听了也有些高兴，野生板栗啊！开心的谢过大伯母。顾老太太在房间侧耳听着外面其乐融融，也默默点头。人老了老了，就盼着一家人和睦共处。

　　学了有一个时辰，宋氏便不让学了，一直低着头看绷子，脖子酸胀的厉害，再等会天就有点暗，对着绷子久了，对眼睛不好。

　　大牛几个拎了一篮子板栗过来，顾小五兴奋的把布头往簸箩里一丢，喊三个堂哥。板栗有的还没有去壳，都是尖刺，大牛见小五好奇就在院子里把板栗都倒了出来，二狗和狗蛋则去捡了两个石头过来，开始砸板栗。顾小五想自己上手砸看看，大牛不许，找了两根小棍子让小五把脱落的板栗夹出来，几个人玩的很是开心。

　　二狗瞧了瞧几个大人，转了转眼睛小声说：“小五，你叫奶奶杀只**，焖板栗可好吃了！天下第一好吃！”狗蛋也忙不迭点头。

　　顾小五心里好笑，这俩小屁孩，想哄她出头好混着吃顿好的。心里又有些发酸，都是半大小子，虽说家里尚且过的去，也只能糊个肚子饱，肉食是很少吃的。她也有些馋了，新鲜板栗焖小仔鸡确实鲜美啊。顾小五有些坏坏的跟三个堂哥谈条件：“要我去也可以，那你们还要捡栗子给我，我要多多的，留着慢慢吃。还有狗蛋哥以后不能抢我的东西吃！”

　　三个小哥哥点头如捣蒜，顾小五昂着小胸部雄赳赳的就进了房间，抱着她奶的腿晃，也不说话，只哼哼唧唧不停。顾老太太好笑，这个孙女惯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鲜少这番作态。故意皱着眉头：“有话好好说，这是干嘛。”

　　“奶奶~奶奶~我想吃板栗烧鸡~我要吃嘛~”

　　顾老太太看了看院子里几个孙子在砸板栗，心知要吃板栗烧鸡的肯定不是小五。小宝不能吃东西，家里零嘴都顾着她，不缺嘴的，定是几个小子怂恿的。用手指戳了戳小五的额头，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哦。反正家里今年孵出来的公鸡多了几只，想吃就杀一只吧，又不能下蛋留着。

　　“大妮她娘，你去后面鸡笼抓只小公鸡，晚上带孩子们就在这吃饭，家里做小公鸡炖板栗。”宋氏怀了身子，肯定不能去杀鸡的。

　　三个皮猴子在院子里跳着欢呼起来，大妮忙喊住，叫他们把板栗仁好好剥出来，晚上能吃多少就看他们剥多少了。

　　正宗散养土鸡炖野生板栗，咸香回味填，板栗甜糯不腻，这一夜顾家人都做了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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