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她脸色太冷太硬，薄长川怕她要对黎羽做什么，回过神来拦了一下：“沈渔，你别乱来。”

        沈渔忍不住笑，抬起头望向他：“薄长川，你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深深怜悯他，然后也深深怀疑，写书的作者里薄长川什么人，所以她完全美化了黎羽。

        这特么就是个白莲花婊啊！

        还求她原谅，求她放过？沈渔又笑了一下，神情倏地变冷，在薄长川想反驳之前截口说：“你们都别废话了，我不想听！还有黎羽，说你妈妈可怜，那你有想过，这么多年，被她一直用谣言中伤的我有多可怜吗？有想过，你妈妈诱使流氓来侵犯十岁的我的时候，我有多可怜吗？明明她自己有家有室，却和别的男人搅在一起，累及父母亲人，她却拿这个来勒索威逼六十多岁的老人，一勒索就是近十年，这么说来，我奶奶她不可怜吗？”

        薄长川和黎羽都听呆了。

        当然，两人呆的意义完全不同，前者是震撼，后者是意外。

        她没想到沈渔会把这些都说出来，她很恨反应过来：“不，你撒谎，我妈才不会做那些事！她只是被伤得厉害，太难过了才来找你们麻烦。”

        “呵。”这回不用沈渔开口，田苗苗就忍不住冲出来，开喷，“又说不会做那些事，又主动承认她来找麻烦，喂，那个女的，你不觉得说话自相矛盾吗？”

        拉住沈渔：“老大，你干嘛还理他们啊？两个无耻的家伙，自己错了从不觉得错，别人没错也非要说人错了，理他们就是气死自己，干嘛要理啊？走，我们回去！”

        沈渔“嗯”了一声，却没就动，而是转头和黎羽说了最后一句：“麻烦记住了，可怜从来不是让人原谅的理由，无罪才是。”

        说完，不用田苗苗催，她自己就拉着她走了。

        田苗苗只来得及用力“哼”了一声。

        隔壁的院门在他们面前打开又关上，然后他们听到张鹏的声音：“老大威武！”

        另一个人附和地“嗯”了一声。

        然后是周进渐渐远去的声音：“回来挺好，那种动不动就搬出‘我弱我有理’这种理由的人，挺恶心的。”

        天光不觉已经暗了下去，暗影里，薄长川和黎羽好半晌都没说话，也没有动。

        后者还跪着呢……黎羽感觉自己像是演了场独角戏，心里又愤怒又无奈又难堪。

        直到有人路过，两人才回过神来。

        黎羽慢慢直起身，跪地久了，膝盖疼得她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她

        以为薄长川会扶她，结果没有，薄长川看着她摔倒，然后再爬起来。

        “还要陪你去找她吗？”他问。

        语气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黎羽多敏感的人啊，经常面对一个神经质的妈和一群挑刺的亲戚，她还是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下的冷淡。

        心里颤了一下，黎羽眼泪涌出，她捂着嘴：“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只是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呢？没有想到她妈妈对沈春梅做的那些事，还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敢自曝其短？

        其实都有。

        如果说，以前黎羽对沈春梅身上发生的变化只是暗暗警惕的话，这一刻，她简直对这种变化感到无力。

        那种没有办法掌控的感觉……那不再是可以任她踩任她侮辱给她作配的人了……就像那天站在成绩榜下，她看着她高高在上的名字，再次生出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黎羽突然就哭了，这次是真的哭，她哭得很伤心，伤心得都抽噎了。

        薄长川到底年轻，黎羽长得漂亮，又一向柔弱可怜，眼泪巴巴的样子，没法让人硬下心肠。

        他暂时忘记了刚刚那些难堪和沈渔话里透露的那些残忍的信息，忍不住出言安抚：“没关系，其实陪你过来，我就做好各种准备了的，只是很遗憾，我还是没能帮上你。”

        黎羽摇头：“不是的，你能陪我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她擦了擦泪，“我就是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求求她，是我的错，我忘了，她一向那么……手狠心硬。”

        薄长川默默无语。

        本来生出的那一点点怜惜忽然就没了。

        他不蠢，相反他很聪明，听到黎羽这话他忽然就想起田苗苗说的，又说不会做那些事，又承认来找麻烦，是想怎样？

        黎羽没有否认沈渔对她妈妈的指控，可她又说沈渔手狠心硬……

        “走吧。”半晌，他有些冷漠地说。

        哀哀哭泣等着他来安慰自己的黎羽：……

        沈渔不知道薄长川那么一刻幡然醒悟了，回去后她还在心里吐槽他：什么男主，什么大佬，就他那眼神是怎么做到大佬位的？

        浑忘了人家现在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

        当然就算记起，她也还是要吐槽，谁让黎羽恶心到她了呢？

        她就她妈妈一个亲人，可她至少还有妈，沈春梅有什么？风烛残年的沈奶奶，还有无尽的屈辱和诅咒。

        那些，可都是黎羽那个妈妈这些年不遗余力抹黑她和她家带给她的。

        所

        以她哪来的勇气让她原谅她？

        可能是沈渔先前的爆料太劲爆，回去后，几人好久都没说话。后来还是张鹏忍不住，打破沉默说：“老大，你刚刚对薄长川那态度太棒了，那个小白脸，就应该别给他好脸！”还说，“老大，你要喜欢帅的，以后我争取把自己弄帅点，你来喜欢我。”

        这毫无底线的意愿引来一片群嘲，气氛一下就好了。

        沈渔也知道他们是在逗自己开心，忍不住心下得暖，主动说：“我没事，那些事情我早就想和黎家那对母女清算清算了，所以说出来，我痛快得很。”听到厨房后门那传来响动，她压低声音，极快地嘱咐，“他们来的事，别在奶奶面前说。”

        沈奶奶刚刚炖了菜在后面喂猪，都没发现来了人。

        看他们整整齐齐坐在那，忍不住笑道：“怎么都窝在家里，不热么？蚊香也没点，蚊子会咬的啊。”

        啊，确实，被提醒后众人才发觉身上痒，徐小宇跳起来：“我来点蚊香。”

        老太太看一眼他们：“奇奇怪怪的。”却也没多想，洗了手后，给他们切了盆西瓜，坐在外面纳凉说话。

        录音机悠悠放着歌。

        听了一阵，周进说：“要不我们还是读书？”

        哎，能主动提读书了啊，不错不错。

        欣然和他进房里读书去了。

        少了两个人，聊天更没劲了，徐小宇和田苗苗就在院子里画猪婆棋，张鹏臭棋篓子，画猪婆棋都兴悔棋的，参与了两局后，被赶了出来。

        张鹏气哼哼：“没有你们，我还没人跟我玩了不成？”

        跑去找沈奶奶：“奶，我能给你做什么呀？”

        夜风带着夏日的暑意，炎炎一夜就这么过去。

        第二日一早，沈渔带着周进跑完步读完英语，就带着几人上街去了。

        先去银行把钱存了，存钱最后用的还是沈渔的户口本，按田苗苗他们说的，这钱放谁那都不放心，只有她管着最好。

        沈渔就也不客气，存好了钱，放下一桩心事，这才带着他们去买东西。

        双抢要用到的工具、要吃的菜和水果，零零碎碎加起来，东西居然有不少。

        他们没有车，好在人多，一人扛一样，也把东西扛回家了。

        到家发现，特么家里又进人了。

        一大帮，跟鸠占鹊巢的鸠似的，相当自来熟地搬了椅子凳子坐在她家屋檐下，院子里丢了一地的西瓜皮，沈奶奶被他们围在正中，被逼得眼泪婆娑的。

        沈渔眼睛都要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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