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九章烧尾之宴有乐寻

四月中旬，万事妥当，平乱将军府摆烧尾宴，遍请日下贵胄。

        鲤鱼跃过龙门，却不可一瞬飞升，偏要烧去鱼尾，幻化出人类的腿，委委屈屈的上了天门，才算“高鱼一等”，实在让人唏嘘。

        可安凌才不管这许多道理故事，只道娘亲升为尊贵的帝师，这宴席办得热热闹闹，真不错！

        她头一次乖乖站在屋里任女使婆子们摆弄，着胭脂红绣海棠纹对襟齐胸襦裙，扎的髻丫上配两只海棠玉钿，活脱脱一个精致的木偶娃娃。安凌难耐的摸摸头，却被嬷嬷拨开了手。

        “小小姐万不可弄乱了！”

        “就动一下，这东西戴着难受······”

        “小小姐就忍一忍啊，大日子一晃就过去了。”

        安凌晃晃脚，撇嘴认命，想她那一桌子吃食去了。

        日禺时分，宾客纷纷，都按礼节拜访入座。

        安凌眼尖，在厅内一瞥就瞧见了苌楚，霎时高兴起来，踮着脚张望，恨不得飞过去。

        “阿楚！阿楚！”

        她摇着手，晃得镯子都掉了下去，又立马收了手去捋，高兴的没个样子。

        苌楚跟着她娘亲，一身石青襦裙，眼睛里头闪着光，动作却规矩，不敢越礼半分。此时随着去拜见了顾老夫人，好一会儿才入了座。安凌瞧着空儿，立马猴也似的窜过去。

        “白大娘子安康！”

        “小小姐。”

        话说这白大娘子是禁中白后的亲姊妹。世人皆道，白氏那两个显贵的女儿虽是市井泥淖出身的，却都有天人之姿，绝世媚骨。一个“步摇云鬓佩鸣铛”，另一个“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流岚云裳，物之绝美抑年华。这白后攀上枝头，她自然也是飞上九重天，嫁与前帝师苌寻作大娘子，

        “楚楚常与我说起小小姐，如今看来，真是天真可爱，讨人喜欢。”

        “嘿嘿，谢过白大娘子~”

        客套过，安凌便紧挨着苌楚坐下，喜不自胜，拽着小小声说。

        “可算把你盼来了，皇甫煜随娘和阿翁上前厅去了，这里迎着客人，无趣的很！”

        “阿凌你这是沉不住气，还怪迎客无聊。”

        “唔······可不是无聊！那你来了就好了呀！”

        “贫嘴。”

        安凌嘿嘿笑两声，又靠着苌楚坐过去一些。

        这会子正上糕点，什么巨胜奴，贵妃红，汉宫棋，一盘接着一盘，精致小巧，玲珑可爱。一箸子下去，黏而不腻，入口味美极鲜，用料极其考究。

        安凌贪些肉食，不兴这糕点，便又无趣的东瞧西望，没有乐子，愁的眉毛都挤在一处。她寻思着要将阿楚拐到院子里玩，最好呀是去前厅瞧瞧。

        “阿楚，你头上顶个兰花华胜不难受吗？”

        “不呀，怎么了？”

        “诶！那么重的物什，也不知为何要戴着。我戴个玉钿就烦的紧。”

        苌楚歪了歪头，很是不解，女孩儿赴宴不都得装扮装扮。

        “唔无聊无聊的很······诶！阿楚，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苌楚蹙起了眉，这阿凌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

        “阿凌你才说我来了就不无聊了。”

        “啊哈哈哈哈······”

        安凌一双手就没歇息过，一会儿摸摸头发上的玉钿，一会儿戳戳阿楚要去逛逛，满心满眼都是委屈和无聊。

        “阿楚~阿楚~你看嘛连皇甫都在外头，就我俩在这里没一点乐子······”

        磨了好久，安凌才看苌楚神色松动，立马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阿楚阿楚~你最好了~”

        白大娘子早看这两个小娃娃闹个没完，自是掩袖笑了好几回。从小到大，楚楚从来是求个安稳，近来几天反了常的想跟着来安府的烧尾宴，也就是安老将军家里的小祖宗能让自家姑娘开心成这个模样。若不是自己的出身，若不是高攀了苌家······心念至此，又是不住的心疼。

        “楚楚跟着小小姐去逛一逛吧，解解闷。”

        “谢过白大娘子！”

        “谢过娘亲。”

        两个娃娃听白大娘子一句，登时是下了座，去顾老夫人那儿道一声，牵着手不住的笑，闹着便跑远了。白大娘子无奈的摇摇头，心底里又欣喜得很。楚楚如此，方才是正当年纪女儿家的样子。

        话说两个孩子入林的雀儿一般绕进前厅，瞧见好许多有趣的，逗雀鸟的，投壶的，各家子弟都玩乐的起劲。

        安凌见此情形，心头痒痒，已是跃跃欲试了，抬脚便要冲进去大显身手。堪堪被苌楚扯住。

        “阿凌阿凌我们先看看，不急着玩！”

        “你们怎么到前厅来了？”

        拉扯间只见一只手伸来挡了一挡，安凌抬头一瞧，竟是皇甫煜。他今日一身石黄圆领胡服，少年气十足。此时见着苌楚也跟着，微微躬身拱个手，苌楚立时福了福，眼里闪过一分雀跃。

        安凌瞧着这胡服，忽然想起惹人厌的大殿下，眉头皱起，说话亦是不耐烦了。

        “院里无聊，出来玩玩。”

        “前厅人是杂乱的很，你还是回去。”

        “我不。”

        “你······”

        僵持了一会，苌楚左右皆不是，憋的涨红了脸，刚想说句话缓缓气氛，便听得皇甫煜叹了口气。

        “罢了，你们注意点便好，毕竟······”

        “知晓了知晓了！你自去忙吧。”

        皇甫煜满脸的担心，这离开也是一步三回头。安凌早抓着红透柿子般的苌楚一头扎进那投壶的子弟里。

        此时正轮着苏家二郎的长子苏未。

        这苏家二郎是苏家少有的出息人，年少中过进士，做了知县，慢慢熬着竟也入了京，成了天子脚下一个四品的朝臣。苏家的大郎又好会做些生意，苏家原就是做皇家茶的，给他打理的更是欣欣向荣，忒不容易的事儿！故这苏家凭着清白家世一路青云直上，在玄止日下是又富又贵，惹得多少人家眼红。

        可偏偏这苏未是个纨绔不成器的，又长得球似的，不招人待见，仗着父辈的荣华，总觉着自己多尊贵，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这轮四只箭，他不过得一个散箭，便负手站在一边，以鼻孔示人。对手的子弟是小门户出身的，左扔右扔，方才努力做到一个没进，堪堪甩了把汗，认输告退了。

        “还有谁？”

        几个子弟里要不就是靠山太软不敢的，要不就是自视清高不屑的，这会儿一个都没出来应。偏偏衬得苏未愈发自得，一双小眼睛眯得看不见了。

        “哎我就说这投壶没甚意思······”

        “我来！”

        这苏小公子正得意呢，哪想凭空竟真有人应了，听起来，还是个姑娘！是谁这样大胆？不知他苏未是何人吗？！

        他瞪圆那一双小眼睛，仔细的瞧了瞧，瞧见那扎着双髻丫盛气凌人的小丫头。

        只见那小丫头毫不拘礼的捋起衣袖，叉着手回瞪了他一眼。

        呦呵！这胆子！

        苏未还没比，就气得直喘气。这一众子弟也乐得清闲，只顾看热闹不嫌事大。

        “哪家的小女子！满日下打听打听，不知道爷是谁吗！”

        小丫头自顾自抽出一只箭，掂了掂，轻轻松松投了出去。

        “平乱将军府，安凌。啧，许久没玩，手生了。不好不好。”

        众人一看，不偏不倚，中了，有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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