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家人吃饭

　　顾大海起来后就在后院劈柴，宋氏坐在旁边木头墩子上择菜，小宝坐在摇车里面玩着菜叶子。

　　“正好新长的韭菜嫩的很，炒个鸡蛋。大海你再去割两斤肉，咱们中午叫上大哥一家吃饭呗。昨儿个从我大姐那带了二两酒回来，你跟大哥好好喝一杯。”顾大海小时候因着老太太忙摊子，两兄弟年龄有差距，可以说都是顾大山照顾养大的，对这个老实的大哥一直很尊敬。听见宋氏这么亲近家里人，心里很高兴。忙高声喊：“大牛！二狗！狗蛋！给我过来！”

　　这三个崽子平时最怕就是这个二叔了，一溜的过来站好。“大牛，去喊你爹过来吃饭，就说二叔喊他喝酒。二狗，去你家把你姐接过来，记得把门锁好。狗蛋，去堂屋跟你奶还有你娘说，中午割肉吃，都留这吃饭。去吧！”

　　说完拍拍手，凑到宋氏耳边：“媳妇你真好。”

　　宋氏白了顾大海一眼：“还不快去买肉，挑块好些的。可别又被顾八坑了，见天的欺负自己家人，什么烂肉都给我们还按好肉价卖。我去给你炸点花生米下酒。”

　　顾家住的村子就叫顾家村，一个村里八CD是顾姓，卖肉的顾八和顾大海是不出五服的兄弟，看到顾大海过来，顾八脸上的肉堆了起来：“大海哥，这是家里来客了吧？剁几斤肉？”

　　“叫你大山哥一起来吃饭的，就要两斤吧。”一斤十六两，两斤也够吃了。

　　顾大海看着顾八切肉，好好的一过称，少了一些，就去旁边的碎肉切了一大块丢进去补上。这碎肉就是一些边角料，有的母猪的乳肉，还有些疙瘩肉，一般人都不愿意吃。顾八可好，丢这大一块进来，自顾自的就用荷叶包上了。顾大海只看着顾八不说话，银钱丢在案上，转身就走，肉也不接了。

　　顾八心知这次顾大海恼了，忙不迭的切块好肉追上去。

　　“大海哥，大海哥，我的错我的错。你别生我气，这不是买卖不好做嘛，我爹最近吃药又花了些钱，下次一定不会了。”论起来，顾大海小时候也受过顾八父亲的恩惠，听他这么讲，把肉接了过来。

　　“老八，这好肉搭废肉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也不计较，但是你也别过分了，我一共买两斤肉你眼瞅着给我搭进去半斤呢。知道你最近难，但是兄弟是兄弟，做生意就是做生意，我昨儿个不也叫你嫂子送了些糕饼给三伯吗？赶紧看案子去吧，有人来买肉了。对了，后日你嫂子大姐家里娶儿媳妇，你赶紧上门问问要不要肉。”

　　“诶！好！谢谢大海哥，那我去了！”顾八回去麻溜的叫上媳妇，让媳妇赶紧的去问问，这要是办酒席，少不得得五十斤肉。乡里就是这样，有生意多是顾念姻亲。

　　顾大海回到家，不多时，大妮过来了，先跟老太太问了好，坐在边上跟老太太闲话，看到顾小五忙抓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木梳，要给顾小五梳头。估摸着是家里三个弟弟看腻了，看见软萌的妹妹就喜欢打扮打扮。

　　“大姐，我要梳好看的头发。”

　　“哎呀，我们小五还知道什么叫好看啦！”说完和老太太都笑了起来。

　　“我知道呀，我最好看。奶奶好看，大妮姐也好看。”卖萌谁还不会的。

　　“奶奶都成老树根了还好看？”

　　正说笑着呢，顾大山来了，手上还拎着一块豆腐。顾大山是个粗实的汉子，讲话瓮声瓮气。大妮起身接过来豆腐说:“奶，我去厨房帮忙。”顺手还牵上顾小五。

　　“大山，最近铺里生意怎么样啊，你能顾着来吗？”顾老太太把四方桌上的糕饼往大儿子那边挪了一些。

　　“娘，我就记得娘跟我说的，用好豆子，好水，不缺斤少两，东西做的干干净净。每天豆腐都能卖完，而且时常有城里大户人家做宴席，从我这一次就拿十几版豆腐。”

　　“那就好。娘今儿个跟你说啊，你媳妇想给大妮定亲，但是我估摸王媒婆说的那家有些问题。你可得回去好好跟张氏说一说，这可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

　　顾大山蹭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氏又作什么夭！娘我回去锤她！”

　　“锤你娘的腿！老娘把你养这么大是让你锤媳妇的吗？！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你回去好好说说她就行！”

　　顾老太太只恨自己怎么生了这么蠢的儿子，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往顾大山身上招呼，顾大山皮糙肉厚站着不动。

　　“娘，你仔细手疼，你跟我说我就晓得啦！再说大妮被娘你教的有主意的很，总得问问她的意思。”

　　“你知道就好，老娘迟早要被你们气死！大海？大海？你哥来了，把桌子支起来，就在院子里吃得了。”

　　“娘，我去，我去！二弟在干活呢。”顾大山担心老太太发飙急忙出去了。

　　这一日中午桌上菜肴丰盛，宋氏做菜是一把好手，据说陪嫁里还有一本菜谱。这不，桌子上鲜亮的韭菜鸡蛋，肉烧豆腐，油炸花生米还有为了小宝单做做的汽水肉。满满当当的一桌菜，一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一个挨一个的坐着。桌子有些高，顾小五就叫奶奶，让拈些菜，跑堂屋门槛上坐着。狗蛋也坐不住了，抱着满碗的菜和顾小五一起坐门槛上面吃，大妮看着好笑，去厨房取个小碟子，每样菜夹了一些，放在小板凳上端到俩孩子面前。

　　“今儿个给你们俩单独开一席，可不许剩饭。”

　　老太太叫大妮：“别管那俩猴子，你赶紧吃饭。”又朝宋氏怀里的小宝张开手，把小宝抱着喂饭。“你这做饭忙活半天了，赶紧吃，我先喂喂小宝。”

　　喂孩子其实也不很耽误吃饭，但是婆婆体恤，宋氏就接受了。一边招呼几个孩子吃饭，时不时的给喝酒的顾大海夹点菜。这时候就看出两个媳妇的不同了，张氏只顾着自己吃，专夹菜里面的肉。

　　也不怪张氏，张氏是后山山沟里的人，自小那是苦野菜掺黑面养大的，嫁给顾大山才能吃上正经饭，许是小时候饿狠了，见着吃的就忍不住。胡吃海塞吃到八分饱，张氏才反应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跟老太太说：“娘，我吃好了，弟妹手艺太好，我一时馋忘了。后面菜园弟妹那块地没翻呢，大海又忙，我去翻了。”

　　老太太也不抬头嗯了一声，张氏就下了桌去忙活。宋氏也吃好了，抱着小宝进屋，十个月的婴儿，吃了些辅食，再去喂点母乳，可以午睡了。

　　这时候顾小五终于忍不住了，喊了声:“爹！你看狗蛋哥，非要抢我的菜。”

　　今天菜是够吃的，狗蛋就是熊孩子习性，抢的东西好吃些，专捡小五碗里的，吃就罢了，总是吸筷子。这没有洁癖也忍不了啊，好不容易有顿像样的菜，不能好好吃饭，有些郁闷。但是张氏在嚷嚷开了面上不好，宋氏在必定觉得她不懂事，来家里就是客，要让着点。

　　大妮看着小五皱眉嘟嘴的样子，忙去哄她，知道她也是奶奶带大的，爱干净的很。把小五的碗接下来，直接扣狗蛋碗里叫狗蛋吃，重新拿了小碗抱着小五坐桌边。

　　顾大山看着大妮，心里也有些骄傲，加上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

　　“我们家大妮真是没话说，这还不知道便宜哪家的臭小子。嘿嘿嘿。”

　　今儿个二狗去接大妮，把他娘和他奶吵架的事已经说了，大妮见大牛和二狗已经吃完了，叫俩弟弟去后面帮翻地的张氏捡石头。

　　“爹，正好奶和二叔都在，我就把我心里话跟您说了。我才十二，不着急定亲。过三年，我十五了，您再跟我看看，定下来，十七成婚也刚好。人家城里大户人家不都是这个年纪成亲么？再者家里弟弟们都小，三年后大牛十三了，也能帮爹你干活。二狗也十岁能搭把手。”

　　顾大海看着大妮长大，虽心疼大妮懂事也表示赞同。“大哥，我看大妮说的很是。再说了，嫁人哪有当姑娘家的自在。你当每个婆婆都像咱娘一样好说话。”

　　顾老太太拿着筷子敲上顾大山拿酒杯的手，“灌几滴猫尿就找不到北，大妮的亲事我有安排。我当奶的还能害了孩子不成。咱们家不兴盲婚哑嫁，大妮有啥想说的就说。只一条，自个得心里有数。”

　　顾大山一句话惹了这么多句回来，也不恼，憨厚笑一笑：“娘，二弟，我就是觉得谁也比不上我们家大妮。”

　　“就是，我大妮姐最好了，谁也比不上。”顾小五看气氛有点僵赶紧插句嘴。大家伙也都给面子的笑了笑，这事就这么过了。

　　晚上顾大山回去怎么锤的张氏就不得而知了，张氏也歇了给大妮相看的心，左不过孩子她奶心里有数就成。

　　顾小五晚上倒起了好奇心，问起她奶，爹娘是怎么成亲的。不是说宋氏是秀才家的女儿么，怎么会嫁给顾大海。

　　老太太给掖了掖薄被：“你娘家里姊妹多，六姊妹就你老舅一个独苗。别看你外公是秀才，平日里笔墨纸砚也花费的多，家里光景也不好。你老舅有日生了重病，去城里看病你外公手上钱没够，你爹呢正好在旁边做工，刚结的工钱一股脑就给了。你外公觉得你爹有什么义什么风的，就把你娘嫁过来了。”

　　顾小五张大嘴巴，这一句话就把闺女嫁了？没等顾小五惊讶完，老太太又说了：“你娘当时是有些不愿的，你几个姨妈都嫁的不错，要么家里独儿子的要么家里有铺有田，只咱们家就一个豆腐铺子，你爹还兄弟俩。后来你娘相看的时候见了你爹一回，这才答应的。”

　　等等.....六姊妹？还有舅舅？

　　“是啊，你娘排行第五，你舅舅最小，今儿个你爹喝的酒就是你们家大姨给的。她家过几日娶媳妇，你娘送情就是为这。上回摔了磕着头不记得了吧？等过几日你大姨妈家大表哥结婚，叫你娘带你去看新娘子。”

　　絮絮叨叨的就这样进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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