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喵喵喵喵

正在“变身”的小奶猫似乎也被雷声震得清醒过来，小短腿往后一退，“小月亮”立刻跟着它移动，像是怕它跑了似的。

        小奶猫浑身的长毛都奓了起来，冲着“小月亮”奶凶奶凶地哈气。

        符桃：？？？你俩刚才不是还玩得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要干架了？不管了，反正老蜜蜡没事，在打雷之前赶紧跑吧！

        然而她刚站起来，就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怎么忽然头晕了……

        心跳也好快……

        怎么回事，是起身太猛了吗？

        她再次尝试站起来，却没有成功。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浑身都没有力气，好像所有的精力都在急速抽离。

        糟糕……不会是低血糖了吧？

        符桃的耳朵里像是塞了两团棉花，车辆的报警声逐渐听不清了。她用胳膊撑着地面，用力地呼吸，看到自己的汗珠像下雨一样一颗颗打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再渗进土里；视野里冒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斑点，仿佛一群蚊子从四面八方飞来。

        好、好像不太像低血糖啊……

        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

        符桃的意识与视野一起，沉入了深深的黑暗当中。

        ＊＊＊＊＊

        “喵哦……”

        阿雪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它还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崽崽，吃喝不愁、无忧无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族人们聊天打架喵喵叫，最喜欢的事情则是被母亲大人舔毛。

        “喵——”

        “喵呜——”

        在这此起彼伏、令人心安的背景音里，阿雪惬意地翻了个身，扭扭腰、蹭蹭背，砸吧砸吧嘴。

        ——喵？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母亲大人呢？怎么还没回来啊喵？阿雪想你了……

        “喵嗷！！！”

        ——嘿！是谁又打起来啦？

        阿雪尾巴一甩，一骨碌爬起来，脑袋一沉又趴下了。它吃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对上十几道来自“同类”的目光。

        ——啊喵……？

        ——族人们为何如此……古怪？

        ——毛发的颜色很古怪，气味也很古怪；看我的眼神很古怪，声音也很古怪。

        ——对了，这是何处？酒香四溢，是间酒肆吗？还是客栈？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次是真的吧？”一个温柔的声音遥遥传来。

        ——是母亲大人！您终于回来啦！阿雪好想你啊喵——

        阿雪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不对，不是，这不是她的声音。

        ——母亲大人她……

        梦境如古画入水，色彩飞散，分崩离析；清醒的意识像水泡一样漂浮起来，无法阻止，按不下去。

        “哟，醒啦？”

        阿雪不情不愿地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个虎背熊腰、板肋虬髯的“人类”迎面撞进了它的视野。一呼一吸之间，似曾相识的气息姗姗来迟，唤醒了它沉睡多年的记忆。

        “陶……陶叔？！”

        阿雪顾不上头痛，用力仰着头，惊愕地望着这位身着藏青色裋褐、如同青山般高大威猛的故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注）

        若不是确信自己的嗅觉和记忆都没有差错，它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与记忆中那位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联系到一起。

        ——喵喵喵？发生了什么？才几百年而已，他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真不错，还记得你陶叔。”

        粗糙的大手覆上阿雪的脑袋，揉了揉，力道出乎意料地轻柔。陶老板蹲下来，平视着藤椅上的小动物，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依稀有着过去的影子。

        他伸手抱阿雪入怀，然后席地而坐，像是一座矗立了许久的高山轰然倒塌，发出一声放松的喟叹。

        他将额头埋在阿雪的长毛里，像是叹气一样说道：“这回是真的了，可算是找着了。”

        “呵呵呵……”阿雪先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娇笑起来，被一阵香风吹到它的耳边，温柔地拂过它脖子后面长长的鬃毛，“欢迎你哦，小阿雪。”

        阿雪抖抖耳朵，几片粉红色的花瓣轻飘飘地落下来，还未落地便消失不见。它疑惑地歪歪头，感觉刚刚醒酒的脑袋不太好用。

        ——对了！它不小心喝了酒！后来……

        “那是月见樱，就在门口。你别理她，尤其是别让她看见你，她可是会自动吸食你的妖力的，你现在可耗不起啊。”

        陶老板背靠橱柜瘫坐在地上，眯着眼睛谆谆教导，说完，又冲着门口道：“去去，离它远点儿。”

        阿雪这会儿才看到他的左耳上面别着一朵小小的、粉红色的樱花，还怪可爱的。它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了。

        没办法，脑袋沉得厉害。

        这一低头不要紧，它惊得差点跳起来——它的爪子！

        还有它的尾巴，它的鬃毛，它的……它怎么会变成这样？！

        “呸！老东西，用得着老娘的时候呼之即来，用不着了挥之即去，敢情老娘就是一个工具人啊？”疾风裹挟着一堆花瓣冲进来，香喷喷地糊了陶老板一脸。

        “噗噗噗……”陶老板吐出几片花瓣，一脸无奈，“我说，咱头一次见阿雪，就不能淑女一回吗？”

        “淑什么女？那得看对谁！”

        “陶、陶叔……”

        阿雪没有心情听他们互怼，它颤巍巍地站起来，惊恐地盯着自己那双雪白的前爪，好像想离它们远一点似的，“陶叔！我怎么变回原形了？我的封印呢？”

        陶老板：“……”

        他无语地看了它半晌，问道：“你不记得啦？”

        “我……”阿雪用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脑海里却一片混沌，“我记得我不小心喝了酒，好像……好像把朏魄召唤出来了？之后……”

        ——啊喵！那位符家家主呢？！

        若它没有看错，那位本应早逝的小姑娘现如今可是靠朏魄续命的！既然它的封印已解，说明朏魄已然归位，那她岂不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阿雪急急问道：“陶叔寻到我时，可曾遇见符家家主？她……”

        她没事吧？

        没有……死掉吧？

        等等，不对啊喵？

        此时，此地，此身，此心，哪里都没有朏魄的气息，它完全感觉不到朏魄的存在。

        朏魄呢？？？它那么大一颗朏魄，到哪里去了啊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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