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饭局

夫妻综艺的录制在即，林申再三确认边伯贤和万俟舒的情况，生怕他们临时出什么事情。毕竟相较于节目里另外两对夫妻——一个待产，一个刚刚订婚，还是边伯贤这一方比较安稳妥帖，所以节目组也表示希望将他们作为节目的主嘉宾。

        傍晚时分，超市里满是下班归来，准备买菜回家做饭的人。边伯贤和万俟舒推着购物车穿行其中，但后者却总是神色郁郁。

        “看来我们赶上晚高峰了呢，”边伯贤看着海鲜档口的一圈圈人头，笑道，“要不我们今晚吃烤肉去吧？”

        万俟舒挽着边伯贤的胳膊，随意“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话的打算。

        边伯贤伸手打开冰柜，挑选起里面的肉类，道：“说起烤肉，世勋之前一直说要和我吃，不如今天叫上他？”

        [世勋]两个字瞬间刺激到万俟舒，只见她如瞬间炸毛的猫咪一样，立刻反驳：“不要，我们自己吃就好。”

        边伯贤闻言，站在冰柜前，沉默了一会：“这几天，我跟你说什么，你都恹恹的。只有提到世勋的时候，你才有反应。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妻子，自从那天从宠物医院回来，整个人就变得奇奇怪怪，对什么都不上心。

        “我……”，万俟舒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没什么，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边伯贤没有说话，他自是不喜欢逼迫别人，但万俟舒的反应，还是让他有些难过。默默拨开万俟舒的手，他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去。

        知道边伯贤不开心，万俟舒只得紧紧跟上去，想伸手却又不敢。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遇上人多的地方，万俟舒就停下来等别人先走，然后自己再小跑着追上边伯贤。

        听着身后人小跑喘气的声音，边伯贤终是心软了，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万俟舒：“你在超市练跑步吗？”

        一时没刹住车的万俟舒，在差点撞击边伯贤怀里的前一秒死死控制住身体站好，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头委屈：“还不是因为你走的太快了。”

        “那你不会喊我吗？”边伯贤弹了一下万俟舒的脑门，在后者吃痛的时候，握住她的手，半是严厉半是认真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听，懂吗？”

        万俟舒抬眼看了边伯贤一下，飞速点点头，十分乖巧。

        待二人从超市出来，却刚好碰到了在门口等待的宋银儿。她一看见边伯贤和万俟舒，便兴奋地招招手，快步走了过来：“你们居然真的在这里！”

        “怎么？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在哪里？”边伯贤轻笑。

        渐渐回暖的天气里，宋银儿白色毛衣配黑色短裙，高跟鞋衬得她一步一摇曳，走到万俟舒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世勋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结果我刚刚才把车开过来，就看见你们从里面走出来。”

        边伯贤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平静道：“那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消息灵通了？”

        “嗐，是今天和世勋去一个品牌店站台。结束后一起吃饭，他说你们在这。我就想着不如把你们带过来，反正都认识。”

        宋银儿自顾自说着，丝毫没发现万俟舒紧皱的眉头。

        边伯贤轻咳了一下，顺势拉开宋银儿，将万俟舒护在了身后，“算了，以后再跟你吃饭吧，我们今天有自己的安排。”

        宋银儿一愣，“啊？真的不去吗？”

        点了点头，边伯贤便准备带万俟舒离开，“多谢你的好意，下次再约。”

        可是，事情哪有这么顺利？

        “伯贤，什么事这么着急？”果不其然，世勋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宋银儿身后，慢慢走上前，叫住了即将离开的二人。

        华灯初上，夜幕之下，晚风裹着无数人的低语，吹起世勋的衣角，也挽留住边伯贤的脚步。

        缓缓转过身，这是自医院一别后，边伯贤第一次见到世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副不变的皮囊之下，不似往昔。

        “我和你嫂子，不想去。”边伯贤一字一句道，

        世勋微微一笑，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走近边伯贤：“到底是你不想去，还是她不想去？”

        边伯贤在心里诧异这个弟弟的大胆，神情不悦：“你今天疯了，这么不依不饶？”

        “我没疯，只是想来告诉你们，”浅笑之下，精致的眉目染上温柔的弧度，但看向万俟舒的那束目光，却毫无温度：“伏城也来了，你们真的不来吗？”

        万俟舒闻言，浑身一震，伏城来了她怎会不知？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确认道：“伏城真的来了？”

        “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世勋便转身走到车子旁边，打开车门，笑看万俟舒。

        “你真的没事吗？”边伯贤低声问道。

        万俟舒知道，世勋这是在拿伏城威胁她。虽然那天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没有弄清楚世勋到底为什么会那样。但她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他，绝对不再是人类。

        “……没事，我也刚好去弄清楚一些事情。”

        宋银儿作为局外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三人之间的歪歪绕绕。在她的视角里，这只是简单的吃与不吃的事情。可这三人愣是弄出了一种大义奔赴的感觉。

        以至于她在车上的时候，还在复盘自己是漏了哪一步吗？

        来到预定好的饭店，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几个人走进包厢。

        刚一进去，万俟舒便看到了伏城。他看上去有些疲惫，静静坐在椅子上，垂下的刘海碎发遮住一双眼眸，沉默不语。

        整个饭局，加上伏城，满打满算也才五个人。

        世勋走到桌子旁拉开一张椅子，刚想让万俟舒过来坐下。却在转头后发现，她已经和边伯贤并肩落座了。

        没关系呀，没关系呀，一切都会回来的。

        压下一丝落寞，世勋扬起笑意，自己顺势坐下，拿起手旁的菜单，一边翻阅一边道：“我先点吧，一份凉拌海蜇，一份蟹黄寿司，再加一份……八珍牛乳。”

        宋银儿听到这三样菜的时候，突然笑了笑，“好巧，这三样菜都是小舒不爱吃的。尤其是那个八珍牛乳，她一直说太甜了。”

        翻动菜单的手微微一顿，世勋抬眼看向万俟舒，哑然失笑。也是，这三样菜，是以前跟青翙去人类世界游历的时候，她爱吃的。

        那是，青翙爱吃的。

        “要不要试试呢？或许这一家做的好吃呢？”

        万俟舒眼观鼻，鼻观心，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咖啡杯，沉吟道：“不必，从前不喜欢的，以后也不会喜欢。”

        “那我再点别的。”

        “不用了，”万俟舒打断世勋的话，“让别人点吧。”

        说完她转头看向伏城，脸上有关切的神色：“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之前你说你要回去，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话说的有些急，万俟舒头上的耳饰微微晃动，耳饰上的流苏牵拉住些许长发。边伯贤坐在一旁，伸手为她解开缠绕的发丝。

        动作之流畅自然，再加之二人之间的熟稔，怎么看都是一副岁月静好，般配养眼的模样。

        世勋的脸色愈加难看。

        等待上菜的间隙，大家都默契地不出声。宋银儿在一旁如坐针毡，向来都是炒热气氛的她，却在此刻黔驴技穷。

        而作为被世勋“请”回来的伏城，自然知道今晚这个鸿门宴，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于是思量了一会，他便暗自施了一点神力，支走宋银儿。

        听着门落锁的声音响起，伏城双手做结印手势，默念了一句咒语，房间顶部便出现了一个结界。

        这一刻，挂在墙上的钟表，停止了转动。时间，凝滞了。

        与此同时，自世勋为中心，一股巨大的神力四散开来。原本温暖明亮的房间，骤然变得昏暗一片，数十只乌鸦盘旋在窗外，伴随着一阵阵恶灵凄厉的惨叫，十分渗人。

        边伯贤眼看着周遭变得如此可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握紧了万俟舒的手。而他眼前的弟弟，却还是神情自若地坐在那里。此刻他再傻，也真的明白过来，眼前人已经变了。

        “他是谁？”边伯贤颤声。

        只是万俟舒却异常冷静，仿佛卸下心中的枷锁一般，她沉声道：“冥主，之前的吴世勋只是他留在人类世界的一缕魂魄。”

        边伯贤听着万俟舒的话，忽然有些无力，“……所以身为人类的世勋，已经不在了是吗？”

        万俟舒没有回答，只是给了边伯贤一个歉意的眼神。虽然身为冥主的世勋，拥有所有的记忆，但又有谁知道，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那个曾经在这个世界留下浓墨重彩的少年，还是在阿鼻地狱磋磨了万年的古神？

        世勋欣赏地看向伏城，拍了拍手，“不错，看来你这个神使还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伏城冷笑一声，慢慢坐下，“不知道冥主此次，到底意欲何为？”

        世勋往后靠了靠，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我，自然是来通知你们的，”

        “洗耳恭听。”

        “我要带万俟舒回冥界，与我成婚，成为我的妻子”

        本来以为自己的兄弟突然被人顶了包就够难受的了，结果还被告知，自己的老婆，也要被带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边伯贤猛地站起身，带着怒意，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就因为你是冥主吗？”

        冥主？

        世勋的脸上泛起悲切的笑意，如果不是冥主的身份，他或许还不会那么快失去青翙。可是现在说这一切都太晚了，他能做的，只有抓住眼前的这一丝丝可能。哪怕某个瞬间，他的理智告诉他，万俟舒只是青翙众多转世中的一个，世间已再无青翙，他也还是不愿放弃。

        “不是的，”世勋的语调变得有些低落，周身的戾气消散了一些，“当时我只是冥界低贱的小鬼，是青翙来到冥界照拂我，后来我褪去鬼脉，修炼神脉，最后成为冥主。这背后的每一步，都有她的陪伴。他们都称赞我天赋异禀，可是只有我知道，那些能被称赞的地方，都是青翙一点点教给我的。日日夜夜耐心地教导，才有了今日的我。”

        伏城虽然并未亲眼见过青翙神主，但他也耳闻过这位为了神族牺牲的神明。而对于她与世勋的这段过往，他也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自己说的念的都是青翙神主，与万俟舒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回过神的世勋，再次搬出了那副残忍天真的模样，笑道：“她作为青翙的转世，自然是有相通的地方，你不也在我身上，感受到跟边伯贤一样的神召吗？”

        “说不定，连契约之戒，也可以易主呢。”

        伏城并不觉得世勋的话有什么可信的，只觉得他疯魔：“冥主，我看你是真的疯了。神主还在西方神域，有什么事宜等他回来你再跟他说吧。事关神使修习，我做不了主。”

        “他？还没那么快呢。”世勋笑的隐晦，只见他扬起左手，无数黑雾便飘向万俟舒，企图把她拉到世勋身边。只是这些黑雾才刚刚碰到她的身体，就被契约之戒散发的光芒逼退了。

        而边伯贤手上的戒指也在发光，二者交相辉映，筑成一道屏障。

        得以安全的万俟舒终于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她举起戴着戒指的手，坚定道：“神谕在此，你怎可违背？”

        收回手，世勋知道豪夺是不可能了。但他并不是放弃，毕竟他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临出门时，他微微偏头，轻蔑道：“神谕，才是最虚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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