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必经之路

距离暗影总部数里之远处有一地，自周慎靓王五年，秦国派兵攻灭巴蜀两国后，该地便也跟着巴国一起被纳入了秦国的版图中。该地有一山寨，寨中有上百户人家，居民大都为苗人，世世代代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平时并不引人瞩目。直到五年前，暗影将总部建于附近后，这一山寨变成了往来暗影天堑的必经之路。

        这一日，多达三千人的秦军部队在赵佗的率领下穿过山寨直奔南方边界线而去，还有上千名秦军士兵在巴群群尉的率领下驻扎在寨外。

        这突如其来的大阵仗，吓得寨中村民们个个都忧惧不已，开始议论纷纷。没多久，远处便传来喧嚣震天的战斗声，更使得整个寨子里人心惶惶。

        寨里的市集中段有一草棚，棚中有木桌两三，寻常做的是容客人歇脚喝茶的小本生意。

        此刻坐在棚下喝茶的多数都是当地农夫，只有一桌客人是两名年轻的男女，二人的绝佳气质与样貌在这偏僻地方显得格格不入，而在他们身旁，还坐着一个不断玩弄着手中葫芦的白发老头。

        在他们三人周围，村民们七嘴八舌地猜测着秦军来此的真相。

        “住在那坑里肯定是一群反贼！不然怎么会惊动了群里的大官们？”

        “我就知道那帮人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小点声，你家狗蛋之前不还去过那里帮忙种花吗？这么大声嚷嚷，小心掉脑袋！”

        周围的议论声全都被白风等三人听进耳里，她抬眸看了眼身旁少年的反应，却见他仍是淡然自若，还自顾自地向摊主要了把蒲扇。

        在来此之前，他特意命令过赵佗与巴群群尉不得扰民，因此群尉才带着援军驻扎于寨外三里远的地方，未敢擅取丝毫民脂民膏。

        她想，要不是他，恐怕这个小山寨此刻也已经被秦军夷为平地了罢。

        此时，四周除了喋喋不休的交谈声，还有无数只夏虫不安地在山野间发出聒噪的鸣叫声。

        他轻轻摇着手中的蒲扇，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白风，柔声问道：“阿风热吗？”

        这时，她刚饮下一杯凉茶，便有些无语地扭头望向了他。

        此刻赵佗率军在前方与暗影成员酣战，她不知前方战况如何，或者自己的父亲是否也身在其中？她只想早点听到哨兵的消息，此外，再无心其它。

        然而还不及她开口揶揄，他便已握着蒲扇伸手绕到她身后。很快，阵阵凉风掠过身体，驱走萦绕在她身旁的热气。

        这时，五名贼眉鼠脸的灰衫壮汉骑马经过此处，因天气炎热便停下来向摊主讨了几杯凉茶喝，摊主是个孤苦伶仃的驼背老头，知道山上住着一拨剽悍的强盗，经常帮着天坑的那群人绑架来往的路人，他不敢不从，便连忙提了壶凉茶给几人各倒满一碗。

        领头的是个疤面男，在喝完凉茶后便抬眼看了看远处传来巨响的地方，粗声粗气地问道：“老汉，这寨外为何突然驻扎着那么多官兵？”

        摊主一边收着碗，一边摇了摇头道：“突然间就来了这么多官兵，小人也不知是为何。”

        就在这时，壮汉中的其中一人眼神凌厉地打量着端坐在棚中的年轻男女，伸出手肘碰了碰疤面男。

        疤面男向身后四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都从马鞍旁取下了粗布裹藏着的大刀，杀气腾腾地向棚里走去，摊主吓得哆哆嗦嗦地瘫软在地，周围的农夫们见状也纷纷向四处逃散。

        见对方来势汹汹，徐福立马抱着葫芦别过了身子。

        疤面男将大刀往木桌上一拍，打翻了少年面前盛茶的陶碗，厉声道：“小子，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不该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啊？跟大爷我回山上如何？”

        白风伸手握住了立在桌腿旁的长剑，向眼前的疤面男投去一个凌厉的眼风，冷冷地骂了句：“我看你是找死？”

        少年握住扇柄的手在空中微微顿住，不慌不忙地回过头端详了身前的疤面男一眼，又伸手覆住了白风拿剑的手，风轻云淡地道：“对付这种人，不必脏了阿风的手。”

        “小姑娘，你不用急，你们两个都能卖个好价钱。所以你也跑不了！”疤面男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恶狠狠地道：“看这小子应该是出身富贵人家，先把你们绑上山，让他家人出钱来赎，再把你们卖给天坑的那群人，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话音刚落，疤面男身后的四名壮汉便举着刀渐渐逼近。

        “看来阁下很会做生意。”少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扬手在空中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眨眼间，数只利箭破风而来，精确无误地直穿过五名强盗握刀的手掌。

        哐当哐当，兵刃坠地，几乎是也是在同一时间，草棚里爆发出惨痛的哀嚎声。

        数名手持弩机的黑甲士兵从草丛里现身，身后还跟着一袭黑色官服的巴群群尉与数十名持长矛的步兵，众人迅速围上来将几名因身体痉挛而倒地的强盗制住绑定。

        “长公子殿下。”巴群群尉单膝跪于少年面前，抱拳道。

        嬴扶苏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四周的庶民们，不由得微微皱眉。

        按秦律，见贼人当街伤害他人而不施出援手相救的，百步以内的旁人都要被罚。周围的农夫与凉茶摊主见状，知道自己犯下了大罪，纷纷跪地求饶起来。

        “孤想知道，你们寨中可有精通制毒控蛊的长者失踪？”他在凉茶摊主面前屈膝蹲下，沉声问道。

        “回长公子，确有此事。我寨中最精通巫蛊之术的那位巫老三，一年前就莫名奇妙地失踪了。至今仍下落不明。”凉茶摊主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又叩头道：“请长公子开恩，小人收入微薄，实在是拿不出两幅铠甲的钱，求长公子救小人一命。”

        “有贼杀伤人冲术，偕旁人不援，百步中比野，当赀二甲。”白风忽地想到这条秦律，不禁皱了皱眉。她这才明白众人为何突然如此恐惧，这对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几乎是倾家荡产也无法负担的罚款。

        “强盗凶悍，持有兵器，我等手无寸铁，方才不敢阻止，请长公子饶命啊。”周围的农夫们纷纷辩解道。

        “见义勇为之举应该是发自内心的道德，而不是被强迫着去做的。”嬴扶苏兀自站起身，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白风，又理了理袍袖道：“这一次，孤赦你们无罪。但下不为例。”

        “谢长公子。长公子万福。”跪于地上的众人纷纷感恩戴德道。

        嬴扶苏转身将尉尉扶了起来，冷冷命令道：“群尉看见了，立刻带人将此处与逆贼一党有勾结的人全部查清。”

        “喏。”群尉抱拳道。

        “但不得伤害无辜百姓。”他又叮嘱道。

        “喏。”群尉点了点头。

        白风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和少年仁慈与决绝并存的一面。

        暗影天坑处于巴群与西南诸夷国相交的边界线上，地势险要雄奇，虽然是易守难攻之地，但据守此处的暗影成员不过两百人左右，而赵佗又是颇有领兵之能的将才，所以率领三千精兵只花了半天时间便将整个天坑攻陷。

        然而在激战中，秦军虽斩杀逆贼上百人，又生擒了近百人，但暗影的三位掌教全都逃了个无影无踪，这让赵佗大为光火。

        哨兵骑马赶来禀告战况时，嬴扶苏与白风、徐福以及若干护卫已经将至天堑入口处。得知暗影总部被攻陷，几人便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

        从天堑入口处一路前行至暗影总部入口处，只见暗影逆贼横尸遍地，每一具尸身上都插满了秦军的长矛和短箭，死状十分惊人，血腥味直冲云霄。

        白风沉着脸，不禁暗暗骂了几句赵佗的手段残忍，却转头看见一旁的长公子忍不住恶心，直接在马上呕吐了出来。

        见状，她皱了皱眉，这才明白他为何要将这些剿灭逆贼的事情尽数交给手下人去做，自己却尽量避免踏上前线。

        “已经是第二次。殿下还要经历几次这样的事情，才能受得了这种情形？”她故意挑衅道。

        “孤一次都不想经历了。”他皱着眉头，沉着脸道。

        白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他这样的反应并非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不忍之心，因为他并非是麻木不仁之人。

        由于暗影总部入口极为狭窄，数千名秦军便都围守在了偌大的天坑顶处以及山谷中的入口外，只有赵佗和不到三百多名士兵从窄道进入了天坑腹部。

        在进入窄道的时候，嬴扶苏便发现了其中疑点，如果进入天坑总部的道路只此一条的话，那那位掌教又是从哪里逃走的呢？

        “阿风上次离开此处的时候，还有一个名叫朱雀的掌教留在此处对么？”他不断地向前走着，甚至没有回头看她。

        白风闻言心中一震，她知道这定是他从那位背叛组织的长老口中得知的信息，但他还不知道那位朱雀掌教便是他的叔父成蟜。

        “嗯。”她轻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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